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网,越收越紧_098. 全世界弃我而去(一)(1 / 1)
铿——大门一开,雷鸣霄和莫笑撞了个正着。
莫笑拎着行李包,局促地紧了紧:“走了,拜拜。”她绕过他就要出门。
雷鸣霄拽住她的胳膊:“晚了,别折腾,家里房间多的是。”
家?莫笑闻声眉梢颤了颤。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挤出一丝笑,摇摇头:“谢谢,不用了。明天还要上班,我总得……回家准备一下。”
雷鸣霄侧目:“上班?你现在出门都难,还上什么班?”
莫笑似乎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她垂睑,手又开始没知觉地抖。她赶紧捂住手腕。
“明早,我叫司机送你。”雷鸣霄夺过她的行李包就往里走。
“呃——”莫笑扭身拖住行李包,“真不用了。我已经给你惹了很多麻烦了。”她想起那些评论,又想起那纸协议,使了使力:“都牵涉到雷氏了。我……很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好意,可真的不用了。”
雷鸣霄扭头。她真是影后里的战斗机,演技炉火纯青到搜寻不到一丝破绽。装可怜?那就成全你。“你误会了。”他忽然就冷冰冰的,“我向来不爱多管闲事,更不是什么老好人。明天一开市,雷氏股票肯定暴跌。你留在这里的确是个麻烦。”
他昂了下巴:“这套房子,我已经挂牌甩卖了。你的东西——”他别过脸:“趁今晚收拾,明天叫个搬场拉走。”
莫笑惊得眸眼都黯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失去了大部分感知。她觉得整个人都成了木头。可,这刻,木头竟然也会疼。她松开手:“我明天……要下班以后才有空。”
“那就下班以后。”雷鸣霄顺手把行李包扔在了玄关,就往屋里走,“今晚,你住客房。”
莫笑忽然就觉得,她的直觉何其准。她坚持离开又何其明智。他没要守候她的意思,一丝都没有。她摇头:“挂牌交易需要一段时间,我会在交房之前把东西搬——”
“我爸来电话了。”雷鸣霄背对着她,冷冷打断,“作为公众公司,我们有义务稳定股价,保证股民利益。手续办妥后,我会安排记者招待会。”他耸肩:“Sorry,莫笑,作为朋友,我能做的也就这些。”
莫笑抠着手紧在身前。她哆嗦着嘴角,却怎也开不了口,反倒是鼻眼一阵强过一阵的酸楚。他说的每个字眼都刺耳,朋友?他们仅仅只是朋友?可,不是朋友,又是什么?他们离婚了。如此想来,他说的似乎都合情合理。但她偏偏就心绞痛,更有一阵盖过一阵的怨尤涌上心头。她不知她是怎么了?她不知她又在期待他怎样?反正,不该是这样的。爱怎么会是这样?
“所以,这套房子,我想尽快处置。”他偏过头看她,活像打量个陌生人,“我知道我提这些,很不近人情——”
“不!”莫笑硬了硬嗓子,“没……事。我……理解。”她弯腰重新换上拖鞋,拎着行李包就往里走。她走得很快,晃过雷鸣霄身侧时,晃得表情都模糊。她把行李包放在客房门口,就上了楼。
衣帽间,她看到上次闹离婚时收拾的整理箱。大部分都还没拆包。她慢吞吞地走过去,埋头理了起来。这次,她竟然没再哭得歇斯底里。
泪是无声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实就是这样。她耷拉着头,一件一件地叠着衣服,可叠成褶子的却像是自己的心。她只觉得整个人像泡在醋坛子里,冲鼻的酸楚,又像泡在黄连药水里,刺骨的苦寒。
她此时才发觉自己竟是多脆弱。她好想好想有个肩膀可以依靠,她好想好想有人凑在她耳边说,“宝贝,别怕,一切有我。”
可是,没有。
她爱错人了。他……不爱她,一点……都不。但凡他对她有一丝感情,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弃她而去。将心比心,她觉得,如果今天是雷鸣霄遭遇她的厄运,她绝不会如此。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分别。
她拂一把泪,却莫名地笑了。世上哪有明明深爱,却选择离婚的夫妻?离婚旅行?她多可笑!她一直在自欺欺人。雷鸣霄从头到尾都没爱过莫笑。没有,从来没有……
算了。她怪不了谁。他不是她的丈夫,没义务和她同甘共苦。一个臭名昭著的前妻连累他股价大挫,财富缩水,她又有什么面目怨怼?
她擦干泪,环顾一眼掏空的衣帽间,就拉上了移门。进主卧,她一股脑儿地拂下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塞进了小整理箱里。拉开抽屉,一个个黑缎锦盒直刺她的眼。泪啪嗒落下,嗖地就渗入缎绒消逝无踪。
她把他送的钻石首饰悉数封在了偌大的首饰箱里。她瘫坐在床沿,抠着首饰箱,她忽然想起梁肖的话,“他只是把你当个玩物”。看着这些首饰,她忽然就觉得这句话总结了他们之间的所有纠葛。她于他,充其量只是锦上添花的点缀。她和那些蔓蔓露露没有分别,除了一个名分,她也只是他用一堆堆礼物打发的女人。她深吸一气,把首饰箱放在了床头柜上。
下楼,已近十一点了。
她顿在楼梯口。他正慵懒地半躺在贵妃椅上,闲散地换着电视节目。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她的声音又细又轻,被清口相声里一浪高过一浪的欢笑完全盖住了。
雷鸣霄摁着遥控,调低音量。他半坐了起来。他看她,奇怪的是,她脱了往日那副楚楚可怜的凄惨相,除了脸色苍白,倒是异乎寻常的平静。
莫笑往客厅走了几步。她抿抿嘴唇:“主卧里的首饰箱,我不带走了。”
雷鸣霄敛了眸。他忽然笑了:“莫笑,我送你的东西,你以为——”
“不是!”莫笑很紧张地打断他。她摇头:“我没其他意思。我只是——”她低头:“对不起。我是整个人都懵了,才没想到。我没想到会给你和——伯父惹下这么大的麻烦。我很抱歉。”她抬头:“这些首饰本来就是你送的。我连累你们……损失了这么多,我没钱……赔,这些,我不能再拿走了。”
雷鸣霄盯着她。她那模样,像极了旧电影里可怜兮兮的佣人阿三,整一副一穷二白但风骨犹存的寒酸劲。他笑:“这些女人东西,你不拿走,还指望我去典当?还是……”他笑得越发玩味:“指望我转送其他女人?”
莫笑有点愣住。她不懂,他怎么又变成了这副样子。下午,他还——
算了,即便他视她为扫把星,恨不得退避三舍,也是人之常情。她转了身:“随便吧,反正是你的东西。搬场,我约好了,六点。”她拎起门口的行李包,就进了客房。
哐——
房门似乎是拍在雷鸣霄的脑门。他蓦地捂了额。他盯着房门好久,才掏出手机。他推开移门,走到院子里:“王晓丽,我。你欠我的,该还了……”
清早,莫笑推开房门。她没料到,雷鸣霄竟然起那么早。
“先吃早点。”雷鸣霄坐在餐桌前,悠闲地涂着吐司。
“不用,谢谢。”莫笑边说边走。
“你的手机不要了?”
莫笑只好折了回去。
雷鸣霄指指餐桌上的手机:“司机昨天给你捡回来的。”
“谢谢。”莫笑摸过手机,低瞥一眼,是黑屏。
“时间还早,你正好吃个早点,顺便充电。”
“不用。”莫笑转身就走。昨晚留宿在这里,已经挑战了她的底线。她只是不想摆出一副怨妇模样。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心存怨怼,虽然她的确止也止不住内心狂涌的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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