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抵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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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腊月二十七,我是被女儿叫醒的。

女儿喊,下雪了,下雪了。女儿就穿着单衣单裤跑到卧室里。我也翻身下床。果然斗大的雪花飘飘洒洒的从窗前滑过,像是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楼下的树木也都披上了洁白的婚纱。地面上也像是铺上了层白色的地毯。看到了久违的雪,我却高兴不起来。

女儿拍着手说,可以玩喽!

我注意到女儿一滴清鼻涕就挂在唇间,说,你想生病吗?穿这么少,还不赶快上床去。

自己也抱着膀子,就爬上了床。女儿也上了床,缩在我的怀里,直哆嗦。我抱着女儿,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说,等下班了,我陪你堆雪人。不一会,女儿的小脸就像是捂熟的苹果,泛着红晕。

女儿点头。又说,妈妈呢?

我说,应当是去买菜了吧!

然后又说,等一会你再睡一下,我上班去了。

就起身穿衣服。出门时,还在女儿的脑门上亲了一口。说,乖乖的哟!

女儿闭着眼,把笑意憋在脸上。突然睁开眼,说,爸爸,你答应的事不能忘了啊!

这时的我已经出门,特意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把帽子往头上一盖,踩着吱吱作响的血,走到车前,小车也戴上了雪帽。我考虑到雪天路滑,踌躇了一会,还是走开了。汇聚到清早上班的人流中。

刚好到了上班点,我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很压抑,像结了层冰。见我进来,同事都不一例外的拿着怪异的目光看我。好像我走错了房间。我脱下羽绒服,刚坐下。

朱琳低声道,张勇到处在找你,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说,谢谢。我今天走来的,没开车。

这时,就听到张勇在办公室里喊,刘明,你过来。那声音就像是在冰面上滑动的石头,直接撞向我。我站起来,把衬衣的领带正了正。深吸了口气,迈着大步朝里走。

抬头就看到周老板负气的坐在张勇的办公室里。张勇面色铁青一手叉腰的站在一边。茶几上一只纸杯正袅袅的升腾着热气。看到我进来,周老板“霍”的站起身,冲动地想一把把我揪住。我就更进一步,他反倒退了一步。

我故意没看他,对着张勇叫了一声,张主任,你找我。

张勇鹰隼般的眼盯着我好半天,我却平静下来。心里念叨,终于来了。

张勇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张大嘴巴,吃惊道,怎么啦?

我觉得我不当演员简直是浪费。

周老板皱着眉,说,你的朋友李伟的电话打不通,他借了我四十万后音讯全无。你让我怎么办?年底我要进货都没有钱进了。

我说,那你到这里来干嘛?

周老板一怔,有些愠怒说,他找不到我不就找你啊!你是——

我立马用手压住,说,我可以帮你打电话问问。

我就拿出手机,拨了李伟的电话。电话里立即传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周老板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找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像固定在上面。说,今天我拿不到钱我就不走了。

在一旁的张勇一直没有吭声,脸由红变成了紫色。我也沉默着,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张勇对我说,刘明,你把自己的事处理好了,再来上班。这是银行,不是卖小菜的菜市场。

我才对周老板说,走吧!周总,你就是坐一天也拿不到一分钱的。我带你找他。

就率先离开了。周老板望了望张勇,才拎起小包起身追了出去,担心我也跑得无影无踪的。我把办公桌上的件整理好。朱琳目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嘴巴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又低下头去。

我和周老板站在银行外。这时雪小了,就像是被切割成碎纸屑,落在地上就成了湿湿的水渍。我抱着肩膀,寒意兜头兜脸的扑来。我才发现羽绒衣没有穿。

我说,周总,你等一下,我穿件衣服就来。又转身上楼。我上楼,拿过衣服,周老板像影子一般无声跟了上来。我下楼,他也跟着下楼。我们又贴着墙壁站着。我又拨李伟的电话。还是一样的关机。我无助的望着周总。他也冷的直跺脚。

我说,我也没办法,我也找不到他。

他满脸狐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一会,拿不准到底相不相信我讲的话。

然后突然说,你的车呢?

我说,没开。

他又说,你钥匙呢?

我从包里掏出了车钥匙。他一把抓在手里。说,把你车先放在我这里,等钱还了,我再还给你。

然后说,刘经理,我也没办法。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能体会到他的心情。也没有继续去计较。

他说,过年了,工人都等着发工资,没钱,我的厂都要倒了。

就一猫身,钻进了雪雾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城市那么大,我实在是没地方可去,就进了一家茶楼。点了个单间,要了一壶茶。就一遍遍的给李伟打电话。当电话里出现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就挂掉。重新再拨。

有时,我斟酌半天,在短信上写道,李伟,速回电。我有麻烦了。

后来想想,这口气实在有些生硬,就换了个说法,李伟,你现在在哪?有事找。我在品味茶楼等你,不见不散。就发了过去。

已到了中午,茶楼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喝茶聊天的,打牌吃饭的,一**就吵个不停。我像只熊一般,悄无声息的躲到树洞里。

门突然被打开,我抬起蜷缩在沙发上的头,与一个陌生人打了个照面。

陌生人吐了下舌头,说,不好意思,有人啊!

那情形就像是误入女卫生间,旁边的女服务员说,我说有人,你还不相信。

后对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关门离开了。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手机冷的就像块石头。发的短信和打的电话都石沉大海,音讯全无。现在手机里只有一格电了。不敢再打电话发短信了。万一李伟打来电话,我又接不到。我伸了伸有些酸麻的腿。又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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