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回: 夜深沉巧遇秘事 心忧郁终得顽疾(2)(1 / 1)
魏清荷惊道:“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玲道:“可说呢,还不让我们传太医,这如何是好?”
魏清荷道:“我现在就去请脉。”说完便又进了屋内。
魏清荷来到太后塌前,轻声道:“臣魏清荷参见太后。”
太后微微睁开双眼,见是魏清荷,于是有气无力的说道:“是你啊,来做什么?”
魏清荷见太后面色苍白,双眼无神,于是道:“臣听闻太后凤体欠安,所以过来看看。”
太后道:“我没事。”
魏清荷道:“有没有事,臣只要把一把脉就知道了。”
太后缓缓坐起来道:“哀家说了没事。”
魏清荷跪下道:“太后,您可千万不要讳疾忌医啊。”
太后怒道:“放肆。”
魏清荷道:“当初皇上不听劝解,太后竭力劝说皇上要医病,如今太后自身有恙,为何却要避而不治呢?”
太后道:“哀家身上如何,自己清楚得很,不用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给我出去!”
魏清荷仍跪着不动,说道:“臣身为太医,治病救人是我职责所在,太后凤体抱恙,魏清荷必须要望闻问切,才能保太后安康,才能让众人安心。”
太后“哼”了一声道:“只怕你望闻问切之后,众人便不安心了。”
魏清荷道:“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叹了口气,回头对小玲道:“外面候着,别让外人进来。”
“是。”小玲答应着出了暖阁。
太后见小玲去了,于是双手撑着木榻将身直起,魏清荷急忙拿了一个缎面的靠垫放在太后身后,太后又端起榻几上的茶盏吃了一口茶,然后说道:“哀家不是讳疾忌医,哀家也知道自己身子有病,生老病死是人生规律,哀家如今这么大的年岁了,只怕到了‘病死’这一步了。”
魏清荷道:“太后何出此言?前些日子下官还给您请过脉,也看不出您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啊。”
太后道:“你那几次来,哀家也都是强打精神,其实这病哀家早就有了,你问问尚食局就知道,哀家每天所吃的东西只怕比猫多不了多少的。”
魏清荷道:“既然太后知道自己身体抱恙,为何不告诉我们?”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竟然有些湿润。魏清荷没有想到,平时威严的太后,竟然会在自己面前显露悲伤。太后缓缓的说道:“哀家十六岁进宫封为昭仪,侍奉先帝。但宫中嫔妃无数,想见先帝一面难上加难,有的人青丝堆雪,直至死去都不曾见过皇上。哀家苦等四年,才得受先帝临幸,继而怀孕。谁知宫中险恶非常,其他嫔妃嫉妒哀家,竟然暗中下药,将哀家腹中的胎儿打掉,还差点也将我害死。后来多亏有人出来作证,才将害我之人绳之于法。可哀家内心的伤痛,又该怎么弥补?这后宫之中,没有生下孩子的女人,注定会被打入冷宫,不会有人问津。就这样,我在冷宫生活了将近十五年,受尽屈辱,饱尝冷暖,哀家也从一个妙龄少女变作了色衰的妇人。哀家本以为会在冷宫了此一生,谁知苍天有眼,竟然又有一个机会让我侍奉先帝左右,才有了今日的皇上。如今哀
家已经年近花甲,唯一欣慰的就是帮助皇上登上了皇位,要说人生到了这一步,死也算值得了。可偏偏皇上无有子嗣,这岂不是皇室最忌讳的事情吗?你也看见了,哀家为了皇上子嗣的事情,寝食难安,费尽心思,不过还好,多亏了你,裕妃如今才有了身孕。可是裕妃这孩子我是知道的,涉世未深,不能洞悉人情世故,现在她之所以能够安枕无忧,是因为哀家还在,倘若哀家不在了,这后宫嫔妃岂不是会争先恐后向她下毒手?所以哀家身子有病,也不敢说出口,怕的就是宫中人多口杂,万一传了出去,只怕有人暗箭伤人,裕妃到时就会防不胜防了。”
魏清荷听了太后这话。说道:“太后的意思下官明白,但太后怎么不想一想,倘若您有病不治,那岂不是会越来越重?本来不是什么大病,日积月累,再想治愈可就难上加难了啊。”
太后笑道:“哀家不瞒你,也不怕你笑话,上月十五,哀家去雨花阁礼佛,已在佛祖面前起誓,若佛祖能够保佑裕妃诞下龙裔,做得皇后,哀家愿意病不食药,以换取皇室的稳固,天下的太平。”
魏清荷道:“只要是多做善事,佛祖必然会保佑太后,皇上,裕妃,太后又何必独自忍受呢?”
太后道:“哀家一把老骨头了,经过这么多年的血雨腥风,哀家已经厌烦了,倘若缩短哀家的阳寿,便能换取皇室的兴隆,哀家心甘情愿。你还年轻,不懂得宫廷的残酷,今日的皇宫之中已经算了风平浪静了。你想象不到,哀家那时在后宫为妃时,后宫一片血雨腥风。张皇后,琪妃,丽妃,馨妃,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手段非常,到头来却是一个个死于非命,只有哀家和少数嫔妃侥幸活了下来。为什么哀家不让裕妃住在离慈宁宫很近的永寿宫,而是让她去了远处的钟粹宫?那是因为永寿宫是当年琪妃的住所,那琪妃死的有多惨,你们是没有见到啊!哀家怕琪妃阴魂不散,会谋害裕妃,所以才让裕妃去了钟粹宫。如今你看看,永寿宫果然不详,那婉妃死了不是?这后宫之中就像个笼子,好没意思,如果不能为皇帝生儿育女,就只有孤单一生,默默死去罢了。”
魏清荷道:“太后的话,下官听不懂,也不想听懂,后宫再怎样血雨腥风,下官也只会遵守自己的*守。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是大夫的本分。见死不救,不闻不问是大夫的耻辱。如今魏清荷既然已经知道太后身体抱恙,无论太后要如何处置下官,下官依旧冒死请脉,是死是罚,魏清荷愿意领受。”说完便将拿出脉枕放在了手掌上。
太后看着魏清荷年轻的面孔,心中一阵酸楚,年轻人不怕死啊!真的不怕吗?不是啊!那是他们经历不多,阅历尚浅;那是他们不知道死为何物;那是他们只有一腔热血,没有理智的判断。死亡是可怕的,它会带走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灵魂。但太后知道,皇上身边需要有这样的人,他们会用自己年轻的资本去帮助皇上抵挡外来的危险,而不是像世故的臣子那样只会见风使舵。虽然魏清荷只是一个太医,但这已经是难能可贵,太后甚至希望给魏清荷一个官做,虽然这不大可能。
太后慢慢的伸出手,将手腕垫在脉枕之上,然后轻声的说道:“为哀家诊脉。”
“是。”魏清荷急忙答应
了,开始细心为太后号着脉象。
魏清荷起初以为太后不过是偶感风寒之类,并无大碍,但用心诊脉之后,魏清荷心中一惊,他只觉太后的脉象轻取没有反应,重按之下才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而且给人一种无力,虚弱,软绵绵的感觉。这分明是阳气不足,气血两虚之症。魏清荷心中虽然惊恐,但表面上却毫无表情。号完脉之后,魏清荷道:“太后不过是劳累了些,心重了些,所以有些虚弱,只要稍加调理,自会痊愈。”
太后点头道:“既是这样就去开方子吧,哀家有些乏了,想躺一会儿,今天哀家和你说的话,不要再与第三人说了。”
魏清荷道:“下官明白,太后休息吧,下官去了。”说完便走到外间开了方子。
就这样,魏清荷于是每天到慈宁宫为太后请脉,但太后的身子却一天不如一天,魏清荷心里清楚,太后实际上肝火过大,以致郁结,继而抑制脾脏,五谷之精或是药物都无法吸收,所以病才会越来越重。想要肝气疏散,除了药物之外,性情也是重中之重。眼看太后越发虚弱,魏清荷于是想出一个办法,他料定这个办法必会让太后眉开眼笑,心情大好。
这日早间,魏清荷依旧来到慈宁宫,此时太后还未曾起床。魏清荷于是将脉枕放在床边,太后从账中伸出手来放在脉枕上,魏清荷细细的号完脉之后,说道:“太后肝气仍有郁结,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烦心呢?”
太后道:“哀家的烦心事,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魏清荷道:“情绪偏激,最易得病,太后还是应该想开一些,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太后道:“劝人的话谁都会说,可真的摊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番滋味。哀家那晚想了又想,裕妃虽说身怀有孕,但是男是女,尚未知晓,倘若是个公主,可怎么办呢?”
魏清荷道:“无论是太子还是公主,皇上必定会一视同仁。”
太后道:“话虽不错,自己的孩子怎么都是好的,可外人不这么想啊!那些窥视皇位的人,一个个都想着皇上没有太子就好了,那样他们就有机会名正言顺的造反,夺取江山社稷了。”
魏清荷道:“太后不要烦恼,皇上既然能让裕妃娘娘怀孕,那其她嫔妃怀有龙裔之时指日可待,到时她们必定会为皇上开枝散叶。”
太后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怎么还没有一个嫔妃来报喜呢?”
魏清荷道:“什么?难道太后不知道?”
太后道:“知道什么?”
魏清荷道:“后宫之中已有另外一人怀有皇上的子嗣了。”
此言一出,太后迅速坐起身来,掀开帐幔说道:“你说什么!?”
魏清荷道:“后宫之中,除裕妃娘娘外,已经有另外一人怀有皇上的子嗣了。”
太后道:“哪一个嫔妃?”
魏清荷道:“此人不是嫔妃,此人乃是裕妃娘娘的贴身宫女,清风。”
太后惊道:“清风?此话当真?”
魏清荷道:“臣句句属实,这话是清风亲口对臣所说的。”
太后想了想,忙唤来小玲道:“更衣,哀家要摆驾钟粹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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