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入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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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事惨淡是可以预料的。我怀着一颗必死之心大有当年赴秦国刺杀嬴政的荆轲兄弟戚戚然之态跟着朱棣步行着自侧门回到了府里。

我踮着脚尖遛到房内,却发现朱樉还未曾回来,虽是一身小童打扮,众姐妹也知是我,面上冷淡淡的。

我却并不在意,一屁股坐在我最喜欢的那把梨花木朱漆椅上长长舒出一口大气,揉了揉酸痛的腿,端起一盏茶来悠闲悠闲。

一盏茶下肚,方欲洗洗睡了,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朱樉那厮不会还在找寻我吧!届时方才喝下的一盏茶全部变成了脑门上的汗。

我弱弱地抬起头,挤出一个沧桑的表情望向窗外明月,心叹道,天要亡我啊!

然而与其等死不如前去赴死,我毅然决然奔出房外,幸而脑中还记着出府之路,便一路小跑着,心道,从前嬷嬷还让我裹脚,若是把脚牢牢用布头裹起来,我不就不能跑这么快了么。

气喘吁吁找到那一直在马车边候着的小厮,领头的见我来了,忙上前恭敬道,“问端月姑娘好,爷呢?怎的不见爷?”

我见他问得一针见血,脸色严肃,方才路途中所想托词全忘了,然而师父曾说过,我是个伶俐小童。

伶俐的小童都是有急智的。我手背一抹眼睛,就埋着头假哭起来,哽咽着道,“方才人实在是太多了,将我和爷挤散了,我怎的也找不到爷,便只好过来看看爷回了没有。”

说着背过身反手狠狠捏了一下自己脸颊,这下做戏做足了全套,眼泪哗啦哗啦流出来了。

我回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众小厮,梨花带雨,那小厮也来不及说旁的,只道,“端月姑娘您在马车上等着,小的们去找。”

我忙拉住他袖角,道,“一道去一道去。”心下想到,到时我便装出为了寻他累惨了的样子,朱樉定然不好责怪我。

朱樉那厮被我们找到之时一副流离失所的难民模样,容色焦急,见到我忙迎上来拉住我手喜道,“可把我给吓

坏了,还以为你丢了呢!”

我一有罪之人忙装出万分欢喜犹如看到一大堆闪闪发光的银子的神情,紧紧抱住朱樉呜呜假哭。

朱樉那厮显然很是受用,一喜之下便告诉我上次父王赏我之物待我及笄了便给我。

我心中那叫一个喜悦啊,真真是望见一大堆……金子!那么,一直缭绕在我心头的找着那大槐树取回埋着的碎银子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只是,及笄还要多久呢……

准确计算出来之后我深切感受到还是去挖回我的碎银子比较可靠这一事实。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年节喜庆自然要喜上添喜。大伙儿都忙得团团转,原是王上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

乙亥正月初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奔走相告,朝上朝下人人都是喜气盈盈。唯独我一人夜半对月凄怆,寂寂不欢。

王上称不称帝其实与我没多大干系,让我觉得天塌了的是,宫殿修建完成,我等一众都要随主子们搬进宫去。

这意味着我的碎银子啊……小爷永远不能来挖你了。更重要的是,小爷的潜逃大计,又要难上加难呢……

朱樉近日都忙着为王上筹备贺礼,甚少回来,曦儿虽旧伤未愈,却仍把行李包裹一应物事收拣之事都打理好了,我乐得清闲,日日写写画画,也不无聊。

进得宫去,众爷儿们都住钟粹宫,我与曦儿姐姐却被召往朝天殿侧殿去,问道是去朝天殿习宫中礼仪。

我百般不愿嘟囔道,“怎的这样麻烦,从前不是习过了么。”

曦儿姐姐还未好全,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一袭白底纹粉花宫装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纸,身量纤瘦得愈发触目惊心。

我与她同坐一辆马车上,却都未曾开**谈。其实我并不很记恨她,很想同她如从前那般笑笑闹闹的,然而她一直默坐着,我也不愿先开口。

只听道前辆车中有娇滴滴女声埋怨,知晓了去朝天殿的因由,这才不下意识的嘟囔

起来。

曦儿却以为我是在同她说话,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强打精神道,“我们此番习的礼仪却不一样。前去的姐妹们都是一等通房侍婢,及笄了便可收房,若是造化好今后便是宫妃,自然要好好习礼仪。”

我也欲借此机会打破与曦儿姐姐之间的僵局,便道,“通房侍婢是什么?收房又是什么?我们本是小小婢女,怎能做得宫妃?”

曦儿冲我淡淡一笑,道,“你年纪尚小,不必知晓这些,只好好学,顺着教习嬷嬷来便是。”

说罢便微微挪过来将头靠到我肩上道,“我倦了,让我靠靠罢。”

不知为何,许是她身上药香让我心神安然,许是她淡淡体温叫我觉得温暖,我无意识地说出一句,“曦儿姐姐,其实那事我并不怪你。”

曦儿道,“我一早便知你是个好人。因而才敢放开胆子去做那种伤天害理的坏事。从前是我太过执着,牢牢抓着一丝执念不肯放过。如今我却了然了。”

我见她神色忧伤,便柔声安慰道,“我阿爹从前说过,每个人都要做些错事的,你不必太过自责。今后我俩便扔像从前那般做好姐妹罢!”

曦儿轻轻叹一口气,那白色雾气在空中慢慢消散。她幽幽道,“我大限将至,能活到几时也不知。”我抿嘴一笑安慰道,“姐姐说的什么混话!哪里会呢!你只管将医师叫配的丸药都吃了,管保开春了便好了。”

曦儿无力闭上眼,轻轻道,“那日晚宴上,你说人人原只是一缕清气,吸收天地精华日月灵气万般修炼才幻化成人,若真真是这样,那我便要还做了那一缕清气散去了。”

我知再开口作劝也是无用,心中也多多少少仍旧有些意难平,便不再作声。

撩开车帘儿往外看,皆是朱漆墙鎏金琉璃瓦,很是气派。我正东张西望着,跟在马车旁走着的小厮道,“姑娘收起帘子罢,外边冷,仔细着凉了。”

我探头一望,却是素日里跟着朱樉的那个小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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