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噩(1 / 1)
身在异乡,心爱之人还在医院里,周沅如何都睡得着?
他在客房里坐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金晟哲。
金晟哲跟齐善河年龄差不多大,个子跟周沅差不多高,身材也没有走形,听说早年参过军,皮肤比普通人要黑一点点,沉默寡言,却办事雷厉风行。
周沅费解很久,为什么金晟哲这样的正派人物,会跟齐善河这样的败类搅和在一起。
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价值观也不像是能共鸣的人。
几年不见,对方没多大变化,硬要说,也只是身上的气质更加沉稳,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一夜没睡?”金晟哲吩咐佣人给周沅倒咖啡,然后自己脱下了外套。
周沅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他动作时,脖颈一处竟有一块红。
金晟哲倒是很快将衣襟拉好,坐在了周沅对面的沙发上,“骨髓没找到其他配型成功的人?”
“你既然知道我来了,难道没派人去查?”
周沅讲话太直,语气也算不得好,金晟哲旁边的保镖已经露出杀气,皱着眉头上前一步。
金晟哲轻轻抬手,示意对方出去。
佣人送上两杯咖啡,周沅没动。
金晟哲却悠哉端起轻轻喝了一口,随后慢条斯理道:“当初我告诉你骨髓的事,只是想你放过他,你上位的那一年多,我也出了不少力,按理说这件事已经了结了,他的债我帮他还了,你不该再来打搅他。”
“我可以付出所有,公司、股权、房产、金钱、知道你们开个口,我都能给他,我只要一点骨髓!”周沅激动地站起。
如果只是齐善河一个人,哪怕他不答应,周沅自然也有办法拿到他的骨髓。
可现在多了一个金晟哲,对方现在城府有多深他全然未知。
但看这住宅,以及昨晚带自己来的人,怎么也不像个普通华人。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周沅势单力薄,双方根本没办法硬碰硬。
从昨晚佣人口中那句“大爷今晚是要去小爷那处”也能说明他跟齐善河的关系非同寻常。
周沅吞咽了一口唾沫,又道:“骨髓捐赠不会对捐赠者有影响,还请金先生高抬贵手帮帮忙,我爱人他身体状态很差,如果没有骨髓,可能……”
“爱人吗?”金晟哲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惊叹,呢喃了一句。
他眼中的别样情绪刹那即逝,随后沉声道:“我只能答应不阻碍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周沅略松一口气。
“首先,别用强的,否则我保证那个叫尹禛的孩子一定活不过24小时。”金晟哲缓声道:“其次,你也知道小河这人脾气古怪,别用强的,让他心甘情愿答应,其他好说。”
周沅知道这已经是底线了,如今就是跟病魔赛跑,时间刻不容缓,周沅转身要离去,金晟哲又叫住了他。
“你在华盛顿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金晟哲露出一个浅笑,“这六年是我活这几十年来最安生的日子,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当然我不勉强……”
周沅从金晟哲这儿离开后就来找了齐善河。
对方才刚刚起床,打着哈欠一副阴柔慵懒的模样,他好像料到周沅会再来,打开门就晃悠着去餐桌那吃早餐,“难道是过了一晚上你想通了?准备来献身了?”
玩味的语气十分欠揍。
周沅磨了磨后槽牙,忍了。
正色道:“这件事不可能,我承认当初答应你时是缓兵之计骗你的,如果你需要男人,我可以帮你物色。”
齐善河扑哧一笑,托腮问他,“我看着就这么饥渴,随便来个人都行?”
随后,他又小声说了句,“原来真是骗我的啊。”
周沅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竟然从他这句自言自语中听见了失落与迷惘。
“很抱歉。”周沅其实并不想道歉,可如今为了骨髓,为了让尹禛活着,刀山火海他也能忍。
齐善河听见抱歉二字又回过神,恢复到那个放浪堕落的模样,“一个两个全是说抱歉,我真是听烦了,你不就是想要骨髓吗?我还是那句话,不给,有本事的话你可以硬来。”
他是有恃无恐,知道周沅不敢。
周沅想起金晟哲刚才告诉他的话,“我、你母亲、小河、我们三人小时候家里闹了洪灾,全部成了孤儿,是同一家福利院长大的。”
“我是唯一被领养的那个,小河还有你母亲一直在那长大,因为收养我的那户人家有关系,我十几岁就开始上军校,后来进了部队。”
“多年以来我们一直有联系,你母亲运气不错,十几岁时遇见了你父亲,至于小河他……”
“我们长大的那家福利院后来换了院长,新来的院长一上任福利院就不一样了,重建旧宿舍,食堂的伙食也比之前好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原来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有几个大老板注资福利院,他们有些特殊爱好,小河那时候才十四岁吧,长得雌雄莫辨,那个院长专心**了他两年,给他洗脑树立了错误的价值观,后来我们才知道小河经过了半年的折磨。”
金晟哲说这话时拳头都下意识握紧了,“那一年我在备考,没有跟他们联系,他那段时间精神变得异常,是你母亲察觉,一直在照顾他,可我们还是不知道他原来被叫去做了那些事。”
“后来事情暴露,福利院关闭,你母亲十六岁跟你父亲开始做生意,我去了部队,而小河……”
“他有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我休假回来给他请了医生,药也吃了很多,可都没用,他有……那个的瘾,除了你母亲的话谁也不听,我那时在部队,根本无暇顾及他。”
“只有你母亲时而有空去管他,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逐渐有好转,只是做事毫无章法,那时我跟你母亲帮他收拾了很多烂摊子,他好像很无所谓,又好像觉得我们着急的样子很有趣。”
“你母亲的去世给他很大的打击,原本好转的病情又变得严重,那几年里我也无力顾及他,他更加颓废,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他找到了你。”
金晟哲不是话多那类的人,可是说到齐善河他语气里总抱有愧疚与迁就。
大概是时间实际,又不是太过光彩,但周沅还是听出不对劲,反问金晟哲,“我母亲去世的那几年,你没管过他吗?”
既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齐善河不应该只听母亲的,而不听金晟哲的。
金晟哲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我那时候结婚了……”
“小河从我被收养起就埋怨我,一开始还会生气,要我哄哄,后来他被那个的半年里,精神总是恍惚,见了我面也不生气,只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又错乱地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的妻子呢?”
“我们本来就是家族联姻,她生了孩子产后抑郁,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周沅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他沉默不语。
金晟哲却道:“小河找到你以后显然状态比以前好,你长得有几分像你母亲,他当时也很听你的话。”
金晟哲希望周沅说服齐善河继续去疗养院治疗。
既是母亲的故人,又存着这样一段往事,周沅答应了。
然而再看齐善河现在对自己的态度……
道阻且长,朽木难雕。
尹禛的病耽误不起,哪怕是母亲的故人周沅也没时间跟他慢慢博弈,他一针见血道:“你既然跟我母亲交好,要是她知道你龌龊的想法,她会怎么想?!”
“我跟你年龄差了十几岁,又是你故人的孩子,你也能下得了手,用骨髓威胁?为了满足你那错误的念头还有心理疾病,可以,我妥协了。”
周沅是故意刺激他,又说母亲又说他的病情。
他一边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一边朝着齐善河走去。
谁料齐善河听后竟然出现强烈反应,发疯一般,手边有什么就抓起什么,朝着周沅砸去,“滚!!滚出去!!都滚!!!”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手边拿起的东西朝着他周围挥打,脚下凌乱,是咖啡杯还有一些陶瓷玻璃制品的碎片,他宛如没看见一般,直直跪倒在地。
手臂上还有胳膊上泛起红点,手指抓挠,甚至流出了鲜血。
动静如此之大,当然引起了暗中跟着齐善河的人。
医生很快赶来,像是早已习惯这个场面,熟练地给他处理包扎。
金晟哲随后也赶来,周沅以为他会找自己麻烦,结果对方虽然眼神冰冷瞪了自己一眼,却还是一句话没说。
又过了几个小时,时至傍晚,齐善河才彻底冷静下来。
他要见周沅。
周沅去到他的卧房,见他安安静静靠在床头,金晟哲就坐在他床边。
齐善河脖颈上的血痕依旧清晰,只是语气冷漠地对着周沅说:“要骨髓可以,但我要见尹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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