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故人相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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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三名少年吃过早饭便去街上。

因赶路着急,三人没带什么东西,考试所用的物什都要现买。

上街逛了几圈,采买了考篮,镂空笔杆的毛笔、上好徽墨、薄砚台、镇纸、瓷水注等文具,又买了卷布、抹布、油布等物,最后才买了干粮、甜品、香包等等。

街上许多儒生,往来遇见邢州的少年君子们,除了孟子仪带孝不得赶考,那一同困在沙丘宫中的都在。

当初在沙丘宫中虽然不甚愉快,不过也算患难与共过,孟子仪又不在,又出门在外,于是众人还算亲切,见面了便聚在一处寒暄。

石长生因之前打伤了朱猛,虽然朱猛伤愈,到底让他金刚门丢了脸,此时与朱文武有意互相避开目光。

众人正聊着,朱自贞单独将石长生叫去一旁说话。

石长生心中纳闷,朱自贞在孔孟子弟中不算讨厌,如同他的父亲在府县乡绅地主之中还算仁厚。

不过他们素来没交情,不知要说什么。

只听朱自贞道:“我父亲素来仁厚,只是依附于他人,身不由己,当年受孔知春、孟守行指使,逼迫你家,近日又被孟守礼要挟,有所图谋,如今他们都死了,现任孔掌院不爱欺压百姓,以后我父亲也当多行仁义,咱们本是一县乡里,我在此替我父亲向你家赔罪,也请你莫要怪罪我父亲。”说罢对着石长生深深作揖。

石长生虽不知细节,早就料想是朱为善帮助孟守礼作恶,他身不由己是真,也确实令人讨厌。

此时朱自贞既然如此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否则显得忒小家子气。

不过石长生还是道:“以前的事我也不会计较,也没那个身份计较,以后的事,只能边走边看,你也不必说什么赔罪的话,与你也不相干,公道自在人心,我既不是小气的人,也不是大度的人,我心中自有一条线。”

说罢还施一礼便走了。

随后石长生同谢仲、林书鸿汇合,三人往客栈走去。

一边走着,林书鸿问起:“朱自贞找你说什么?”

石长生道:“说替他父亲赔罪,欺压我家都是受了孔孟二院的胁迫。”

林书鸿道:“莫不是孟守礼死了,他知道了什么?”

谢仲道:“不用瞎猜,你们都忘了一件事,此次夫子先生们这一趟京城之行,大先生留京任职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官,想来不小。”

石长生道:“难道只因为这个?他孔孟二府门人中为官者多的去了。”

谢仲道:“你们不懂咱们夫子在江湖和朝廷的地位。”

在铁马庄地下石室的两个月里,谢仲早将大云国三十年来的大事和大人物讲了个遍,又道虞夫子如今失势,但是旁人亦不敢小觑。

当时石长生、林书鸿听了并不在意,如今一看,只颜枢留京任职这一件小事,地方上得到风声,朱为善立刻就让朱自贞找石长生来赔罪,想来里面有些门道。

三人不禁感叹几句,自回客栈歇息。

当夜无事。

次日,萧玉郎送三名学生进了贡院,便回客栈饮酒。

随后九日,萧玉郎日夜饮酒,醉了便睡,睡醒便饮,也不上街。

到八月十三,学生考完,须次日出来。

当夜,萧玉郎又在客栈前堂饮酒,有一枯瘦如柴,面色青黑的文士进到店里,径直在萧玉郎对面坐下。

萧玉郎心想,果然来了,随后兀自饮酒,三杯过后才道:“先生可认得我。”

文士道:“萧玉郎萧先生谁人不识。”

萧玉郎道:“找我有何贵干?”

文士道:“请先生到别处一叙。”

萧玉郎道:“为何?”

文士道:“替先生一故人相请。”

萧玉郎会意道:“请吧。”说罢起身。

文士也不多说,起身引萧玉郎出门。

门口早有轿子等候,文士道:“请萧先生上轿。”

萧玉郎欣然上轿。

轿子在街上晃悠着移动,萧玉郎听着外面的喧闹嘈杂,渐渐淡薄远去。

到了一处,听见大门洞开的声音,轿子进门落地,文士掀开轿帘道:“萧先生,咱们到了。”

萧玉郎出了轿子,看到自己身处一个精致院落,院中有竹,有石,有桂花,有梧桐,有一水潭,北侧三层楼,上面亮着灯火,悠悠琴歌之声传出。

文士道:“请。”

说罢引萧玉郎上到高楼三层,堂中宽阔,有女子弹琴唱歌,另有女子对弈、作画。

隔着一个半圆隔扇,看到里面中间坐一人,黑冠素袍,文雅飘逸。

文士道:“萧先生,请!”说罢退了下去。

萧玉郎绕过屏风,进到内堂,坐在那人对面。

那人道:“萧先生别来无恙。”

萧玉郎道:“恕萧某眼拙,请问先生是?”

那人道:“萧先生认不得我也不奇怪,十多年前,我春闱高中,逗留京城,在忆梦楼目睹过先生的风采,只是无缘结识,说是故人,无非是想诈先生过来,还望先生不要怪罪。”

萧玉郎道:“莫非你就是真定知府,孙或。”

“正是在下。”

“堂堂知府大人,实在是折煞萧某了。”

“唉,什么知府大人,不过是朝廷的小吏,儒门的清客罢了。”

萧玉郎道:“孙大人谦虚,不知请萧某来,有何贵干?”

孙或心中自有算盘,本来孟守礼派人让他扣下李掌柜和那货物时,他便让师爷打听了李家的背景,最后打听到李家和清风书院有点瓜葛,他有些顾忌,不过还是做了。

后来那事没完,就听说了颜枢留京任职之事,这下有些慌了,当初虞夫子一人震慑云党二十余年,后来失势也就 罢了,如今看这苗头,太平帝看样子还要请虞夫子出山,他可不想得罪清风书院。

恰好那时候孟守礼让他放人的消息也到了,当时他就想立刻放人放货,还是康师爷给他出主意,此时已经得罪清风书院,放了人他们也不见得领情,咱们放人留货,等着清风书院找来,到时候再跟他们攀攀交情。

孙或同意,等了多日不见清风书院找来,后来乡试到了,他得知萧玉郎前来,料定会来找他,谁知萧玉郎果真沉得住气,每日饮酒也不出客栈。

这两日得知孟守礼死了,孙或更加害怕,又要将货送回去,康师爷又拦了,说事已至此,非得见上萧玉郎一面才行,他不是文采风流吗,大人也素来喜好风雅,就跟他聊这个。

所以才主动请了萧玉郎过来。

此时,孙或听萧玉郎还在装糊涂,不提那货物之事,便也不提那事,只道:“萧先生风流天下,号称有诗酒剑三绝,孙某多年夙愿,就是求先生一首诗,不知先生是否赏光?”

萧玉郎道:“孙大人过誉了,不如你我各做一首,也算一段交情。”

孙或大喜道:“如此甚好,甚好。”

随后便唤来外面女子,端来笔墨纸砚,一切准备停当,便对萧玉郎道:“不知以什么为题?”

萧玉郎起身看着下面院落道:“不如就以,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为题。”

孙或道:“先生先来?”

萧玉郎道:“还是孙大人先来。”

孙或一时技痒,也知道自己比不过萧玉郎,抛砖引玉为好,便不再推辞,随后他略一思索,写下一首七律:

“远山含笑近山空,缺月无瑕满月胧,

花落江湖思冷暖,剑挑风雨客西东。

浮云千里堪长醉,夙念三生未相逢。

盛世繁华催鬓老,拈杯对影诉怀衷。”

萧玉郎道:“孙大人果然雅健,落笔不凡,在下佩服,佩服。”

孙或道:“谬赞谬赞,班门弄斧,还要请萧先生不吝赐教。”

萧玉郎微微一笑,捉笔望着窗外明月,此时流云浮动,月光暗下,楼内一曲奏罢,琴声与歌声都静下,萧玉郎提笔写下:

“叶落梧桐又一秋,长风无眠倚高楼。

流云初过明月碎,寒潭乍暗焦尾休。

清歌尤解人间意,桂花不似少年游。

常笑红尘几多梦,可怜天下无数愁。

十年江湖号狂客,一生潇洒付东流。

煮酒烹茶凭尔论,谁为白衣谁为侯。”

“好!”孙或难掩心中激动,忙拿起萧玉郎的诗作不停欣赏,随后又道:“这首诗我可收下了。”

萧玉郎道:“孙大人随意。”

孙或道:“多谢萧先生,我略备薄礼,还请先生笑纳。”

说着有女子呈上来一个木匣,递到萧玉郎身前。

萧玉郎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银票。

萧玉郎阖上盖子道:“这礼可有些重了。”

孙或道:“给萧先生润笔,我还嫌少了。”

萧玉郎一笑,表示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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