0099章 罐头鼻子(1 / 1)
乔一水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把家里的水瓮挑满水。
水瓮满了,水桶也不空着,天热本来用水就多,家里现在又多了两个小子,见天玩得跟个泥猴子一样,哪天不得冲几个澡。
第二天,乔一水比平时起的还早,想着先把家里的水缸挑满水,然后去找乔大江,俩人一块去公社置办些肉菜水果啥的。
不早不行啊,两家都没有自行车,上乔村离公社好几里路咧,一路走过去,也得用些时间,再挑挑拣拣一番,走回来也就不早了,还得拾掇菜。
两家都腌了不少兔肉,可你请人家吃饭,总不能只吃腌肉吧。
村里人办喜事,酒席桌面上的盘子碗数,兴个六六、八八、十五圆啥的,都是些吉利数。
小娃子庆整生,不兴大办,可既然准备请外人吃饭,席面总得说得过去,何况是两家合办,更不能给人留下话把。
这个时候是天亮前最黑的时候,村里人大部分都还没起,村子里静悄悄的,偶尔的声音,也都是几声鸡鸣狗叫,不成气候。
乔一水挑起铁皮水桶,两个空桶随着他走路的节奏,晃晃悠悠地“空堂空堂”直响,衬得这黎明前的清晨,更是空濛寂静。
他家住在村子边上,村子中央有一口井,离学校不远,除了个别自己院里有井的家户,全村的人都在那口井里挑水。
天色渐渐亮起来,村子各处传来说话声。呼喝声,甚或家伙什磕碰的声音的时候,家里的两个大水瓮已装满水。
这是最后一趟挑水。乔一水大步往水井那儿赶。
大家伙都起来了,也有跟他一样习惯大早起挑水的人,他要是不赶紧着,前面排的人多了,他就得多等一会儿,耽搁时间。
“啊——”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刚走到胡同口。乔一水就听到几声惨叫,还有呼救的声音,听着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吗,声音是村子另一头传来的。
村子本来就不大。何况这是清晨嘈杂声少的时候。呼叫声音听着就更加清晰,只是不能肯定是谁家的。
乔一水撒开脚丫子就往声音来处跑,待越来越近,他反倒放慢了速度。
此时已能断定,刚才是拥军妈叫唤,是在她自己家叫,这会儿倒没声儿了。
等到了跟前,乔拥军家的邻居已先一步围在了院门口。使劲地拍门,里面却没人应。
“哎哟。这可咋办,门从里头闩住的,这也打不开,进不去呀。”
邻居们急得没法,有人提议,回家搬个梯子翻墙过去。
乔一水看了一眼还没自个儿脑袋顶高的土墙。
任何外力都不借,翻过墙去对乔一水来说是小事一桩,他只要踮起脚,就能看得清院里,可他就是不想出这个头,不过也没离开。
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等邻居的梯子搬出来,门口已围了十几号人,还不断的有人来。
有人爬梯翻墙进去,把门从里面打开,人群才得以进去。
拥军妈趴倒在院里,邻居怎么叫唤她都没动静,应该是昏过去了。
有人使劲掐拥军妈的人中,老半天,拥军妈才缓过气来,刚睁开眼时还有点迷糊,等眼神稍微清明,就大叫起来:“啊——,救命,救命,鼻子,鼻子。”
突起的叫声把人唬了一跳,更多的是不解:“鼻子?啥鼻子,你这鼻子不是好好的吗?就是擦破点皮,一两天就好了。”
拥军妈直摇头:“不是,不是我的鼻子,是罐头鼻子?”
她这话让人更摸不着头脑:“罐头鼻子?你说清楚点,啥罐头鼻子。”
有罐头苹果罐头梨,还没听说过罐头鼻子的。
“啊——,啪,哗啦。”
大家伙正要接着问下去,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还有摔东西的声音,大家伙齐齐朝屋子看。
“咋啦?”
王丰喜听出是自己媳妇的声音,也顾不得许多了,一马当先冲进屋。
他家和乔拥军家是隔壁邻居,见拥军妈迷迷瞪瞪地说话不清不楚,王丰喜就想着,让拥军妈喝点水,人可能会清白点。
只是这拥军妈虽说快七十了,毕竟也是个寡~妇,平时为人也尖刻,王丰喜一个汉子家,觉着还是不要随便进人家的屋子为好,就让自家媳妇进去,看有没有开水,好倒一杯,没想到竟弄出这么大动静。
冲进拥军妈住的东间,王丰喜就看到,自家媳妇眼睛瞪瞪地看着桌上,脚边还有摔碎的保温瓶。
他先不管媳妇在看啥,只赶紧把媳妇拉开,围着媳妇转圈看烫着没有。
紧跟着进来的人,当然不会先关心王丰喜的媳妇,而是顺着他媳妇的视线看向桌子。
桌子上除了杯子,茶壶之类的东西,正中间还摆了一个罐头瓶,里面浮着一样东西,好奇的人凑近去看,结果和王丰喜媳妇一样,惊恐地啊啊大叫。
罐头里浮着的东西,正是一个人的鼻子。
一番鸡飞狗跳,等公安局的人来,已经是中午了,费了一番功夫,才从拥军妈那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委。
人年纪大了,睡眠就少,天刚亮,拥军妈就醒了,先把尿盔送去茅房,刷洗干净,才回屋倒水洗了脸。
乔拥军不在家,就她一个人,早饭也好对付,熬点米汤,热个馍馍,切点咸菜就行了。
她每天熬米汤用的水,都是用前一天保温瓶里没用完的热水,即能省点柴,也不浪费水,倒出后还能灌新烧的热水,一举三得。
保温瓶就放在里间的桌子上,她拿保温瓶时,发现桌子上多了个罐头瓶,心下奇怪,罐头可是稀罕物,不是家里有啥大事,自己根本舍不得买,这罐头是哪里来的。
也没伸手拿,拥军妈弯腰凑近去看,就见里面不像常见的苹果和梨子,而是浮着一块东西,再仔细看,才发现是个人鼻子。
看着已被村里人弄得面目全非的案发现场,公安局的同志表示无奈。
既然现场已经没有任何迹象可循,公安局的人就只做了笔录,拿走了装着鼻子的罐头瓶。
早上跟着人群进屋看见罐头瓶后,乔一水扭头就出了乔拥军家的院子,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小时候,乔拥军就喜欢偷鸡摸狗,专在自家村里下手,没少挨乔一水和乔大江的狠揍,可那家伙记吃不记打,伤好后接着干,近处捞不着了就跑到远处,祸害别的村子。
后来,由于梁玉莲的设计,乔拥军惦记上了沈慧,还差点把沈慧逼死,两家的梁子算是真正的结上了。
每回乔拥军在乔一水面前嬉皮笑脸,乔一水都恨不得拍死他,自家上有老下有小,最后乔一水都忍了。
去年乔拥军毁容后,两家更是成了彻底的死仇。
如今热闹看了,他才不会去管乔拥军家的任何闲事,自家娃子今天还要过生日咧,管他拥军妈死活。
往回走的路上,乔一水截住听到动静跑过来的乔大江。
“哇,这拥军妈到底得罪了啥人,这人够狠,竟弄出这么个阴损招数,不怕老太太给吓魔怔了。”听了乔一水的叙说,乔大江直叫奇。
“哼,说不定这就是乔拥军的鼻子,人家好心给她送回来,让她这个当妈的保管。”乔一水自我脑补,他一路上就是这么想的。
“哎?还真有这个可能。”
自家儿子被乔拥军拐走,乔大江心里恨不得撕了乔拥军,对拥军妈也没啥同情心。
他和史桂兰日子过程这样,一方面怪他自己,另一方面,又何尝没有拥军妈捕风捉影,在史桂兰跟前胡诌乱编的功劳。
今天是自家娃子的生日,不想让以前的糟心事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乔一水跟乔大江说起了昨晚乔夜目和冷智桦叫他爸爸的事。
乔大江为他高兴:“好事呀,一下子有了俩儿子,今天席面得弄厚实点儿。”
昨晚乔二河从乔大江家出去,就给爸妈和兄弟说了乔一水家同庆生的事。
乔一水乐呵:“走,不管你这会儿有天大的事,都得先陪我去一趟公社,买东西去。”
“这还用你说,大武和二武这会儿正收拾场院咧,今天就在我那儿摆席面,来的人多人少的咱先不管,地方大人也畅快,由着几个皮猴子撒欢。”
一阵子儿童团长当下来,乔大江人也看开了,恢复了以前爽利的性子。
乔一水回到家,说起罐头鼻子的事,梁老太太也有些吃惊。
沈慧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听着这事觉着恶心,脸色很不好看。
“妈,我今天穿这件衣服吗?”夜目提溜着一件衣服问沈慧。
这衣服是梁老太太昨晚给他找好的,没啥毛病,他让沈慧看,只是为转移沈慧的注意力。
一声妈,叫得沈慧脸色缓和下来,是咯,自己现在有了两个儿子,自己更要坚强。
“来,我看看。”沈慧拿过夜目手里的衣服。
“爸,我的衣服。”冷桦也提溜着自己的衣服给乔一水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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