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野心灭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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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释天看着佛堂内一片狼籍,几股鲜血在明净的地板上肆意漫流,有一种狂喜在心中猛长,又通过血脉传延到全身,他想笑,大笑,狂笑,得意的笑。富楼那紧紧抱着摩尼,那呆滞的表情仿佛还未从梦魇中惊醒;目键连踩着两行殷红的脚印,绝望地离开;提婆达多靠着墙,忽然从帝释天的脸上领悟到了什么,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帝释天转过头,高傲地看着他:“有什么好笑的?”

提婆达多捂着伤口,越笑越狂,竟然笑得喘不过气来,他歪着脑袋,语气中满是嘲讽的意味:“谁是阴谋家?帝释天,连我都被你利用了,哈……哈…哈…”

帝释天仍然面不改色,只从嘴角挤出一丝残忍的冷笑,他缓缓走到提婆达多面前,猛然抽出雷神天剑,瞬间刺穿了提婆达多的心脏,将他整个人钉在墙上。提婆达多的笑容僵止了,脸上扭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以一种可悲的姿势死去。

帝释天威严的目光迅速扫过八部天众,众人脸上皆有惊恐的神色。只有夜叉站出来,不紧不慢地说:“据我查明,提婆达多杀害了阿那律尊者,十四年前教唆转世灵童离开的也是他。”

“可是,”龙王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出心中的疑惑,“他为什么要杀阿那律尊者?”

“因为阿那律看出他想要分裂须弥山的阴谋,”回答他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迦旃延尊者蹒跚而来,他悲哀地叹气,摇着头说:“来晚了……”

他一步三摇地走到舍利弗身旁,说:“舍利弗和须菩提的遗体就让老衲掩埋了吧,”说完,他走到释迦牟尼金像前,长跪而拜,痛哭不已。苏摩好不容易才把他扶起来。

“真佛已亡,在下一任转世灵童诞生之前,须弥山由帝释天代为掌管,”迦旃延尊者勉强站起来,夜叉叫了几个比丘,将舍利弗和须菩提的遗体抬走,随迦旃延尊者前往墓地。

看得出帝释天对这一决定颇为满意,他再次回头看富楼那时,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富楼那,没事吧?”

富楼那依然惊恐,他将摩尼藏在身后,惊声叫道:“不要伤害他!”

“伤害他的提婆达多已经死了,”帝释天假意去扶他,但富楼那一把推开他,用不安和疑虑的目光盯住他,许久,两行清泪涌出眼眶,他几乎哀求着说:“我想回家……”

帝释天轻蔑地笑了,看来富楼那的意志已经完全被摧毁了,他像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拍拍他的头说:“那你就回家吧。”说完,他用拇指和中指按住富楼那的太阳穴,将他的灵力吸入自己的掌中。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帝释天暗暗叹道:“想不到这个小子这么强。”

帝释天移开手指时,富楼那感到天翻地覆的眩晕,他凄冷一笑:“你满意了?”他挣扎着背起摩尼,沿目键连留下的血红足迹,蹒跚离去。

阿修罗

帝释天冷漠地笑道:“富楼那的灵力尽失,量他以凡人之力,走不出须弥山四劫,更别提黄金曼陀罗的花海了。”

龙王沉思片刻,说:“那目键连呢?”

帝释天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层层迭迭的庙宇宫殿,望着圣湖中央华严肃穆的释迦牟尼金像和满湖怒放睡莲,他仰天长笑,积压在心中的狂喜终于爆发出来:“须弥山,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了!”狂笑之余,忽然背脊感到一股刺骨的凉风袭来,他眉头一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出雷神剑,叮……长枪震颤,天王觉得虎口震痛,叮……帝释天趁他握枪未稳,又挥出一剑,长枪呜鸣,天王把握不住,长枪脱手,帝释天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扔到墙上。

“火魔的鬼火烧不死你,我就用富楼那的三昧真火试试!”说完左手中凝聚出一个流光异彩的火球,急速飞旋着冲天王呼啸而来,然而一道弯月型光弧斩开炽红火球,火星四溢,红光与雪光相互交错抵消。苏摩手执月神,立在天王面前,紫色的头发在剑气余风中飞扬。

“呵呵,月神剑变强了,是因为沾满了亲生儿子的鲜血吗?”

“帝释天,你也是佛家弟子,少造些杀孽吧!”苏摩面色铁青,碧绿色的眼睛竟被怒火烧成了紫红色。

“佛?从此不再有佛了!”帝释天挥剑而上,双目阴冷的寒光让苏摩不禁退了几步,“佛是什么,一个凡人而已,天上天下本是我神的领土,佛诞生了,天地逆转。我堂堂一个天帝沦落成他的护法,天是我的,地是我的,世界也是我的,待我销毁了佛的舍利,从此不再有佛的降生!”

“这么说,你真的想……灭佛!”苏摩将天王拉起来,握剑的手在颤抖,忽然她嘲弄似的笑了:“你休想!佛是不生不灭的!”她朝天王一点头,两人冲开屋顶,飞驰而去。

帝释天一挥手:“追!”

话音未落,龙王和阿修罗飞身而出。

“天帝,”夜叉走了进来,“迦旃延尊者圆寂了。”

“哦?”帝释天不屑地笑笑,“好,很好!”

“在我尚年幼时,家园中有一方莲花宝池,历年盛夏,池中百莲竟艳。青、红、粉、白、紫,五色俱全,娇艳欲滴。池正中央一株七彩琉璃色睡莲,是天上人间的极品,相传是只有须弥山圣湖中才有的品种。睡莲只有在我生日那天才绽放,一朝怒放,万花失色。当时我虽年幼,却容貌秀美,眼若星辰,面似朝阳,人人夸我品貌奇俊,与这睡莲神似。七岁那年,有一僧人乞食到我家,见到我后面露慈悲喜色,竟喜极而泣:‘终于找到你了,富楼那尊者。’我母亲是印度人,信佛;但父亲是英国人,他见那僧人拉着我的手不放,便很生气地撵他走。他走时一步三回首,那目光似乎在召唤我随他远行。他刚一跨出家门,莲池中百花皆枯,连我最珍爱的睡莲也枯死了。我见状大哭不已,父母爱子心切,也心疼地流泪。这时形容枯槁的僧人周身竟腾起红莲圣火,显露出真身——他身披纯白袈裟,右臂套一金环,上刻般若波罗密,面容俊雅,眼含万丈光芒。不知觉中,我被他的风采神韵所吸引,他朝我微笑,伸出手来:‘富楼那尊者,阿难特来接你上须弥圣山。’父母的凡眼看不到阿难尊者的真身,只见我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僧人牵走,从此一去不回……”

富楼那将自己人道前的身世缓缓道来,他知道摩尼心智已毁,他形同自言自语,但他试图让脑中充溢着回忆,或许可以暂时忽略赤足踩在滚烫沙砾上的苦楚。走下健陀罗峰,再回望须弥山三十三天,一切皆在幻空渺茫中,三十三天佛光尽失,真、痴、贪三色云交错覆盖,却云非云,雾非雾,在须弥山的岁月不过一场虚空。灵力尽失的富楼那已经看不清须弥山三十三天的真相。他释然一笑,不顾尖石划破脚掌的痛楚,一路踏血,要带摩尼远离这曾经的圣域。

富楼那尽管灵力尽失,却也非一般凡人可比,只要他能强忍苦痛,他便能在一日之内,背着摩尼,走过顽石碎砾遍地的土劫;走过烈焰沙漠的火劫;走过惊涛骇浪的水劫;走过狂风肆戾的风劫。走过这四劫,富楼那已经体力透支,瘫倒在黄金曼陀罗的花海前,他撩开覆在摩尼脸上凌乱的金发,见他惨白的脸和失神的双眼,那曾是一双参透众生、美丽绝伦的慧眼,如今却惨淡无神。富楼那只觉得心中刺痛袭来,再看着无边无垠的曼陀罗花海,绝望开始吞噬他的思维和心志——灵力尽失的我走入这花海无疑自寻死路。他开始疑惑:六岁的沙加是怎么走出去的?

忽然,背后有人将他的手臂拉起,又拦腰抱住摩尼,飞身跃上一柄飞行的长枪,长枪如箭,在花海上划出一道金色的光痕,速度之快,让富楼那睁不开眼来,风中扬起的花粉又让他不敢呼吸,只觉金光飞旋,神风呼啸,如同身处时空隧道。然后金光散尽,他被轻轻放到地上,长空如洗,皓月当空,宁静的黑夜是光明无上的须弥山上不会有的风景,他已经出了须弥山的结界,身处凡尘,身后偌大的须弥山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一座普通的小山丘。

他这才看清楚带他出须弥山的竟是……

“天王!”

天王小心翼翼地把摩尼交给他,双手合十:“富楼那尊者,请你务必保护他。”

“可是……”

“八部天众并不全是帝释天的傀儡,我相信真佛不灭,总会以某种方式重生,苏摩一个人与龙王和阿修罗周旋,我要回去助她,”天王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富楼那尊者,三年前我被目键连尊者从无崖苦海救回来时,你见我后说了一句:‘是她!’我当时就想问你,你的慧眼一定看到我的前世吧?”

“是啊,”富楼那笑道,“两千五百年前,有一位比丘尼,叫莲华色,曾受异教教唆,企图用美色蛊惑目键连尊者,反被尊者教化,成了佛的弟子,从此发誓百生百世也要追寻我佛。”

“原来如此,”天王彻悟一笑,“难怪第一眼见到沙加大人就如同听到宿命的召唤,决心至死追随,谢谢。”

“天王,帝释天不好对付,千万小心。”

天王宛然一笑:“我叫莲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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