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花堂风波(1 / 1)

加入书签

七月十五。

儒门秋尝祭祖,黎民百姓,焚香燃纸,祭祀先祖,朝廷则有公祭,告慰前线阵亡士兵亡灵。

道门称中元节,地官赦罪,建醮祈祷,救赎恶鬼。佛门称盂兰盆会,亦有诵经作法,救赎现世以至七世父母。

趁着这个时机,众朝臣上奏皇帝,列国使臣、客商来京,请求恢复城内丝竹歌舞,以示中原繁华,天朝国威。

太平帝同意,一时间国丧的阴霾一扫而空,京城内外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繁华。

各国使者早已到齐,没想到赶上大云国丧,在会同馆住了几日,未得皇帝陛下召见,除了祭拜皇陵,又不得上街,早就烦躁不安。

今日礼部尚书陈庆亲临会同馆,召集各国使者来到前堂饮茶,陈庆告知今夜“真龙显圣”,请各国使臣观礼,随后交代地点、座次、礼节等等。

最后言明,到时会有礼部官员过来引领诸位使臣一并前往云云,而后陈庆离去。

陈庆走后狄国使臣,漠南王子拓跋元台拍案而起,怒道:“他云国欺人太甚,我狄国何等身份,晾了我等多日不说,还让我等上国使臣祭拜皇陵,如今又搞什么真虫显灵,把我们草原的雄鹰当成他养的鸡鸭。”

此次各国会商国事,来的使臣无一不是其国皇亲国戚,王公贵族,这几日也颇有不满,不过他们自持身份,又身负王命国书,所以都未表露,方才拓跋元台率先发作,其他人依旧隔岸观火,并不接茬。

须臾,高丽国使臣李琛道:“王子不要动怒,刚才陈大人已经说了,今日观礼,明日皇帝陛下就会接见我们。”

象国使臣丁发道:“中原向来如此,又不是一日两日了。”

白银国使臣马骁道:“哼,若说汉唐,还能做做样子,到他炎云二朝,有什么资格。”

昌国使臣,尉迟云朗道:“中原有句老话,和气生财,各位坐下,喝喝茶聊聊天多好,不就再等一日。”

倭国使臣源岛生道:“云国朝廷向来有的放矢,今夜应当是一出好戏。”

琉球国使臣尚明道:“我等出使,各有王命在身,莫要因小失大。”

各位使者都表态了,拓跋元台却是更气:“今夜你们去吧,我狄国没空伺候,我去街上吃酒,你们谁要去,一同前来。”

马骁道:“我同王子去。”

源岛生道:“我也去。”

其他人都不做声,三人便起身离去。

出了内堂,正遇到会同馆大使,大使道:“二位使臣有何需求,可安排馆吏办理。”

拓跋元台道:“上街饮酒去。”

大使道:“朝廷有命,适逢鬼月,请各位使臣在馆舍歇息,以免受到煞气冲撞。”

拓跋元台道:“这是你中原的鬼月,在我草原,正是马儿上膘的时候。”

说罢同马骁、源岛生一起出了会同馆,留下大使一脸不满,他官职不高,又不敢强行阻拦,只能赶紧去到礼部和兵部上报。

话说拓跋元台同马骁身着云国服饰,发髻却是异族模样,拓跋元台头发结成数个细辫,而后束在一起垂在脑后,马骁发长一尺,护额收拢,散垂于后,街上百姓一见便知他们的来路。

源岛生则梳着中原发髻,旁人见了也不知他底细,还当是京城里的公子。

三人上街以后,一路走走看看,眼花缭乱,不久马骁道:“咱们要找个快活地方饮酒。”

源道生道:“我听闻大云京城最出名的两处,乃是闲云庄的酒和忆梦楼的姑娘,不知二位要去哪一家?”

拓跋元台道:“自然是去有姑娘的地方。”

于是三人大摇大摆,穿街入巷,不久来到温柔坊。

一入这花街柳市,但见秦楼楚馆,鳞次栉比,莺巢燕垒,错落有致,鲜花窗棂锦霞门,玉人眼波尤销魂,烟火熏风月,诗酒溶脂粉,客来尚未饮,已然醉三分。

到了忆梦楼,三人进去,梦娘正在大厅支应,看了三人,便知是番邦来的,上前问道:“三位客官可是远客?”

源岛生伸出一根金条道:“我们三人是北方的客商,要上五楼坐坐,烦请女主人安排一下。”

梦娘见他们出手阔绰,源岛生又彬彬有礼,便道:“既然是贵客,自然去得,说罢就引三人去到五楼。”

花堂中客未满,上次太平帝杖责百官之后,官员大多不敢狎妓听曲,其家门也管的严,此时在座富商居多。

三人寻了座位坐下,不偏不倚,正坐在范荣等几个江南富商子弟旁边一桌。

范荣等人见是西北番邦人,料定他们是客商,也没说什么,只扫了两眼,有些不屑。

此时恰好一曲终了,舌倌上台唱道:“请香尘姑娘上台。”

香尘素纱裹身,不施粉黛,款款上台,郎朗开口道:“我祖籍辽东,十五年前忽逢战乱,我方年幼,父亲早亡,只能随母亲兄长逃入关内,后来兄长从戎,驻守山海关,三年前出关探敌,遭遇狄兵,恶战身亡,家母悲伤过度,一病不起,不久逝世,今日七月半,我唱一曲新词《北望》,告慰父母兄长在天之灵。”

众客来此烟花柳巷,歌管楼台,寻欢作乐之余,偏爱听些歌伶舞姬的离奇故事,悲惨遭遇,此时听香尘如此说,都很是动容。

于是香尘抱着琵琶,自弹自唱:

“红楼上,

妙舞盈盈清歌唱,

丝竹声声荡漾,独自凭栏望,

明月千年如霜,江山却非旧模样。

孤夜长,

又梦旌旗排成行,

车轮滚滚绕肠,举目立斜阳,

沃野千里草黄,长恨故乡变他乡。

寻良驹,求猛将。

愿领三千壮士,生死战沙场,

雁南飞,人北望。

何时复我家国,祭我少年郎。”

此一曲唱完,在场众人有些悲痛,又有些热血沸腾,一齐拊掌表示赞赏。

却说拓跋元台听完,忍不住大声道:“这云国男子懦弱无能,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

旁边范荣怒道:“你这蛮夷说什么?”

拓跋元台道:“我说你云国男儿懦弱无能,论打仗,十个云国兵士比不上一个草原狼兵,论志气,一百个云国男子比不上眼前这个歌姬。”

那几桌江南富家公子大怒,十几个人,全部站了起来,口中叫骂不休。

这时花堂中田、梁、靳、黄晋商四大家的子弟,也有十来人,赶过来劝解。

范荣等人哪里听劝,还数落道:“今日谁也不要插手,老子知道这蛮夷是你晋地商人的主顾,但是他辱我大云就是不行,莫要做那吃里扒外的事。”

那些个晋商公子一听,知道他们已经气急,再说的话,怕是晋商走私西北边境的老底要被掀开,当即让去一旁。

拓跋元台一脚将桌子踢开,跳到台上道:“你有多少人,一起上。”

台上表演的女子全都躲去台后,舌倌等人早去下楼找梦娘去了,众客则卖力叫好,催促那些叫阵的公子们上台比试。

范荣大喊一声:“今日不是什么公平比试,国仇家恨,一并跟这蛮夷算账,给我打。”

说罢十多人撸着袖子就上去撕打。

前面三五排的客人已经全部起身,生怕祸及自身,有的挤在后面,有的挤在侧面门口。

马骁提着一壶酒,坐在前排椅子上悠闲地观战,源岛生则站在门口不远处,隐在人群之中。

楼下唤月香房,龙泽正与唤月饮酒说话,告知她已经与耿玉樱说好,同意娶她进门作妾,只是不能明目张胆,只能在府中如此称呼云云。

唤月也很知足,二人正在温存,就听见楼上动静,门口喧哗,龙泽急忙出门,罗小乙已经来到门口。

龙泽道:“怎么回事?”

罗小乙道:“我刚问了伙计,楼上有个狄国商人闹事,梦娘已经上去了。”

龙泽怒道:“蛮夷竟敢在我京城闹事,随我上去。”

说罢,跟唤月交代一句关好房门,而后就带着罗小乙上楼而去。

楼上花堂,那些江南富商公子大多用的儒门圣光剑,或者道门的太乙金光,不过他们沉迷酒色,修行不济,大多在伏云境,哪里比得过拓跋元台的狼灵之力。

拓跋元台都不用兽化成狼,已经将这十多人打翻在地,难以起身。

梦娘赶来后好言劝解,拓跋元台哈哈一笑,嚣张道:“这儒门的圣光和道门的金光也不过如此,云国没有真功夫,也没有真英雄。”

这时龙泽与罗小乙来到,恰听到这句话,龙泽道:“谁说我大云的功夫不行了?”

拓跋元台看了看上来的二人,龙泽自是气度不凡,罗小乙亦是英气逼人。

拓跋元台道:“你们不服,可以一起上。”

龙泽找了个座位,抖了抖长衫道:“不用我出手,只我的侍卫就能料理,小乙,不用留手,打死人了我担着。”

罗小乙道:“属下遵命。”

在场众人见京城一霸,世子龙泽出手,忍不住大声叫好,有已经开始开赌局押银子。

晋商公子们也将范荣等人搀扶起来,站在一旁观战,讨论着输赢。

梦娘知道龙泽脾气,又气这狄国人欺人太甚,便不再阻拦,只布下禁域将拓跋元台和罗小乙罩住,保护梁柱墙壁和围观众人。

源岛生见状,偷偷挤出人群,下楼而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