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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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前仿佛又看到老李开着那辆破车,停在路边的情形,看到我老远就热情的伸手迎接。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就照直着把车开到了银行门口,靠边停下。银行还没有开门,我就坐在车里等着。然后我就摸出手机,按照笔记本提示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你老李吗?”我问。

“你是哪一位?”声音极其苍老,我恍若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讲话。

我说,“我是刘明。”

“哪个?”老李还是慢半拍的说,许是老李也耳朵有些背了,听不见。

我就大声喊了一声,“刘明!”

“留什么名?”老李嘟囔道。

我费力巴拉道:“你是不是过去养鱼塘的?”凭声音我知道电话对面的是老李,不过我面对的是一个老态龙钟,神形涣散的一个老头。

那头沉默着。似乎还在思索,抑或是转不到过往的岁月当中去。我有些心酸,也是为了老李被时间磨砺的已经残缺,也是为我在饶舌得交代这一个事情。

我就直截了当的道:“你是老李是不是?你发给我一个账号,我把欠你的钱打给你。”

那头突然静寂了片刻,我还以为电话断了,不过很快的就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喂!”然后就自曝家门道:“你找我爸有什么事?”

我说:“我欠了你爸三万块钱,准备还给他。”

那年轻人警惕道:“你是谁?”

我说:“我叫刘明。以前借了你爸的钱。”

年轻人“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不是在银行里办贷款的,后来——”

我没容他把话讲完,就打断道:“对,就是我!”我不想再提那些伤心往事,自己也拒绝回顾。

但年轻人还是纠结在其中,说:“你害得我家有多惨你知道吗?”他是咬着牙说的,从牙缝里丝丝得抽着冷风。

我就没有吭声。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为了活命,只得逃避。当然就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就没有理由再说下去了。

年轻人说:“你自己一个人跑路了,爸爸就病倒了,被检查出癌症。现在没钱医治只得回家了。”他的每一个字就像是被泪水浸泡过,也像是每个字用力绞,也能挤出水出来。

我心也冷了半截,说:“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些。”

年轻人也不管我听到听不见,那些都不重要了,还在说:“鱼塘早就卖掉了,家里还差许多外债,医生说,爸爸也没有几天了。”

我一只手手捏着手机,一只手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就揉出了两坨泪,湿了手。我哽咽道:“能治还是尽量治吧!到大城市兴许还有机会呢!不能给老李留下遗憾。”

那边没了声音。就像是处在旷野当中,静得杳无人迹。我说:“你发个账号给我,我把钱转账过去。”放下电话,坐在车里许久。等看到街上的人陆续多了起来,一道朝阳穿过对面的高楼间的缝隙像道利刃直劈过来,落到我车前的引擎盖上,就留下斑驳血迹。银行的门已经大开了。

我推门进去。老李儿子的短信也过来了。我斟酌了良久,就照着填了张转账单,下定决心写了五万。里面的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飞快的在键盘上上敲击着,我就按着提示输了密码。接着马尾辫就微笑着把单据连同着卡都塞进了窗口。我伸手捞了出来。

早晨银行里没有几个办业务的,马尾辫就抽空端着一盒牛奶吸了一口,就瞥到我依旧站在柜台前没有动弹。就征询的目光望着我。

我才挤出笑容说:“对不起,刚才忘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卡上还有多少钱吗?”

马尾辫就放下牛奶,又接过我递进去的银行卡。麻利的刷卡,才抬头说:“还有三万五。”

我是考虑到老李患病处在绝境中,如今他是最需要钱的时候,作为我不能袖手旁观。先前我借了老李五万,现在是还了五万块,加上之前的还的一万,一共有六万了,应当是差不多了。可是——

我犹豫片刻才说:“我还要转两万。”心想剩下的一万五留给李伟或许够了吧!再说以后还要拿工资呢。

马尾辫就撕了一张转账单递给我。我刷刷的填好,就输了密码。然后才卸下千斤重担的出门。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就是在城里,春天的气息也带着和煦的草叶香味,暖暖的拂着脸。皮卡车被温情的阳光拥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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