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梨花雪(1 / 1)
许砚之在烟雾缭绕的墙根下挪了挪身子。他从未抽过水烟,即便在家时也只见得长辈拿过些许旱烟,这一个笔直而深,半人高的、其口可容纳两个拳头大小的一个水烟筒于他来说实在陌生得很,也凄楚得很。
这是他从桐州一路逃难而西的第三个月。
时值隆冬,细碎的雪花簌簌铺了一地,蜀中不似桐州寒冷,但这柳絮般的一层霜白色也足够让人裹紧衣衫,叹一声天下寒士之苦痛。许砚之本不属寒士,但自从其家被锦衣卫抄了,其父亲大伯皆往牢狱中去,他被其祖母拼死护着送往雍州避难,又在雍州的姑妈家里呆足了整整三个月后,他想明白了几件事。
原来他那嫁往雍州姑妈原来并非如他记忆中这般刻薄。
姑妈同老太太相看两厌,平日二人少有往来,是以当许砚之被秘密送往雍州的时候,他曾以为自己会被那膀大腰圆,成日铁着个脸的姑妈削下一层皮。事实证明其忧心之举实在多余,自许家全家下狱,老太太在狱中犯了一回风湿,姑妈所嫁之彭家待他虽不如在家里时那般纵容,好歹衣食之物也同家中诸公子无二。
许砚之在雍州彭家好吃好喝待了好几个月,想明白了第二件事。其二,好男儿不屑寄人篱下,亦不可累人受灾。
某日晴好,姑妈家里头来了个尖嘴猴腮的朝廷之人。姑妈手忙脚乱将许砚之往后院里藏,许砚之遥遥见了那紫衣朝廷中人吓得成晚没睡。第二日,姑妈便张罗了一辆马车将之送往乡下,也便是这个时候,许砚之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第三件事便是他在逃亡途中方才悟出来的。由雍州一路向往西,蜀地多瘴气,其民多剽悍,许砚之既没钱又没粮,除了一张嘴皮子尚能忽悠人外,当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无用得很。
他一路扮作行脚客商又混入了流民之队伍,待他好容易磨到蜀地的时候,其一身绫罗不存,口袋里空空如也,连他的宝贝折扇都不得不拿去当了以换口粮。
这便是他悟出的最为重要之事。
原来圣贤之所谓“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豪言壮语是需要代价的。原来天下寒士当真凄楚,而又原来,那古来之忠君,清正与明德之士,一旦沦落成为了寒士,则多半没什么好下场。
他此来是为寻临衍一行人的踪迹。自琼海山庄一役,天下仙门乱作一团,薛湛趁机广发战帖邀天下仙友同聚,也便是这时,他听得了一个消息。
原来薛湛之所以能这般放肆,盖因他的背后站了一个高人,此高人虽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脸,但他的师兄却是名震仙门的鬼道大师宋旸。
薛湛收了个鬼道徒弟,其背后有站了个鬼道高人,许砚之左思右想,只觉此事有异。他跟一小撮仙门中人混了许久好容易打听得个由头,原来此人名叫做萧一平,按辈分来说,连薛湛都应乖乖称他一声二叔。
许砚之这便鬼鬼祟祟潜到了临仙桥来。临仙桥原也不是一座桥,而是一个行脚商们建起来的镇子,蜀中多山地,河谷纵横,临仙桥便坐落在小君山下的淇水边。
时值冬夜,长风呼啸,临仙桥的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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