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0章 想家了(1 / 1)
三关成功闯过,终于能救下横公鱼了。敖倾珞兴冲冲地跑出去一看,在她马车后面停着一辆牛车,平板车上放着一个水缸。奇怪的是,车上并无车夫。
“这。
“哎哟,这于琛也太抠门了吧,连车夫也不送一个。”白子慕摸着下巴走了过来,道:“我们来猜拳决定谁去驾这辆车吧。”
敖倾珞冷哼一声,“美人配香车宝马,你这臭狐狸配牛车刚好。”
等他那些爱慕者看到他光天化日下驾着牛车,这形象可就是真的没了。
“你都说美人配香车宝马了,我这么帅,自然得配你才行。”白子慕笑了笑,“怎么样,要一起驾着牛车双宿双栖吗?”
“呸!我才不要!”谁要跟他一起丢脸啊!
蓟歌之听着他们两个在争论不休,不禁冷声道:“吵够没?我去。”
“你去?”敖倾珞睁大了眼睛,继而摇头:“不要了啦,现在很晒。”说着,她指了指头顶上的大太阳。
这是在心疼他么?
白子慕看看她,又看看蓟歌之,继续加大音量跟她拌嘴。蓟歌之果然被烦得头痛起来,直接往牛车走去。“你们太吵了,我要清静一下。”
“你。
“哎呀让他去吧,我们又没逼他。”白子慕非常乐意他走开,这样一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跟敖倾珞两人独处一车。
快走快走,别误了大爷的好事。
“你也去!”敖倾珞横眉竖目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上马车。“汤包,走!”
汤包走了几步后,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投来。他扭头一看,就对上白子慕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我来驾车!”汤包身子一抖,“自告奋勇”坐在马夫座上。
敖倾珞刚在车厢里坐下来,就感觉到车身一阵晃动。面前的车帘被掀开,一道紫色身影随后蹿到她旁边安然自若地坐下。
“珞珞,困吗?”白子慕盘腿而坐,指着自己腿上道:“来,枕这里,可舒服了。”
“谁让你上来的!”敖倾珞火气上涌,往他腿上狠狠一拍。“下去下去,挤死了!”
“你看外面日头那么大,你舍得让为夫出去受苦吗?”桃花眼委屈地眯了起来,“珞珞,你真狠心。”
面对他的指控,敖倾珞面无表情道:“晒黑了才好,我不喜欢小白脸。”
“是吗?”白子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为夫觉得自己不肥不瘦,不黑也不太白,刚刚好。”
“你这话听起来比较像屠夫在介绍自家的猪肉。”她回道。
“客官,我这猪肉可是最上等的,要不要尝尝?”白子慕学着屠夫的语气说着话,眼神不安分地飘到她唇上。
“哼,倒贴我都不要!”她嫌弃地别过头。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白子慕从怀里掏出一条手链,放在敖倾珞的手里。“好看吗?”
“这是……”她拿起手链对着光线充足的方向仔细端详。一颗颗褐色的琥珀被磨成了珠子的形状,按照两颗浅色一颗深色的序列串起来。中间是长条形的琥珀,裹着镂空花纹的纯银弯管。认真一看的话,还能看到琥珀里似乎包了发丝一样的事物。
“那是梦貘的毛发。”白子慕回道。
“能食人梦境的梦貘?”敖倾珞对着手链左看看右看看,都无法相信。“又是如何裹进琥珀里的?”
“嗯哼,所以找了很久啊。”白子慕骄傲地抬起下巴,道:“这每一颗珠子都是我亲自打磨的。就连那银饰的花纹么,也是我设计的。如何,喜欢吗?”
“还行。”敖倾珞敷衍地回了他一句,显然并不怎么在意。
“珞珞,你得时刻戴着。”白子慕看她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便跟她解释起来:“三哥说,你的记忆可能会在梦里浮现。戴着这条手链不仅可以唤回你的记忆,还可以捕捉你的梦境,让你醒来后也能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真的假的?”她皱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白子慕笑笑,也不去争辩什么。
这倒也是,他没必要打着三哥的名义来骗自己。更何况这手链的手工十分精细,看着就让人喜爱,戴着也似乎没什么损失。
“好吧。”敖倾珞顺从地戴上了手链,然后掀开帘子探头望了望在后头的蓟歌之,见他虽然在太阳下暴晒也神色如常,心里的担心才去了几分。
白子慕看她戴上了手链,嘴角飞快地掠过一抹笑意。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来看看,哎……还真好看。”
他望着她露出来的半截手,颇为赞赏地点点头。
“别毛手毛脚的!”她甩掉他的手,道:“太晒了,要不要歇一会再走?”
白子慕不悦地蹙眉:“大男人晒一晒怕什么。”说着,他右手藏进袖子里动了一会,嘴里飞快地念了几句什么。
少顷,天空中乌云密布,瞬间就下起了大暴雨。
“怎么回事?这天气好生反常啊。”透明的水珠狠狠地砸在车顶上摔成八瓣,那声音听起来犹如数个人蹲在上面用力敲打着车身,让她下意识地往白子慕那边靠了过去。
“哎呀,怎么突然下起大雨来了。”白子慕趁机搂住她,笑得那叫个乐不可支。“他成天黑着脸,估计老天爷也不好意思再把他晒黑了。”
珞珞居然还回头看这家伙!好啊,我来给你下场雨吧。管你小白脸还是小黑脸,统统埋没在雨帘。
敖倾珞猛地推开他,怒道:“你成心的吧!停下来,避雨去!”
分明就是他捣的鬼!
白子慕叉着手悠然道:“哎呀,多大的人了,还是个真仙。下雨的时候他不会施个法术吗,瞎担心什么。”
“你……”
“好了好了,不困吗。来,睡觉。”白子慕压根不想再听她啰嗦,干脆一把将她摁进怀里,让她睡觉。
“放开!”她不安分地挣扎着。
“你若是闭嘴睡觉,我就告诉你凝神草的下落。”头顶上传来白子慕的声音,仿若一道惊雷劈进了她耳里。
“当真?”她高兴地一抬头,又被白子慕强行摁了下去。
三哥不仅默许他在龙宫里来去自如,两人也是称兄道弟的关系。若说三哥会把凝神草的下落告诉他,她是一点都不会怀疑。
“嗯,睡吧。”白子慕好像也有几分疲惫,说话间声音已经低了下去。“给你出个谜语,‘目光相遇人含羞,离合自古由此生’,打一样东西。你要亲自将它采下,做好给我,我满意了才会告诉你。”
“‘目光相遇人含羞,离合自古由此生’敖倾珞被他的困意感染了,高声打了个呵欠,道:“色狐狸,明明知道我不懂这些……”
她小声抱怨着,直到睡意袭来,她竟真的在白子慕怀里睡着了。
唔,这家伙身上的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那手链的作用,敖倾珞竟真的梦到了不曾记起的事情。
梦中景象缥缈不定,她仿佛置身于水中,看着岸上的风景。
她看到蓟歌之在狼狈地爬树,脚下狼群穷追不舍地爬上来,化为美女。
她看到她拿着一坛酒,笑道:“这是男儿绿。”他一饮而尽,恭恭敬敬地喊她:“师父。”
而后画面一闪,他抱着一尾人鱼闯进来,道:“师父,你帮帮她吧。”
来不及看仔细那人鱼的模样,就看到蓟歌之和一个粉衣美人在茶楼里看着怒放的花朵。他指着一朵牡丹笑道:“渝西,你以后还是别来赏花了。你看,你往边上那么一站,这些花都被你比得黯然失色,回头茶楼的掌柜可就得怪你毁了他的花。”
听了他的话,美人面上的愁容散去,如同风吹走了一池水雾。“蓟公子,看不出你也会说这些讨人欢心的话。”
他正色道:“我是在说事实。”
接下来的景象混乱不清,有很多张陌生的脸庞一闪而过。飞溅的溪水,飘飘然落下的枯叶,蓟歌之饱含怒气的脸庞。
最后看到的,是渝西蹲在地上,绝望地哭泣着。
“瑜琛。父王。。。。。。”
她拼命地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渝西。可不管她怎么伸都好,她与渝西之间似乎隔了千山万水,遥远得无法触及。
渝西。
一阵狂风把窗户猛地撞开,呼啦啦地往**袭去。敖倾珞夸张地打了个喷嚏,同时从梦中惊醒过来。
“阿嚏!”
揉揉冷冰冰的鼻子,她下意识地撩开手臂抚摸着那一串带着体温的琥珀手链。在昏暗的烛光里,琥珀随着角度的变换展示着不同的深浅,深沉的褐色抚慰了她躁动的心。
白子慕没骗自己,她果真梦到了过去的事情。从梦中来看,她和渝西一见如故,非常投缘。那么她就更加没有理由会杀渝西,不是么?
敖倾珞站在窗前吹着风,把梦中的各个细节一一在脑海里慢慢回放,力求能回想起别的事情。可惜无论她怎么想,都没法想起更多,反而搞得脑子里一团乱麻。无奈之下,她只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目光相遇人含羞,离合自古由此生’,这到底说的是什么东西?”
该死的白子慕,怎么回回都拿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来刁难她!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念诗的习惯?”蓟歌之从窗外向她走来,手里还提着一坛酒,浓郁的酒香伴着他的声音齐齐飘来,让敖倾珞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哎,这哪来的酒?”她一手撑着窗户跳了出来,笑着就要拿过他的酒。“正好觉得冷,让我喝一口暖暖身子呗。”
蓟歌之侧身避开她,举起酒坛子道:“这酒太烈,你不能喝。”
“啧。”她伸出去的手落了个空,尴尬地做了个扇风的动作,道:“不喝就不喝。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外面撒什么酒疯?”
蓟歌之晃了晃酒坛子,“睡不着,喝点酒想些事情。你不也是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在这里念诗么?”
“哎呀,我那才不是诗呢,是白子慕让我猜的谜语!”敖倾珞灵机一动,“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蓟歌之淡淡一颔首,“嗯,就是‘茶叶’。”
“茶叶?”敖倾珞把那句话仔细想了一遍,拍手夸道:“对了!难怪他说要我亲自采下制好送给他。”
“他要来做什么?”
“他说……把茶叶送他,就会告诉我凝神草的下落。”敖倾珞没打算隐瞒他,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蓟歌之沉默了一瞬,冷哼一声:“哼,倒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啊!”
感觉到他的敌意,敖倾珞忙道:“色狐狸是比较爱耍人啦,可是他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履行承诺的。”
她一个劲地做着保证,生怕他会不相信一样。
蓟歌之的脸色缓和了几分,道:“嗯。”
“对了,我在马车上不小心睡着了,那横公鱼呢?”忽然想起那条千辛万苦才解救到的横公鱼,敖倾珞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哎呀,都怪自己,昨晚一宿没睡好,在马车上倒睡成了死猪,误了正事了。
“你睡着后,我把横公鱼放生到你选好的地方了。”
“呃,谢谢。”想起那时候白子慕还施法让他淋雨,敖倾珞不免有些愧疚。
“没什么,你快睡吧。”他喝了一大口酒。
“我……我还睡不着。”敖倾珞把梦到渝西的事情跟他简要一说,然后问道:“我想起的都是些零碎的片段,你能不能帮我整理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这么说来,你和渝西早就认识了。”
“是么?”她诧异地挠了挠头。“我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和渝西在海里采珠蚌。”
“嗯。我还记得那天,白子慕跑过来说他怀了身孕,还是。你的。”蓟歌之忍俊不禁地睨了她一眼,时隔多年,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好笑。“然后你就拉他出去了,回来时两个人还在不停地吵闹,你还问他为什么你采的珠明明不够好,他偏要说你是第一。这么说来。
他陷入了沉思,“难怪后来我求你帮渝西的时候,你会那么爽快就答应下来。”
那时候他觉得敖倾珞的反应怪怪的,总是盯着渝西看,可眼神却澄澈得很。当时他还一度以为她看上渝西了,不过现在知道“安九爷”是个女儿身,而且两人又认识,一切都能解释过去。
“你求我帮她什么?”对于这件事,敖倾珞只梦到了他抱着渝西进门的那一瞬间。
“那时候我去帮你买东西,看到有人在拍卖鲛人,我觉得她可怜,就买了她。蓟歌之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但只说到遇到傲因袭击之前。“你说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至于你后来说的什么溪水、落叶还有哭泣的渝西,这些我都没有印象。”
“啧啧啧。”敖倾珞仰头吞下一颗蜜枣,“还真是甜蜜的相遇啊……”
虽然只知道了前面的事情,但是也算是个开头。等她梦到更多的内容,还可以像这样和小徒弟一起交流,一起探讨。
蓟歌之无视她那“小徒弟你真是个风流情种”的眼神,道:“不过那时候看你和她相处得还挺好的,想必你们以前很投缘吧。”
“应该是吧。”看样子,她跟渝西的缘分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只不过她在人间游玩的时候,是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显露真面目的,渝西姐姐肯定也不知道所谓的“安九爷”就是跟她有一面之缘的敖倾珞。
所以,她真的会杀了渝西吗?
“歌之,我当初有承认我杀了渝西吗?”
“你说……”蓟歌之垂下眼眸,遮住里头涌动的滔天恨意。“你说是你亲手把刀捅进了她的身体里。”
敖倾珞身子一震,悲从中来。
不可能,不可能……
“你知道我这三百年来都做了什么吗?”蓟歌之自嘲地笑了,“这三百年来,我无数次说服我自己你说的都不是真的,我多想听你告诉我是我听错了!”
他双目赤红,目光灼灼地看着敖倾珞。“师父,你是我最敬重的人。告诉我,你真的杀了渝西吗?”
敖倾珞苦笑着,“我不知道。”
她真是恨不得能快点想起来,恨不得不要再如此尴尬地和蓟歌之相处,恨不得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杀渝西姐姐。
“我……”
蓟歌之将掌心撑住额头,紧紧闭上双眼,似是苦不堪言。“别说了,没结果的。睡吧。”
他的唇瓣血色全无,手指也不受控制地轻抖着。敖倾珞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点头权当回应。
他提起早就空了的酒坛,头也不回地往窗外跳出去。敖倾珞刚躺下床,就听得一声巨响的陶瓷破碎声音。
“啊!
蓟歌之的低吼随后在夜里漾开,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在痛苦地嘶吼。
敖倾珞把被子盖过头,捏了个诀挡住外头的声音,眼泪簌簌地扑落。
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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