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他的故事(1 / 1)
“那是战场,不是你想象中的什么好地方。你确定你要去?”阿木尔看着她。
“确定以及肯定。我既可以跟随在王爷的军中,这次再跟在你的军中又有何不可?”秦梳桐反问。
“差别大得很,”阿木尔说,“这是陀夷,不是南朝,你也不是王妃,小王只能让你以妾室的身份。妾室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地位极度低贱,可以随意买卖赠送。”阿木尔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没想到她这样就答应了,他现在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那什么要求,与其让她舍身犯险,他还不如把她软禁在此处。
秦梳桐悠悠道:“我当然知晓,但是我猜,三皇子应当不会把我当作货物赠送或者售卖,毕竟你挖空心思把我弄来并且留在这里,不会就是这个目的。你要的不就是这陀夷的王权吗?我可以助你,虽说我不知道自己在你眼中有多大的作用,但你既把我带来了,我想应该还是有一定重要性的吧!但是,我有个条件......”
阿木尔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倒是说说看,小王听听是否划算。”
“我的条件就是,若是你夺得王权,就送我回对面去。”秦梳桐望着面具后面的眼睛道。
“前半段听起来不错,不过后面就,”阿木尔轻笑,“小王确实对王权有一点兴趣,但相比之下,小王对你更有兴趣。”王权他志在必得,但能得到她,他相信他必能成就一方霸业。
秦梳桐见并不乐意,遂道:“谈不拢?那就算了,当我没说。那你便慢慢等着可汗发现你的优点再传位于你,我也慢慢等人来搭救。不过看样子,你家可汗应该并不是很重视你,宁愿让你在家闲置,都不愿让你上战场建功,反而派你两个哥哥去和墨皓辰对抗,你这个炮灰混得真是风生水起。”
阿木尔不怒反笑,不愧是她,短短数日就把陀夷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看得分明了,而他两个草包兄长却身在其中不自知,老头子目的就是让巴图和布鲁自相残杀,实则为他最小的儿子清除异己,但是他却忘了,他丢失数年的儿子才是最大的劲敌。
他想起自己幼时生活在宫中的日子,见得最多的便是母亲的眼泪。他母亲本是一名普通婢女,被醉酒的可汗宠幸之后怀孕,生下了他。卑微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一场悲剧。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如何能在深宫生活得下去,他甚至见过他母亲匍匐在那些贵族娘娘面前为她们吹去鞋履上的浮尘的样子。
幼时他问她母亲,为什么他的哥哥们可以跟父汗在一起,他母亲说因为他们的母亲来自尊贵的部落。
他不懂,他明明就是可汗的儿子,缘何别的皇子有身份地位,而他就是有如蝇苟,骂他是肮脏的血。后来他知道,在他的国家,人分三六九等,而他母亲恰恰是最低等的奴。
他母亲终年郁郁,在他六岁时便撒手人寰。在他母亲死之后,他在宫中再无亲人。
有一次哈图邀请他一块去草原上骑马,他以为是兄弟情深便答应了,谁知去到了草原上等待他的却是一把匕首。仆役拼死护着他骑马逃脱,跟他说:“三皇子啊,一定要活着,留下条命才有出路。”
仆役叫他一直朝东边跑,那边的南朝很富庶。后来他有了势力去寻当年护他的这名仆役,却被告知死在了草原上,死状惨烈。恰好就是护他逃跑的那条路上。再后来他才听说,这名仆役本是他母亲的同乡,两人一同出来,原本打算在宫中谋些差事回老家成亲,两人都没能再回去。
命运就是如此弄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为了逃避杀手选择晚上赶路,白天就躲在草堆里休息。逃亡的日子是艰难的,他吃过生肉喝过污水和乞丐争抢过食物。每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母亲卑微的样子,他咬着牙,一定要活下去,他所承受的,要原原本本地还回去。
他本是草原上的狼,却活得似个雀鼠之辈。为了活命,他掩盖了眼中的光,学会了伪装。
他远远跟在一支前往南朝的商队之后,捡他们丢弃的食物残余果腹,终于在逃亡数月之后到了南朝。
京城,这座万国来朝的富庶国都。歌舞升平,百姓自由。没来之前,他觉得陀夷是最好的地方,有广袤的草原,有遍地牛羊,有星星点点的帐篷,还有怒放的萨日朗花;来了之后,他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神奇地方,绿瓦红墙、亭台楼阁,唱不完的歌谣和讲不完的故事。
有一日,他在街上同一个乞丐抢一只馒头,被对方的帮派追打。他坐在角落里用一块破布擦拭伤口的时候,一张干净的手巾递到他的面前。
“用这个。”那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说。
中年人姓罗,把他带到了一间叫“恩谷斋”糕点铺子,给他包了一堆糕点,还送了他几套衣裳。
“以后,别去抢了,饿了就到我这里来。我这处虽然生意不怎么好,但当家的是个善心人,不在意几块糕。”罗掌柜对他说。
罗掌柜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为了他丢命的仆役。他在他的铺子后门睡了几天,终于有一天早上,罗掌柜叹了口气道:“进来吧。这京城的冬天不好过,这铺子挣不了多少钱,但养张嘴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在铺子住下,师傅们都很好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热情教他做糕。
他说他出生卑贱没有名字,罗掌柜说那就叫你罗二吧。
后来那个女子出现了,她让这个濒临破产的铺子重生,还收了他当徒弟,并且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罗鹏。
他记得那日她执着他的手,细细地翻看。他还记得那双手的触感,比他母亲的还要纤细柔软一点。
她笑着看他的样子,足以融化他心中的仇恨。
那个时候他想,若是能永远留在她身边,就算不做什么也是好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