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拥抱(1 / 1)
我无精打采道,“我与阿爹只俩人,从不过年节的。你们要玩些什么我怎的知晓。”
朱樉和曦儿都一脸吃惊状,曦儿道,“怎的会这样奇怪,那么你们也不守岁的么?”
我撇撇嘴道,“阿爹倒是跟我说起过你们要祀神守岁接社换桃符跳火堆什么的,不过那些都太繁杂又无趣,一整晚不睡那不得折磨死人么。”
一想到师父心中便酸酸的,忙转口道,“我方来不久,便饶过我让我白白来凑个热闹罢。”
曦儿笑道,“你这般模样,行事又这般不同,怕是仙女下凡尘,落入帝王家了。”
朱樉哈哈一笑冲曦儿打趣道,“父王近日正为战事忧心,你这话是左右逢源,叫端月喜欢也能讨得父王欢心,将你搁置在我处实在屈了你。”
我便凑趣儿道,“也是也是,将曦儿姐姐送去侍候王上,届时开了脸,您便是正经主子了……”
我还未曾说完,曦儿便恼了,急着起身伸手过来拧我的脸,边道,“你这小蹄子竟拿我取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忙躲闪嬉笑道,“姐姐不要生月儿的气么,月儿也是一心向着姐姐为姐姐着想的!”
朱樉火上浇油笑道,“是啊,端月又未曾说错,你若成了我母妃,我还要日日去给你问安呢!”
曦儿一听这话,即刻停下手中动作,捂着脸趴在一旁的几上,默不作声。
朱樉这才敛了笑,起身越过红漆桃木镂空小团几去拉她,却谁知拉不动,我与朱樉坐在一边,笑道,“曦儿姐姐是怎的了!”
朱樉狠狠瞟我一眼,似是让我噤声,我心中委屈无限,就为着曦儿生了气,还不是我害的,便这样瞪我么!
他过去那边伸手笼着曦儿道柔声道,“好了好了,我便是烂了嘴的胡说,你勿要生气,便是父王向我要你,我也拼死不愿给的!你起来,我们好好说正经事罢。”
曦儿仍是不动,只捂着脸趴着。
朱樉使力将她扯了起来,却见她眼睛红肿着脸上泪痕斑斑,忙赔礼道,“我真真错了,你勿要这样淌眼抹泪的,叫我见了好不心疼!”
说着又伸过衣袖过去给她拭泪,曦儿一把推开他的手哽咽道,“我自个儿有手绢,爷好洁净,别把爷的衣裳弄脏了!”
趁着曦儿往袖筒中掏手绢的功夫,朱樉早已伸手过去用自个儿的衣袖将她脸上泪珠儿轻轻拭尽,笑道,“梨花一枝春带雨,我这沾香带露的,有何脏可言!”
曦儿便即刻转嗔为喜,伸出葱白纤纤指望朱樉脑门儿轻轻一戳道,“爷惯会取笑人,您若仍旧如此我便再不与您说话了!”
我原本就倍感委屈,再看着他俩嬉笑打闹,心中更不是滋味,便起身扯出一丝勉强笑容冲朱樉福了福身子欲出门透透气,方提脚便被
朱樉叫住,“天色这样晚了,你要到何处去?”
我原想气哼哼说一句“我要去哪处与你何干?”又转念一想,我毕竟只是一个婢子,他给我脸才容我使小性子,我与他非亲非故又不是旧相识,凭什么总是这般随心而动!
心中酸楚着,眼眶发涩,便低声说谎道,“婢子觉着身上有些发热,欲出门透透气,即刻便回。”
朱樉还欲说些什么,曦儿嘟嘴道,“爷就这样紧张端月妹妹么,一刻也不能离!”
他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扫我一眼哼了一声便回头继续与端月说话。
我心下凄凄凉出门,走了一会儿方觉有些冷,原是出来时忘了披上氅子。
因着天色晚了,巷道旁用来照明的火把也换成了羊角灯,我走过去踮着脚伸手贴在那灯上,以获取一些温暖。
稀稀拉拉的巡逻侍卫走过,有人上前喝道,“那是何人在那处鬼鬼祟祟!”
我抬起脸,正欲解释,不意他们却识得我,恭敬道,“原是二爷房中的端月姑娘,失礼了,夜深了,您早些回去歇着罢!”
我福了福身子应道“谢谢诸位叔叔关照。我即刻便回去”心下却疑惑,怎的他们都认识我了,同是仆役却又对我这般恭敬,真真奇怪!
犹疑着往回走,冷的厉害,一路哆嗦着,不意路走偏了,再抬起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一处不识得的破落院子前。
我一拍自己的脑门,嘟囔道,“怎的这样蠢笨!竟走错了!”然而既来了,便进去看看,也讨杯热茶喝。
这样想着便去推门。那木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许多,我轻轻一推便又落下许多来。门吱呀呻吟一声便开了。
院中萧瑟,草木丛生,门口石兽残破不堪,冷冷的凄白月光倾泻其上,使得那院子显得越发苍凉。
一阵穿堂风刮过,扬起我素白裙角,吹动我盘花发带。此处并无人经过,幽幽的风一吹,兼有猫尖细叫声,原本就觉得寒冷无比的我心下发毛,不禁双手环住自己往外走。
却听有人沉声道,“站住!闯进来的是何人!”
那声音熟悉,我竟放心转身过去,对上月光下那童子面具下清亮而深邃的眸。
他冷冷道,“这么晚了,你怎的在这里。”
我不答话,只呆呆看着他,原本清冷的月光忽然柔和似水,倾泻在他的肩头。
他见我盯着他,声音有些不自然道,“你一女娃,这样盯着爷,也不觉得臊得慌。”
我呵呵一笑,痴傻道,“不过觉着爷神采似仙人,一时看呆了去,让爷见笑了。”
那童子默然不答。良久才道,“你名唤常月是吧,我叫朱棣。今后无人之时你可叫我阿棣。”
我奇怪心道,他为何无故跟我说这些,是被冻傻了么?
忽的想起来上次打听未曾成功,趁着如今他心情尚好,不如试着问上一问。
便开口道,“爷……”
然而未等我开口,我便被他拉入怀中紧紧拥着,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道,“不要说话,且叫我这样抱一抱。”
说罢长叹一声,闭上眼头埋在我颈窝,紧紧抱着我,很是温暖。
我脸上烫的慌,却亦是长叹一声,我也需要这样一个拥抱,紧紧的,温暖的,能够叫我安心的。
自与师父和苏白白分离之后,也不是未曾遇上过对我好的人,史大哥,嬷嬷,画眉,曦儿,朱樉……然而他们不能让我觉得安心,他们对我好,却不知道我其实只需要一个拥抱,在我感觉无依无靠之时在我需要温暖之时。
这个只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且未曾见过真容的童子,用一个拥抱,叫我很是安心。我也伸手过去环住他,倚着他。
朱棣在我耳边似是梦呓般喃喃道,“真好。真愿这样长长久久的抱着睡过去,再不醒来。”
我心中一堵,双眸濡湿,若是真能这样便好了,我不必再去辛苦找寻师父与苏白白,我不用再见到朱樉,心中不会总是闪过莫名其妙却又令人无可奈何的辛酸。
我俩便这样在这荒凉破落的院子里相拥站着,月光柔和,寒冬之夜仿佛春日般温暖。
我心中很快活,如同泡在温暖热汤里嗅着花香一般快活,泪水却流个不停。
良久,忽觉得有些冷,却是他松开了抱着我的手,淡淡道,“快些回去罢,从这院子出去向左拐,顺着那路走下去便能到棠园,早些回去歇着,今后不要再来此处了。”
说罢便自顾自抽身离开。
我迷迷糊糊地走回住处,还没进大门,便有小厮慌慌张张迎上来道,“哎呦我的个端月姑娘啊!您怎的才回来!二爷找你都快找翻天了!”
我便被他扯着跌跌撞撞跑进去,只见着中衣满头乌丝倾泻的朱樉一脸愠怒地坐在床头,见我进来了,便气冲冲道,“你还知晓回来!”
我忙迎上去帮他将锦被盖上,道,“手上烫伤还未好全呢!怎的又不穿外裳坐着,仔细冻着!”
他眼睛一觑道,“我冻不冻着与你何干,你只管出去,我便这般坐着,我便要把自个儿冻伤!’我被他那一脸孩子气逗笑,道,“你怎的这样蠢笨,身子是你的,便是冻伤了我也不能替你担着呀,到时候不舒畅的还是你自个儿!”
朱樉嘟囔道,“便知道你不如曦儿紧张我。也罢,我睡了,你也早些去睡罢!给你的塌几用冷香凝熏过了,你必定会睡得香香的。”
说到这里便又是一副得意姿态。
我见他又说起曦儿,便瞟他一眼,侍候他躺下,替他掖好被子,移灯下帘,自个也到窗边塌几上睡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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