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二章 、进退维谷(1 / 1)
丁黎明知道手下明白事情的复杂性,他完全相信这一点。但发生在政府门前的这一幕又无法让自己看到装看不着不管的合理解释。“有一点我不能肯定,也许不该跟你说,”丁黎明走到办公室主任的背后,迟疑不决地说,“上面跟所谓‘黄老六、黄老八’这些家伙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一涉及到他们这些人我们就不能管?你知道吗?”
办公室主任默然地摇了摇头。
这时政委关生长也进来了,他过来也是看到楼下的情景,直说不象话,“对面那家人在县政府那边跪好几天了,我们怎么也得出人看看,管一管,不然的话,县委县政府领导肯定会打板子。”他没有说别的,只说领导会打板子,以这种方式催促办案。也是策略,更是无奈。
丁黎明突然下了决心,同时摆手制止了要说话的办公室主任。他盯视着下属:“我叫你去你就去,费什么话?怎么请,办法你想!你马上去把他们给我请上来!”
办公室主任愣了一下,转身离去。
公安局大楼对面就是县政府,丁黎明不相信他们这些人能够看到的事情,上面领导就看不到,要说对诸如此类的事情,丁黎明耳闻目睹得也不算少,一颗心不说已经麻木,也是见怪不怪。
而且后面有个乔银忠,有他跟黄老六、黄老八兄弟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许多时候他也装作看不见,能不管还是不管,这家人以前也不止一次又一次地找过公安局、法院、检察院和县委县政府了,甚至于去过市里、省里和京城,结果跑来跑去还是转悠回来在眼皮底下下跪,这个情景看着真是闹心
。
幸福和谐的社会,眼前总是有这样的人晃动,他这个公安局长当得不磊落、心里怎么着也不踏实啊!
许多百姓在不幸降临时求告无门的这些举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这个公安局长平静,相反,他无时不感到一种揪心般的耻辱。在一些反映现实的文学作品中,虽然随处可见那些黑xx泛滥成灾的镜头,然而,每当他亲眼目睹老百姓求告无门这种情景时,那滋味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作为一座县级城市的公安局长,无地自容。
然而,要管,就要动一些人,而一动真格的,弄来弄去说不定就会把自己也弄了,他会自掘坟墓、自毁前程么?
当然不会。
可是要是让他们那一家人总是在县领导眼皮底下哭天抹泪、哭哭啼啼、嚎啕不止,那他同样会吃不消。所以,难哪!
办公室主任转身下楼去了,他的心却更加闹挺。
“有些事,老丁,咱们真该管一管了。”关生长政委深深地抽了口烟,看看他,撂下一句话。
“是啊,不管不行啊。”丁黎明局长点头,有些言不由衷地说。关生长政委起身出去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虽然社会越来越复杂,人心越来越难懂,但仍然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们两个领导对这个职业或者可以说是事业的执着,他相信自己的真诚,只是许多时候和事情让他也无奈。而眼前这一幕,丁黎明唯一的感觉就是——悲愤。他觉得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忠诚、责任和勇敢。
可是丁黎明局长自己能回(到过去)去么?回不去了……
但是,不怕黑xx,就怕社会黑。()
当前大鼎县的执法空间和打击效能,在社会进程中可以说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跟许多地方一样,他自己有时也很困惑和无奈,毕竟是在党的统一领导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于个别社会能量大的人只要有了领导这把保护伞,就等于在他的头上套上了紧箍咒,就永远处在奔命中。何况他自己也说不清,跟乔银忠更是有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不管怎样,眼前这一家总得想办法表示一下,安慰一下,让他们先回去,不要总是在县里这么闹了
。
对违法犯罪的痛恨,他比老百姓深刻得多,有时恨不能用手中的枪让那些社会的渣子在世界上永远消失。然而,他不可以,他毕竟早已不是当刑警队长那时候了,那时他尚年轻有为、跟现在的乔银忠一样聪明能干,因为他是执法者,是维护法律尊严的最后一道屏障(至少当时丁黎明个人是这样认为的)。
电话响了。乔银忠也进来了,丁黎明没理他,示意他坐下等一会儿。
丁黎明抓起话筒,冷冷地问了声:“谁?”
对方粗声说:“何仁。我楼下的情况你都看三四天了吧?”
“没看到,什么事呀?”
丁黎明一听是领导电话,装糊涂。县府大楼里,政法委书记何仁铁青着脸也站在窗边,注视着楼下的一切,他刚刚从北方企业集团回来,已经看半天了,眼里闪着灼人的目光。
“什么事!你这个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啊?老丁啊,这一大家子人都在你眼皮子底下闹腾三四天了你却不知道!你是跟我装糊涂啊还是装糊涂啊还是装糊涂啊还是真没看到!没看到你现在就起来到窗前看看,看到了吧?”
丁黎明忍着气,回头狠瞪了乔银忠一眼,一本正经地应道:“噢,看到了。”
“看到了就赶紧叫几个人把他们弄走!我简直受不了啦!”
“咔嗒”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丁黎明也气愤地摔下电话,冲着乔银忠就开口骂上了:“这就是你tmd和黄老六、黄老八那些王八蛋弄得好事?”乔银忠一愣:“我靠!什么事呀?大哥,你都给我整糊涂了!”他看到楼下办公室主任在说服老人,在拉他们,并替他们拿起身边装着食品的塑料袋……那些人终于从跪着的地上站起来,跟着办公室主任向公安局这边走来。
“你别跟我装糊涂,唉……你呀你呀!你呀!”
门外有脚步声,办公室主任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丁黎明的办公室
。
丁黎明看看他身后问:“人呢?”
办公室主任看了乔银忠一眼,快步走到他面前小声说:“就在门外,我怕他们上来又哭又嚎的,只让那个老太太上来了,有啥事让她说,其余都让在一楼等着,传达室那屋有地方。”
丁黎明皱皱眉头,一挥手:“行了,别说没用的了,快叫进来吧。”
他可以理解下属的心情,但无法接受他的做法和态度。许多年了,许多事情和感觉在不得不中已经慢慢发生了根本变化,这种感觉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清醒时痛苦,糊涂时则更加痛苦。可以说,丁黎明局长本质是善良的,但是在具体工作和处理具体问题时也有许多难言之隐,或者说不清的东西。
望着局长责备的目光,办公室主任赶紧出门叫进来那个老人。
乔银忠一看二话没说也起身走了,刚刚点上的一支烟还在烟灰缸里升腾着袅袅蓝色烟雾。丁黎明本想叫住他,因为他打电话叫他上来就是有事要跟他说的,而事情恰恰跟这一家人有关,可转念一想,既然那一家人请来了,乔银忠走就走了吧,回避一下也好,留下不合适。就忍了忍没开口叫住他。
被请上来的老人年近六十。有气无力,乱蓬蓬的花白头发下面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眼睛和皱纹里面都是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整个面部是冷冷的,没有一丝笑容。
这让丁黎明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老母亲,只是母亲比她看上去慈祥,而眼前这位老太太给人一种似绝望而又隐藏不住愤怒的感觉。
“来吧,大娘,”丁黎明起身客气地说,指指沙发,“随便坐吧,坐哪都行。”
老人点点头,“哦”了一声,呆呆地瞅着丁黎明,没坐。
主任介绍说:“这是我们丁局长。”
老人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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