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裕妃始见他人面 太后携众欲登高(1 / 1)
话说裕妃扶着太后回到了慈宁宫歇息,进到宫中后,裕妃道:“太后觉得婉妃如何?”
太后笑道:“你觉得呢?”
裕妃道:“我觉得婉妃甚好,相貌出众,大方贤淑。”
太后道:“在你眼里,后宫个个是好人,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些啊?”
裕妃道:“反正臣妾觉得婉妃不错,她还相邀臣妾一起习琴,可见是个好学之人。”
太后摇了摇头,笑道:“她哪里是要学琴,分明是为自己着想。”
裕妃道:“您这话我不明白。”
太后道:“宫中谁人不知你和哀家的关系亲厚?婉妃邀你习琴,一来显得她为人随和,可以和皇上的宠妃和平共处。二来还可以多些机会亲近皇上与哀家。三来可以警示皇后。诸多的好处,无非是为了自己,人人都能看出来,就你一无所知。”
裕妃道:“是你们把人想的太复杂,臣妾却不以为然。”
太后道:“你刚才没看婉妃身旁的那个宫女面有伤痕吗?五个指印清清楚楚的印在脸上。”
裕妃惊道:“当真?臣妾没有注意到。”
太后道:“这后宫之中,除了哀家之外,哪一个还敢往别人脸上打的?”
裕妃想了想说道:“您是说皇后?”
“不错,”太后道,“哀家听人说了,那日就是皇上看了婉妃的画像才去的永寿宫,而那个将画像展开的,就是她身边的一个宫女。今天哀家算是知道那个宫女是谁了?看来皇后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既然您知道是皇后所为,为何不当面问个清楚?”裕妃问道。
太后道:“这话怎么能问?倘若她们说是皇后所为,那哀家该怎么办?去不去找皇后呢?若是找了,岂不是让婉妃得了势?若是不找,岂不是让婉妃笑话哀家无能?皇后到时也会觉得哀家不敢拿她怎么样。所以哀家没有言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裕妃点了点头,笑道:“罢了,罢了,不想这些了。”
太后叹气道:“你啊你,让我给惯坏了,后宫这些事情你一件都看不透啊!若以后哀家不在了,你岂不是任人宰割?”
裕妃急道:“不许您胡说,您可是千岁啊!”
“哈哈,”太后笑道,“什么千岁,不过是哄自己玩儿罢了。”
裕妃道:“反正以后不许您再说这话了。”
“好,好,”太后笑道,“那咱们说点别的吧。”
“恩,”裕妃笑道,“过些日子就是九月初九,咱们和皇上还去西山吗?”
太后道:“哀家觉得就在皇宫里办吧。皇上每日忙于国事,肯定很劳累,而且魏清荷也说皇上不宜疲劳,哀家决定在镇山的万春亭设宴,也算是登高了,你觉得如何?”
裕妃拍说道:“好的很,臣妾到时可以和婉妃一起*琴为太后,皇上助兴。”
太后用手轻轻戳了一下裕妃的脑袋说道:“你啊,就知道玩儿。”
这时宫女小玲进来道:“启禀太后,**已经送到了坤宁宫,皇后娘娘说,多谢太后赏赐。”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皇后娘娘在干什么呢?”
小玲道:“皇后娘娘的身子好像有点不爽快,奴婢去的时候姚太医正在为皇后把脉。”
“哦?”太后奇怪道,“刚才来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就不自在了呢?”
小玲摇头道:“奴婢不知。”
太后冷笑道:“只怕是心里有病吧?”
裕妃道:“可能是天气转凉,身体一时适应不过来吧?”
“算了,不管她了,”太后又对裕妃道,“你是不是该回去学画了?”
裕妃惊道:“哎呀,全都给忘了,何侍诏怕是已经到了。”
太后道:“那就回去吧,自己的事情都不记得。”
裕妃笑道:“那臣妾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给您请安。”说完转身出了慈宁宫。
裕妃一路往东而去,经过乾清门时,正好看见姚太医从对面走了过来。姚太医见是裕妃,忙迎上去躬身道:“微臣叩见裕妃娘娘。”
裕妃知道姚太医年岁已大,急忙搀扶道:“姚太医不必客气,许久未见,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姚太医笑道:“娘娘也是越发的漂亮了。”
裕妃脸红道:“还不是您的玫瑰养颜汤好用嘛。”
姚太医见裕妃只是独自一人,于是问道:“娘娘怎么一个人?没人侍奉着?”
裕妃笑道:“刚才陪太后到处走了走,有小玲伺候着就成了,本宫就叫翠儿回钟粹宫了。”
姚太医道:“娘娘金枝玉叶,凡事小心才好。”
“本宫哪有那么娇气啊?”裕妃突然响起了什么,问道,“听小玲说,皇后身体不适吗?”
姚太医没有想到裕妃会问他这件事,于是顿了一顿,笑道:“皇后没有大碍,只不过是头痛,微臣已经用了艾灸,现在已经睡着了。”
裕妃点头道:“是啊,天气转凉,难免不适,姚太医自己也要小心才是。”
姚太医道:“多谢娘娘记挂。”
裕妃点了点头,笑道:“本宫还有事情,改日在和姚太医聊天。”
姚太医道:“娘娘请自便。”
裕妃笑了笑,径直往钟粹宫去了。
裕妃进了宫门,转过假山,只见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廊下看着墙上的壁画,嘴里好像还说着什么。裕妃悄悄的走到那男人身后,突然双掌相击,“啪”的一声,唬了那男人一跳,那男人回头见是裕妃,忙躬身道:“微臣参见裕妃娘娘。”
裕妃一听这声音耳熟,再仔细一看,原来就是何奇。裕妃惊道:“你是何侍诏?”
何奇道:“正是微臣。
”
裕妃打量了何奇半天,惊道:“你......你......变了摸样了啊!”
何奇道:“微臣是有些变化。”
正说着,只见翠儿捧着个茶杯过来道:“娘娘,您回来了?”
裕妃忙拉住翠儿道:“此人是何侍诏?”
翠儿眨了眨眼睛说道:“是啊,是何侍诏,来了有一顿饭的工夫了,也不见您回来。”
裕妃道:“如何这般模样了?”
翠儿想了想,说道:“您是觉得变化太大吧?其实奴婢天天见到何侍诏倒不曾觉得,娘娘您每次都是隔帘相望,今日忽然相见,当然觉得惊异了。”
裕妃点了点头,说道:“有理。倒是俊了许多。”
何奇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进去学画吧。”
“好。”裕妃转了转眼珠子,扶着翠儿进了屋。
三人来到屋里,只见两张画案中间仍旧放着帘子,裕妃于是说道:“还挂什么帘子,撤了吧。”
“是。”翠儿答应着,于是将帘布撤去了。
裕妃看着何奇笑道:“是谁这么有本事?竟然可以让人改头换面?”
何奇笑道:“乃是魏太医的医术高明。”
裕妃点头道:“魏太医果然医术高明,像皇上和你这样的疑难病症都难不倒他。”
何奇心头一颤,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今日微臣教习娘娘‘铁线描’,如何?”
裕妃道:“何为‘铁线描’?”
何奇道:“就是所穿衣服褶纹的各种描法,‘铁线描’始于魏晋,状如铁丝,故而得名。”
裕妃道:“听起来怪扎手的,想必画出来也不好看。”
何奇笑道:“前些日子娘娘您还夸赞阎立本的画鬼斧神工呢,他用的就是‘铁线描’。”
裕妃笑道:“原来如此啊,那就请何侍诏赶紧教我吧。”
“是。”何奇说完拿起毛笔蘸了蘸砚台里的墨汁。
翠儿站在一旁,一边看着何奇运笔一边笑道:“我可是省事了,不用隔着帘子跑来跑去的了。”
裕妃笑道:“懒死你了。”说完便也拿起笔来,开始认认真真练习“铁线描”了。
裕妃此时不但要学画,还要抽空教习婉妃学琴,忙的不亦乐乎。而婉妃自从得到辉宗的宠信后,也不再觉得深宫寂寞,再加上日日和裕妃嬉闹,反而觉得日子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九月初九。
这日早上,婉妃梳妆完毕,换上新装,便带着清风欢欢喜喜的往钟粹宫走去。进了钟粹宫,只见裕妃正坐在廊下调试古琴。裕妃此时尚未换装,连头发也没梳理,满头的黑发顺着脸颊垂落到胸前或腰间。婉妃笑着上前说道:“姐姐怎么还未梳妆吗?”
裕妃抬头见是婉妃,笑道:“妹妹坐。翠儿,婉妃娘娘来了,倒茶。”
婉妃看着裕妃专注的模样,让人觉得疼爱,于是说道:“我一直觉得姐姐这琴好看,想必是皇上所赐吧?”
裕妃笑道:“这是我父亲给我的。”
婉妃道:“原来如此。我听说古琴都有名号,姐姐这琴叫什么?”
裕妃道:“九天环佩。”
“好名字,”婉妃道,“声如九重天宫仙女的环佩之声,使人感觉超凡脱俗。”
裕妃道:“其实要会弹才可以,我功力尚浅,难免落俗。”
婉妃笑道:“姐姐过谦了。”
这时翠儿捧着茶杯走过来道:“婉妃娘娘用茶。”
婉妃答应着接过茶杯,笑道:“今天是九月初九,果然就给我喝**茶啊。”
翠儿笑道:“可不?您要是清明前来,就是龙井了。”
裕妃拨弄了一下琴弦,说道:“就你贫嘴,还不服侍我梳妆打扮,一会儿去慈宁宫,众人还要陪太后去镇山蹬高赏菊呢。”
翠儿笑道:“是,奴婢这就服侍娘娘梳洗。”说完便扶着裕妃往屋里走去。
“妹妹不进来待会儿?”裕妃问道。
“不了,”婉妃一边拨弄琴弦一边说道,“我练一练琴。”
裕妃梳妆完毕之后,便与婉妃互相搀扶着,一路说笑往慈宁宫去了,翠儿怀里抱着琴与清风紧紧跟在身后。到了慈宁宫,只见太后正坐在正殿当中和皇后聊着天。裕妃和婉妃见了,忙上前躬身道:“臣妾参见太后和皇后娘娘。”
太后笑道:“平身吧,坐。”
二人笑着告了坐,太后笑道:“皇上尚未退朝,咱们等一等他,一会儿结伴去镇山赏菊登高如何?”
裕妃道:“好啊,臣妾带了琴来,可以给大家助兴。”
婉妃道:“臣妾琴艺不精,不敢出丑了。”
太后笑道:“难得你们一片孝心。小玲,将哀家所做的茱萸香囊赐给她们三人。”
“是。”小玲答应着,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三个香囊。将其中蓝底金线的那个给了皇后,另外两个蓝底银线的给了裕妃和婉妃。
三人接过香囊,笑道:“谢太后赏赐。”
太后笑了笑,说道:“哀家已经吩咐了她们在镇山脚下摆满**,哀家还叫尚食局准备了重阳糕和**酒,咱们到时候好好乐一乐。”
裕妃道:“到底是太后,想的比我们周到。”
太后道:“人老了,就喜欢过个节什么的,也没有别的乐趣。年轻的时候不得闲,总想着能过安逸的日子,可是岁数一到,想忙都忙不起来了,身子骨架不住折腾了。”
皇后道:“俗语云‘以闲养寿’,多少人想这样都不能呢。”
太后指着三人道:“你们都还年轻,可是不能闲啊!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
三人听了,只是低头不语。
这时太监进来道:“启禀太后,翰林院画院刘学正率众画师求见。”
太后道:“进来吧。”
不一会儿,只见刘佩手捧卷轴,率领众画师走了进来,齐刷刷的跪下道:“臣等参见太后,皇后娘娘,裕妃娘娘,婉妃娘娘。”
太后笑道:“刘学正何事啊?”
刘佩道:“今日乃重阳节,臣等为太后作画一幅,以供欢愉。”
太后道:“有心。展开我瞧瞧。”
“是。”刘佩答应了,与另一人慢慢将横卷展开,顿时显现出一片色彩斑斓,各种**错落有致的排列在画卷之上,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裕妃最先站起身,走到画前用手指着说道:“这些**倒是见过,却不知叫什么名字。”
太后等人也过来道:“你说的哪一个?”
裕妃道:“这个黄蕊的叫什么?”
太后道:“万玲菊。”
裕妃又道:“粉红的这一个呢?”
太后道:“桃花菊啊。”
裕妃又道:“这个又黄又圆的呢?”
太后道:“金龄菊啊。你啊你,御花园有的你全都不记得。”
“也不一定啊,”裕妃说完指着大大的白色**道,“这个是喜容菊,对不对?”
太后笑道:“总算是认识一个了。刘学正,这画叫什么名字?”
刘佩道:“**寓意长寿,此画名曰《延寿图》”
太后道:“好,哀家收下了,凡参与作画者各赏翠豪一支。”
正说着,只听太监道:“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就见辉宗意气风发的走进殿来,躬身道:“儿臣参见母后。”
众人也忙向辉宗施礼。
太后笑道:“皇帝今日红光满面啊。”
辉宗笑道:“今日重阳,难得母后高兴,带着我们去登高赏菊,朕一下朝就回宫换了衣服赶过来了。”
太后道:“国事*劳,皇帝难得清闲,重阳之日,登高望远,可以舒展筋骨,远眺美景,想必镇山之下已经是一片花团锦簇,咱们现在就去吧?”
“好!让母后这么一说,朕倒有些等不及了,”辉宗又向皇后,裕妃,婉妃道,“今日大家一定要尽兴而归,一切礼数皆免,无有尊卑,只有长幼之分。”
裕妃听了笑道:“好啊,好啊,那咱们快去吧。”说完双手搀着太后往外走去。
辉宗笑道:“朕看就数裕妃最高兴了。”说完也跟了出去。
皇后笑了笑,步履款款的跟在辉宗后面。婉妃看众人都走了,才扶着清风往外去了。
此时殿内只剩下刘佩等一帮画师站在原地,众人见辉宗等人走了,便将横卷收起。冷大人自言自语道:“无有尊卑?已经是约定俗成,不可改变了。”
刘佩道:“胡说什么?”
冷大人笑道:“下官是胡说了。这画,太后也没说挂在哪里啊?”
刘佩道:“就放这里吧。对了,何奇呢?”
冷大人道:“不知道啊,一早上就没有见到。”
刘佩冷笑道:“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啊,哪里将咱们放在眼里?他倒是无有尊卑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辉宗等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出了玄武门,便看到镇山矗立眼前。镇山乃是修城挖河时,余下的泥土堆积所建,取名“镇山”寓意镇压住前朝的龙脉,彰显本朝的皇威。
众人来至东面的山脚下开始拾阶而上,只见两旁的山坡上树林茂密,郁郁葱葱,台阶两边摆满了各式**,清香之气弥漫四周。裕妃见了**,欢喜的不得了,于是拉着翠儿要为众人采菊来戴。太后拗不过她,于是道:“去吧,去吧,皇宫里的**不知被你采了多少遍了。”裕妃见太后应允,急忙拿过宫女手中的花篮,带着翠儿穿梭于各式**之中,好像两只彩蝶一般。
走了一会儿,太后觉得有些累了,于是想坐一坐,小玲急忙将路边的石凳上铺上缎面坐垫,扶着太后面朝南坐了。太后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宫殿,说道:“美得很,美得很。哀家年轻的时候,有一回朝廷接见大食国的使节进京,那使节被安排住在我父亲的府上。一天,我父亲正在院中陪我玩耍,那大食国的使节刚刚受过皇帝的召见,从宫里回来,他一脸的兴奋,见了我父亲之后唧唧歪歪的说了一通,旁边的翻译官翻译了我们才知道,那使节说中国果然是富有的很,连皇宫的瓦片都是黄金所做,连大殿内的石砖都是玉石铺就的。他哪里知道,咱们铺的是琉璃瓦,沏的是泥土转,只不过我们会化腐朽为神奇罢了。”说完大家都乐了。
辉宗道:“谁说不是呢?朕听户部的人说,外国人见了瓷器,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还以为是将鸡蛋壳或是贝壳捣碎以后做成的呢。”
婉妃笑道:“还有呢,那些外国人见了我们的丝绸,愣说是蜘蛛吐丝做成的!”
众人玩笑了一回,便又起身往山上走去。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山顶的万春亭,只见亭中早已设了桌椅,太后笑道:“来,都坐吧。”
“是。”众人答应着告了坐。
太后笑道:“难得的好天气啊。”众人听了,便都抬头向远处观看,只见镇山北面直通钟鼓楼,临街的店铺数不胜数,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南面俯视皇城,恢宏大气,威严庄重。东面车水马龙,街道从横交错。西面太液秋水,远处西山连绵。突然一沉冷风吹过,小玲赶忙取来一件披风披在太后身上。太后笑道:“果然是要秋去冬来了。”
辉宗道:“此情此景,让朕觉得心旷神怡,忽然想起前人的一首诗来,母后可想听一听啊?”
太后笑道:“皇上念来吧。”
“母后若是喜欢,儿臣可是要赏赐的。”说完便张口念起诗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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