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子（1 / 1）

飞雪已停，朗朗晴天下，难得享受到阳光的温暖。

京畿皇宫，御花园。

当朝天子正悠闲的坐在亭子中欣赏着不远处的梅花，自南齐动乱以来，这位天子在朝廷之上大刀阔斧，连番整治，竟是硬生生开辟出了完全掌控于手上的朝廷，叫人难以相信他过去那么多年的荒诞……

天子年弱，而诸侯正盛。回想起自己首次登上帝位，在那宽广到让人心悸的朝堂之上，坐在那万人仰视的龙座之上，却没有丝毫开心的地方，有的，只是那份无可奈何的无力以及诸侯们蔑视的目光……

天子的脸上充满了缅怀的神思，不过数年时间而已，朝堂之上已然大变脸，这一切却是兵不血刃改变过来的，没有动摇到大周的根基，只是当初术门传出的那天将大乱的信息，让大周皇朝变得有些动荡……

“乱世啊，乱世，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为何在我在位的时候到来？”

年轻的天子伸手拿起棋盒里的几颗棋子，感受着玉质棋子的温润，目光有些迷离，看似遥望前方，实则不知道看着远处何方。他的这话十足昏君的味道，大有死后管他江山如何的意思，倒是吓得旁侧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的棠公公退了好几步去……

“陛下莫非怀疑自己？”

远处传来声音，有些懒散，有些悠然。天子却是不以为意，那退开的棠公公也没有大惊小怪，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时候几个女官才从那拱门后出来，一个模样倜傥的男子跟在其后，一身丝绸长衣。

正是当初被相国杨宁安排去“辅佐”天子的两人之一，当朝御史大夫，陈庚。在杨宁被当今天子借故除位之后，一度所有人都认为御史大夫陈庚与虎贲中郎将陈凡都将被天子贬职甚至外放到边荒之地，谁知道结果却是双双成为天子座前的红人。

当今天子看着款款而来的陈庚，对于这位御史大夫，他的确是很欣赏。对他来说，陈赓以前是效命于谁，算计于谁都无关紧要了，只要陈赓肯臣服于自己。对于这位天子来说，这才是一种强者心态，只要自己始终掌握着决定属下命运的能力，那么属下是否忠心，又如何呢？

“陈大夫岂不知孤之能力？”

天子张口称孤，闭口道寡，陈赓知道这人是十分满意与在乎自己地位的人，当下也只是笑笑，跪于天子面前行礼。

“臣非龙鹏，如何能尽知陛下大能。”

陈赓这话有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自嘲意味，听得天子十分满意，挥手让其平身，又指了指身旁空座，赐其得座。

“卿家可知今日孤召你前来有何事？”

“敬闻其详。”

陈赓一如既往的表现出纳恭敬卑亢的姿态，天子也不在意，信手在棋盒内又抓起一片棋子，朝着前面雪白一片的地面上掷去。十数颗棋子散落在地面上，黑白分明，陈赓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棋子的位置。

“天罡门如毒蛇，引而不发。”

天子指了一下最边侧的棋子说道。

“南齐如猛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天子又指了一下正中央的，那几颗堆叠起来的棋子。

“道门来势汹汹，视官家威仪若无物，却是不知凡俗之乱。”

说到这里，天子又拿起一根银筷，咻一下抛去，正正横插在代表天罡门与南齐的那两堆棋子中间。陈赓看着雪地上的棋子，目光中流转过思虑的光华。

“陛下，那这些散乱在旁侧的棋子又是什么？”

陈赓问。

“大夫莫非真不知道？”

天子不答反问，陈赓知道对方在考验自己，若老是装作糊涂的话，恐怕在天子心中的重要性将大大降低，当然，若是真的连答案都不知道，那么也别谈什么地位了。

“我想，那便是一直伺机而动的魔门，斗门，乃至于南神州大大小小的势力，甚至平息不多时的南荒……”

“不错。南齐以镇龙玉环之利，从那些大世家中得到了大量的物资与援助，一举推平了南荒，得到了大量的土地与资源，若是给其三四年发展，恐怕将成大势，这镇龙玉环差点曾叫孤后悔。”

“啊！”

绕是陈赓再装低调，听到天子口中隐约透露出的意思也不免失态，只因镇国神器的地位及作用，从来都是不能小觑的，在平民与世家之中都有很大的作用。而这位天子却是敢于将之送与诸侯……

这几乎是赌徒般的作为了，但也展露出当朝天子强大的自信与能力。

“如今的南神州几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差别不过是损伤是否大，是否能够承受得住罢了。道门尽失追求仙道的飘渺之辈，若是继续超然世外，我们也无甚办法，但若是插手世俗，那么必然将承受巨大打击。此番下来，道门百年内势必无法对大势造成过多影响。”

陈赓顿了一顿，组织一下语言。

“南齐国府与天罡门两虎相争，双方均有后手，胜负只在五五之分，天罡门胜在高手，南齐胜在势力，这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斗门乃七大门派中最松散的，此番想必也不会有大动作，魔门却是协助天罡门的，虽然个中原因不详，但天罡门得魔门之助，想必将提高一两分胜算。不过陛下定然有所安排，叫那天罡门与南齐再次归到均势。至于其他势力，不成气候……”

陈赓越说越发精神，仿佛亲自指点江山一般，对着那南神州的局势剖析解离，归纳出一个略微清晰的局面出来，他看向天子，却见对方只是微笑，眼神中含有某种说不清的意味。陈赓心中一动，莫非自己还有疏漏？又想到臣属不可过于聪明，索性拱手请教天子。

“乱世，恰是不起眼的势力抬头的时机！所谓潜龙勿用与飞龙在天。”

天子再次拿起一颗棋子，叮一声将那插着的银筷击倒，银筷倒下碰到天罡门与南齐的棋子，各自散作一团。

“难道……”

“当道门倒下的时候，便是那隐藏在背后真正的黄雀出现的时候。天罡门必然会胜，且将登上南神州毋庸置疑的霸主地位，力压道门与斗门。南齐必败，势力大幅度削弱，若是再失去镇龙玉环，将世家异心，人民背离，看似坐拥大批土地，实则无人能用。”

起身站了起来，陈赓紧忙也跟着起来，天子抬脚走到那堆棋子之前，双手负后，俯视着错综复杂的局势，这一刻，陈赓竟然感觉这位天子有种睥睨天下的风范……

“飞龙在天之后，亢龙有悔，天罡门登上顶点之后必然将遭遇下坡，因为他没有巩固基础的时间，我不会给他，南神州各方势力也不会给他。斗门即便懒散，也不会容道门过于放肆，必然牵制道门，故而两大门派便排除在南神州之争外，南神州未来的主人，就看天罡门是否能撑住，或者七大门派中术门、百学门是否插手。”

陈赓是越听越心颤，这位天子居然已经将局势推演到如此地步，那语气中的自信让人毫不怀疑他的决定与推测。

“当然，我也会在那时候真正出手！”

天子突然举手虚握，仿佛将那南神州都掌握在了手中一般，眼中精芒咋现，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