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侍寝(1 / 1)

加入书签

雾气氤氲,漂浮着层层花瓣的香汤没过我的肩头,我深吸一口芬芳,顿觉神清气爽。

顺手捻起一片饱满花瓣,纤细脆弱的茎脉交错纵横,微微一掐便有清凉的殷红**渗出来在我指尖蔓延,妖娆如血液。

忽然想起曦儿留下的那滩触目惊心的血液。她现在怕是恨透了我,她虽在朱樉面前为我开脱,其实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仔细我不知道么。

不知朱樉现儿在做什么呢?大约在急着安抚曦儿,大约在独自黯然神伤借酒消愁,大约在写休书,咬牙切齿想将我碎尸万段。

然而这些都与我无干了,端月已经死了,如今我是常月。新的一局棋,当由我执子厮杀!

想到这里,我满怀豪情壮志地将浴桶沿一拍,把服侍我沐浴的两个小婢子吓得一颤。

婢子们为我换上一声玄色袍服,袖襟口盘云纹,用的皆是上好的天青孔雀线,银白钩花矜带将小腰束得仿若不盈一握,玄衣衬得肌肤愈发白皙若雪。

见着头发只擦了个半干,我便让婢子为我梳个松垮垮的堕马髻,免得着凉了。

那婢子望着黄铜镜中面目只能称得上清秀,有些消瘦的女子,冲我笑道,“姑娘好福气,我们爷后苑中可从未有过女客呢。”

我心一颤,不禁想问,莫非你们爷后苑中皆是男客?

只听另一婢子笑着攮她一下道,“什么叫做女客,姑娘这样好的福气得爷青眼,今后定会是我们主母!”

我望着她们俩巧笑着奉承我,还要随时做出各种表情来满足她们的成就感,深表无奈。

然而我还是想要知晓秦王府中一事,也明白婢子仆役是最会嚼舌根子的一类,便有意无意道,“我出身寒门,怎能配得上爷,姐姐们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那婢子见我这样没架子,也不计较我容貌是否可人,压低声音道,“出身寒门怎么了,那秦王府侧妃还是仆役婢子呢!昨夜里迎亲那叫一个热闹,烟花爆竹放了一整晚就没停过,街上人挤人呢!我们跑出去看的时候素衣还被挤掉了一只鞋!姑娘你去看了不曾?”

我面上一滞,昨夜里在轿辇上一直晕乎乎的,肚子饿得厉害,谁还管外边热不热闹?

正准备笑着敷衍应一句,以接着引她说些别的,却谁知另一婢子偷偷扯了扯那婢子袖角,使了个眼色,那个婢子俏皮地冲她一吐舌,便不说话了。

她们以为我未曾看见,我却在

黄铜镜中看得清楚,她们这样却是为何?

然我本意不在此,便自顾自用指甲勾起一点胭脂细细端详品色,悠悠道,“我昨夜里睡得早,错失了好机会,只不知今日晨省王爷与王妃娘娘去了不曾,若是还未曾去,我便可以去街上瞧瞧那阵仗了!”

那叫素衣的婢子支吾了半晌,终于道,“唉,可叹那侧妃娘娘福分,方嫁过去便染了恶疾,不宜进宫面圣,今日晨省便没有去,听秦王府的说,那侧妃娘娘病得极重,王爷都不许人探视,只吩咐了让其静养。方才是舞衣多嘴,她便是这种性子,并非是说姑娘福薄,姑娘可别放在心上。”

我心道,果然,朱樉果然是让曦儿做了端月。这么一来,他也该知晓我不见了罢?却未有消息说王府失了人要找寻的。他定然是在生我的气,因此不愿意再见我,也不愿意再提及我。

我猜中了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胸口堵得厉害?

外间进来一婢子,行礼跪下恭敬道,“爷吩咐叫姑娘去容禧堂,请姑娘随我来。”

我道,“容禧堂是……”

素衣一脸喜气,“王爷寝殿。姑娘福气真好!”

望着喜笑颜开的素衣,我泪流满面……这青天白日的,是要我过去侍寝么……我揣着一颗忐忑的心,神情如同即将赶赴黄泉般凄切,紧紧跟在那婢子身后,脑海里一片空白。

容禧堂很是幽静,行廊上挂着一排湘妃斑竹笼,斑竹笼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每只笼子皆是由一整节竹节所制成,这样大的竹节非历数百年之竹不可得。加之工匠精雕细琢,镂空盘花,端的是精巧。

笼子里却并无禽鸟,我心中纳罕,却只顾着跟着那婢子走,并不多问。

小厮替我掀开厚重门帘,恭谨向我行礼道,“问姑娘安,爷便在里边,请姑娘进去。”

那小厮说话声音极轻,定然是怕吵到了里边的朱棣,这里的仆役都是极有规矩,对朱棣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在他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出,可见朱棣之威望。

我微微一福身以示多谢,便转身走进容禧堂来。大殿之内并无一人,我便只好摸索着走到偏殿,朱棣一袭家常云纹白衫,正端坐在案几边写着什么,神情凝重。

我自以为走路声音极轻,却听朱棣淡淡道,“你过来。”

我被吓得“啊”了一声,朱棣抬眼,眉心紧皱,吓得我赶忙捂住嘴一路小跑着跪到案几前。

都当了这么些

年的婢子了,一犯错误就立马跪下装出痛心疾首的认罪模样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

朱棣道,“你过来。”

我在心内不情愿地哼哼道,我还要怎么过去,难不成要我跪到案几上?

然而终究是缓缓起身来,一边注意朱棣的神色一边往他身边挪,朱棣见我半晌都未曾过去,微皱着眉抬眼看来,恰好撞见我龇牙咧嘴地冲他做鬼脸。

我瞬间石化,心叹道,这可好了,看来明年的今日便是小爷的忌日了……

朱棣却并没说什么,目光落回案几书卷上,淡淡道,“过来研墨。”

我一喜,哎呀,原来是研墨啊,我太拿手了。便踮着小脚一副小狗腿模样殷勤跑过去,一边研墨一边心道,哎呀,我得找个机会快点逃出去,在朱棣跟前太费精神了,老这么一惊一乍的,对心脏不好哇!

然而拿手的事做上一两个时辰也是让人抓狂的……我的手腕已经酸痛得快要断掉了,又不敢换手,朱棣那厮仍瞧都不瞧我一眼,只顾着在书卷上钩钩划划,旋即写下些什么。

我悲愤心道,这算是怎么回事,你们燕王府是缺婢子么,强抢民女就是为了来给你研墨?

哦,对了,他抓我是以为我是瘦弱清秀男子,本欲娶我。不意我竟是一灰头土脸的姑子,便叫我来研墨了。

我心痛如刀绞啊,当时装扮成男儿模样便是为了行事方便,完全忽略了朱棣这种好男风的人的存在。

哼,你小子便折磨我吧,待小爷逃出去了我便要将你好男风一事公之于众,你不仁便别怪我不义!

朱棣道,“你在做什么?”

我正欲接口道,研墨,却谁知低头一看,我竟拿着那方墨块在紫檀木桌上磨得痛快,也不知是何时手一抬便放错了地方。

刹那之间,我心脏一紧,朱棣那厮站起身来,一双深邃眸子望着我。

我想起那一吻来,脸不禁红的厉害,忙噗通一声跪下道,“奴婢有罪。”

朱棣自我身边走过去,淡淡道,“自今日起我便由你近身伺候,你日日都必须跟在我身侧,不得距我一步之远。”

我当下便觉得这不现实,完全忘却我刚做错事情此时应该顺着主子来的原则,讷讷道,“那我如何洗漱?”

朱棣并不出言,背着手欲走出去,我忙跟在他身后,又道,“那我如何夜眠?”

朱棣终于张了一下口,“睡我塌下。”

(本章完)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