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丹青透玄机 金簪伤巧手(1 / 1)
何奇听了身后那人说的话,失手将灯笼掉在了地上,蜡烛也熄灭了。那人见何奇怕成这样,于是笑道:“何侍诏堂堂男子,怎么这般胆小?”说完走到何奇面前,蹲下身子将灯笼竖起,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将灯笼里的蜡烛点燃,递给何奇道:“何侍诏拿好。”
何奇接过灯笼,抬起手来往那人脸上一照,原来是清风,于是嗔道:“你这丫头,吓死我了!”
清风道:“奴婢知错了,还请何侍诏原谅。”
何奇道:“罢了,以后不可这么顽皮。”说完就要往画院方向去,谁知清风往前两步挡在何奇面前道:“何侍诏留步。”
何奇道:“又怎么了?”
清风道:“奴婢有一事不明,还望请教何侍诏。”
何奇道:“有话请讲。”
清风道:“何侍诏既然知道是谁施毒陷害婉妃娘娘,为何不出来指证?”
何奇听了这话,咬牙小声道:“清风,你大胆!这话也是随便说的?”
清风道:“奴婢从不轻易造次,奴婢没有说错。”
何奇道:“婉妃施毒害人,已经是证据确凿,她自己也画了押,你还在这里聒噪什么?”
清风往前一步道:“何侍诏!我家娘娘含冤而亡,你就忍心让害人者逍遥法外?”
何奇道:“一派胡言!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何某知道谁是施毒之人?”
清风道:“若何侍诏心里没鬼,为何来永寿宫祭奠婉妃娘娘?”
“祭奠婉妃娘娘,是因为何某毕竟曾为娘娘画像,但也仅此而已,以后你不要再胡说八道,告辞!”何奇说完便往画院走去。
谁知清风并未就此罢休,依旧跟上何奇道:“如果真如何侍诏所说,那也不必每晚都来永寿宫吧!”
何奇听了这话,顿时站住道:“你说什么?”
清风道:“何侍诏若只是今日前来,奴婢必定不会怀疑,但何侍诏每晚都来,奴婢就不得不疑心了。”
何奇气道:“原来你每晚都在?”
清风点头道:“虽然奴婢侥幸逃过一劫,而今不过是打扫庭院的宫女,但婉妃娘娘毕竟对奴婢有情有义,奴婢不敢忘怀,所以仍旧每日前来永寿宫祭拜娘娘。奴婢本以为婉妃娘娘生平清苦暗淡,不会有朋友前来,谁知道何侍诏这么有心,不但前来拜祭,而且每晚必到,想必何侍诏心中对娘娘有什么愧疚不成?”
何奇道:“这只是你的胡乱猜测,何某每晚前来不错,但心中并无愧疚!”
“好!”清风道,“既如此,明日奴婢就舍了性命前往慈宁宫,将何侍诏每晚拜祭婉妃娘娘的事情告诉太后与皇上,看太后与皇上如何发落,是不是也将何侍诏送去大理寺,是不是也像对待婉妃娘娘一样给何侍诏动以大刑!”说完便转身往回走去。
何奇急忙拉住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清风一把甩开何奇的手道:“奴婢没有想干什么,奴婢只想让何侍诏指出谁是施毒之人。”
何奇道:“你要*死何某不成?”
清风道:“难道何侍诏眼见婉妃娘娘含冤千古吗?”
何奇道:“我若说了,施毒之人不见得会绳之于法,但何某一定会命丧黄泉!”
清风哭道:“何侍诏,奴婢求你了,看在婉妃娘娘的面上,你就告诉我吧。”说完便跪了下去。
何奇看了看清风,叹气道:“罢了,这也许就是命,你先起来,何某有个办法。”说完将清风搀扶了起来。
清风道:“何侍诏有什么办法请说。”
何奇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说完便举着灯笼往画院方向去了,清风也急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上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瞧见,待到了何奇的住处,何奇更是举着灯笼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周围,然后才推门进去,然后又回身往门外瞧了瞧,确定无人之后,才慢慢将门关上。
何奇让清风坐了,只在案上点了盏油灯,然后说道:“何某本来以为可以在画院之中安安分分的做事,可到头来还是趟了浑水。”
清风道:“难道婉妃娘娘非要死不瞑目,何侍诏心中才能踏实吗?”
“踏实?”何奇道,“我若是心安理得,怎么还会每晚去永寿宫给婉妃烧纸?”
清风点头道:“不管怎么样,您总算是承认您知道些事情了,这宫中也总算有人知道婉妃娘娘是清白的了。”
何奇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是不能说出来的。”
清风道:“这话怎么讲?”
何奇道:“你就不要问了,反正我是不能说,一说必死无疑。”
清风道:“那何侍诏刚才所说的办法是指什么?”
何奇道:“何某虽然不能说,但以你的智慧,却可以猜得到。”
清风道:“要猜的话也要有根有据,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穴来风而已。”
何奇站起身道:“给你样东西,你便能猜得出。”说完走到木柜前打开柜门,将一个画轴拿了出来放到案上。
清风道:“这是什么?”说完伸手要拿。
何奇拦住道:“且慢。这画轴马上要归你所有,里面就是婉妃娘娘清白的证据。但何某问你,这画轴你是从何而来?”
“何侍诏给奴婢的啊。”清风疑惑的说道。
何奇摇头道:“看来你并非像何某想象中的聪明,这画轴我还是收起来吧。”说完便要重新装入柜中。
清风顿时会意,忙拦住道:“奴婢一时糊涂,这画轴是我在宫中拾到的,根本不清楚是哪一位丢下的。”
何奇笑道:“既是这样,你何不打开看一看?”
清风听了这话,急忙将画轴在案上展开,借着灯光一看,清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来此画就是重阳节当日皇后让何奇献给太后的那幅。
“这......”清风一时不解,看着何奇。
何奇道:“当日裕妃娘娘中毒,众人乱作一团,也便无人理睬这幅画了,所以何某便拿了回来。你看看这画吧,若是能看出来婉妃是清白的就好,若是看不出来,那何某就真的什么也帮不了你了。”
清风点了点头,借着灯光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幅画作,只见除了裕妃和翠儿不在画上之外,剩下的人都围在太后身边。当时的情景清风仍然历历在目,裕妃和翠儿去摘**,而其他人围在太后身边说着笑话,除此之外,也便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清风抬头看了看何奇,只见他背着双手看着别处,也不说话。清风无法,只能再回过头来看着这张画。突然,清风大叫一声道:“原来是她!”说完便用手指着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何奇歪过头来看了看清风所指,点头笑了笑说道:“看出来了?看出来就好啊。”
此时清风双眼含泪道:“只怕她也是受人指示吧?”
何奇道:“不错,以她的身份地位,如何敢谋害一个妃子,只怕是她主子的主意。”
清风将画卷起,抱在胸前哭道:“这下可以为婉妃娘娘报仇了。”
何奇坐回椅子,看着清风道:“报仇?你告诉何某,你怎么报仇?”
清风道:“将此画呈现与太后,皇上,与她当面对质!”
“哈哈,”何奇笑道,“你这是自寻死路!”
“此话怎讲?”清风问道。
“你想一想,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仅凭一纸画卷,太后与皇上是相信你,还是相信她?到时不但婉妃娘娘不能昭雪,连你也要命丧黄泉了!”
清风道:“不是还有何侍诏你吗?难道你不能出面指证吗?”
何奇瞪着双眼看着清风道:“你还要何某讲多少次?何某不能出面,何某一旦出面,必死无疑!”
“莫非何侍诏有把柄在那人手里?”清风问道。
“不错,”何奇叹了口气说道,“何某实话告诉你,当时为你们画像时,你们只顾说笑话,没有人注意到何某就在附近,那施毒之人也是瞅准了这个机会,才往琴弦上面放了毒药。但尽管如此,何某还是不能出面指证的,若出面的话,那人定会弄个鱼死网破,将我也置于死地了。”
清风叹气道:“奴婢明白了。奴婢也知道,就算是你我二人齐心协力,也未必是那人的对手。”
何奇道:“知道就好了。”
清风道:“那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何奇道:“何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无有能力再帮助你了。”
清风道:“何侍诏放心,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清风不会急于这一时。”
何奇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求何某什么?”
“学画,”清风道,“清风要何侍诏将毕生所学传授与奴婢。”
何奇一惊,紧接着笑道:“你太小瞧这学画了,没有十年,你就不会有所成就,而且学画也不能为婉妃娘娘洗刷冤屈啊。”
清风笑道:“清风不求其他,只求何侍诏答应这个请求。”
何奇道:“何某实在不想再趟这个浑水,虽然何某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你的这个请求,何某实在无能为力。”
清风笑道:“如果何侍诏不答应的话,奴婢明日就去慈宁宫面见太后,将所知一切尽数告诉太后得知,我想那人要是知道何侍诏你从中帮过奴婢的话,肯定不会饶过你的。”
何奇道:“你这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清风道:“奴婢无有其他请求,只求何侍诏能够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今日清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为婉妃娘娘伸冤昭雪,他日若得以成功,奴婢不会忘了何侍诏的大恩大德。奴婢对天发誓,只要何侍诏能够答应奴婢这个要求,奴婢绝对不会将何侍诏今日所说的话透露半句,如有违背,黄沙盖脸,尸骨不全。”
何奇看了看泪流满面的清风,说道:“罢了,何某一生未曾做得几件好事,今日就当一回好人吧!难得婉妃有你这样的忠仆,平反之期指日可待了。”
清风道:“那何侍诏是答应奴婢的请求了?”
何奇叹了口气,但还是点了点头。
清风破涕为笑道:“那奴婢就
谢谢何侍诏了。”
何奇道:“我虽然答应你了,但这画怎么学,却是个难题。一来你不能来我这里,二来也不能前去画院,你说如何是好?”
清风道:“这个清风并不着急,既然何侍诏答应了奴婢的请求,奴婢自然会想出办法的。”
何奇道:“那好,只要不伤及何某,办法你想就是了。”
清风点了点头,将画卷拿起道:“时候不早了,奴婢先行告退,何侍诏也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
何奇将清风送出房门,又将灯笼递过去道:“何某万万没有想到,能为婉妃昭雪的,竟然是你。”
清风接过灯笼,笑道:“能不能为娘娘昭雪,奴婢也不确定,但事在人为,况且施毒之人违背了良心,上天也会助奴婢一臂之力的。告辞。”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清风并没有回到住处,而是返回了永寿宫,将画卷展开放在桌子上,然后点燃三炷香说道:“婉妃娘娘,奴婢终于知道是谁陷害你了,奴婢自知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暂且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之时,奴婢定会将此人绳之于法,使娘娘的冤屈得以昭雪。”说完拜了三拜,才转身回到住处休息。
第二天一早清风醒来后,便被坤宁宫的太监叫出去道:“皇后娘娘找你。”
清风一惊,赶忙随太监来到坤宁宫,进入东暖阁之后,清风头也不敢抬,跪下道:“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此时皇后也是刚刚起床,正坐在镜前梳妆打扮,皇后透过铜镜的反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清风,笑道:“昨晚睡得好吗?”
清风道:“好。”
皇后点了点头,说道:“过来,給本宫梳梳头。”
“什么?”清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碧云在一旁道:“皇后娘娘让你过来梳头。”
“是。”清风答应着站起身来,接过木梳,站在皇后身后。
“梳吧。”皇后命令道。
“是。”清风于是小心翼翼的梳了起来。
皇后道:“你看本宫这头是梳成玉兰花苞式好呢?还是尖新式?或是鸟张翼式???”
清风道:“娘娘天庭饱满,面白如玉,用玉兰花苞式更能衬托出娘娘的妩媚。”
皇后点头道:“那就听你的吧。”
“是。”清风于是将皇后的头发梳理整齐,仔细盘好,又从首饰盒中取出花鸟簪钗插入皇后的发髻。
这时碧云手捧凤冠道:“奴婢替娘娘戴上?”
皇后摆手道:“今天不带这个了,否则这发式就被遮挡了。”碧云说了声“是”,便将凤冠收了起来。
皇后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笑道:“果然不错,怪不得婉妃发式每天都奇巧靓丽,原来多亏了你的一双巧手。”
清风道:“娘娘过奖了。”
皇后道:“本宫今天找你来,并非只是摆弄发式这么简单的。”
清风道:“不知皇后娘娘唤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皇后道:“昨晚子时左右,你在哪里?”
清风道:“奴婢在房中休息。”
话音刚落,就见皇后一手抓起清风的右手,一手拔下头上的五龙镯簪往清风手背上使劲一戳,清风大叫一声,狠命将手缩回,再看手背上已经是血流如注了。
清风顿时哭道:“娘娘这是为何啊?”
皇后又将簪子插会头上道:“你个小小的奴婢,竟然敢欺骗本宫?昨日子时,明明有人见你进了永寿宫,你还敢说谎?”
清风见皇后早已知晓,赶紧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确实扯了谎,但奴婢也是为了不让您伤心。婉妃娘娘生前与您情同姐妹,您又时常对婉妃娘娘照顾有加,嘘寒问暖,而今婉妃娘娘已经离世半月有余,奴婢知道皇后娘娘重情重义,所以不想将这伤心之事重提,给您平添烦恼,还望皇后娘娘体谅奴婢的一片苦心。”
皇后听了这话,笑道:“你看你,怎么不早说呢?白挨了这一下。来人!快拿些药来。”
清风道:“不碍的,皇后娘娘这次教训了奴婢,奴婢下回记得就是了。”
皇后道:“恩,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本宫与婉妃生前甚是投缘,如今她已登仙界,本宫会替她照顾你的。”
清风道:“谢皇后娘娘。”
“恩,”皇后道,“本宫这里没事了,以后晚上少到处走动,去忙你的吧。”
“是”清风答应着出了坤宁宫。
碧云见清风走了,上前道:“娘娘,这丫头说的是真是假?”
皇后笑道:“当然是假的了。她人太聪明了,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啊。”
碧云道:“那就斩草除根?”
“本宫又不是刽子手,”皇后道,“只要她老老实实的,本宫说不准会放她条生路呢。”
“奴婢明白。”碧云说完垂首站在一旁。
皇后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今天这个发式果然是不错。”
??兰花苞式,尖新式,鸟张翼式:古代女子发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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