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五章 霓裳破铁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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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抺阳光隐没在玉带山西峰之后,风渐渐凛列起来。 校场上,原本散竖着的稻草人,此时已经如花叶一般的飘散开来。 漫散在校场的四周,飞扬在空中。 支撑的木架也是七零八落,断木在地上轻轻的打滚,带出断断续续的碰撞声。 十字乱旋风刀,风凛旋而凝力。 瞬间之下,校场上的草人,便在无形无影的风刀之中。 飘零了开来!

小白站在校场中央,静静感觉风旋动,带出轻轻的簌音,有如低语轻诉。 “我去了!”这是凌破临走时的话:“如果你觉得血脉震乱,就憋气。 我不会再催力,不管谁赢谁输,我只以你为先。 你不用急着跟我通心通器,只要静静感觉自己的六脉流向就好了。 可以顺利的导引,才是成为真正驭者的第一步。 ”他是这样说的。带着轻暖的却是大大咧咧的笑意,眉毛挑起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张扬。

驭者啊!与灵物通心,通器,通力。 为灵物继血,与他一起成长,最终得到强悍的力量。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当六脉可以自由操纵的时候。 当血力可以随意的释放回收的时候。 血滴,不仅会顺着额心而出,也会顺着指尖而淌。 从开禁那一刻开始,她已经不仅仅是小白,沉睡在内心最深处,白夜黄泉已经渐醒。 为什么父母要给她取这样一个名字?那个反复出现在梦境的女子又是谁?那远方浓烟中的铁马金戈最终是不是杀到她地眼前?那些哭号陌生的脸孔都与她有什么样的关系?她轻轻的叹息,从何时开始。 她也学会这般轻轻的叹息了。 叹息自己无法操纵的命运,叹息未知令人不安的未来,还有,叹息那曾经破碎地过去。

她忽然听到琴音,渺如烟,若缓若急,隐隐约约。 让她不由自主被吸引。 转过身去,向着上午来时的路。 慢慢向着营帐而去。 越是近,越是清晰。 暮色之中,星罗地营帐依旧静静的驻立,飞扬的大旗屹而不倒。 风卷起尘沙,却将那声音,更是清晰的带进她的耳朵。

是倾绝,是他。 只有一个营帐点着灯。 透过帘缝看到摇曳的光,琴音有如叮咚的清泉,在这沙尘之中如此净婉。 她隐约看到他地身形,带出淡淡银灰色的光晕,包裹着他玄色的衣,让他的黑发,罩上一团银闪的光芒。

“相公。 ”她轻轻分开帘,看到他坐在桌边。 面前放了一张琴。 边上袅着檀香,还温着一壶酒:“你怎么在这里?”她看着四面的烛台,将他的影,拉得很长。

“我早来了,你练的太专注。 没有注意到我。 ”倾绝抬起头来,轻笑着:“所以我让人准备了琴。 在这里自娱自乐。 ”

他地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声音如水而细细流淌。 长发垂下耳畔,掠出一道光影:“娘子!”他很少这样正而八经的叫她娘子,他低垂着眼:“给为夫舞一曲吧?”他微微扬着唇角,勾出一丝浅笑:“当你感觉体内血脉逆顺难控的时候,就用动作,让它们在体内舒展吧!”

她看着他,他宁静的表情,安适的样子给了她最大的力量。 让她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她轻轻颔首。 微曲着颈:“好。 ”她也同样淡淡轻笑。 随着那不绝地琴音,慢慢的错开自己的双腿。 踏出轻盈的步伐。 她的双臂平展开来,宽大的袍袖旋出一阵微风。 一如凌破依旧在她的身边,她感觉体内的血脉开始紊乱起来,知道是凌破已经到了山巅。 力门与器门往来不止,心门微微震痛,拓门不时突跳。 她想憋气,但生生止住,刚一开始,怎么能就憋气。 那练了一天,岂不是白废?力门已经飞窜向上,她伸指想压,但突然又逆倒而下。 让她一阵手忙脚乱,忽略了琴音,而只顾及那血脉的气路。

“满斟绿酳,解我千殇。 不因沧桑,只为痴狂。 ”他忽然轻轻哼吟,若歌若诉。 手指拂动不绝,气罩勃然开张。 他曲指轻弹之时,音若珠落。 平错挥指之间,有如裂帛:“拂风卷浪,破力如刚。 绵绵荡荡,叶落云扬。 ”他抬起眼来,温柔看她。 眼波如水,情意若酒:“君不见,长风万里落鸿雁,走马西川哀别离。 对镜泪眼看红妆,随风悲颜枕兵戈。 伏尸沉沙底,哀歌入梦乡。 看不尽长绦软绡百十尺,诉不休白发红尘三千丈。 ”琴音悲低,有如呜咽。 小白不如痴醉,指尖随音而颤,力拓窜起,器心下压,她的十指,也随着血脉流转而曲直不绝。 她双臂高扬交错而起,指尖微颤,有如簪花。 她地裙裾随着她地旋转开出一朵绚美的花,飞飞扬扬地风在她的身体四周浮荡而起。 为她带出雾样的虚渺,她的腿时而微曲,腰身有如拂柳。 淡淡轻歌,让她的眼,迷蒙如烟。 走马黄沙,哀鸿遍野,伏尸百里,红颜思君不归而孤老。 那些出征的军人,并不想战争。 那些等待的女子,只是希望,她们的良人,早有归期!

她双手拂荡如波,渺渺风烟团绕不休,烛纷纷被她所带出的烟波而吹灭,帐内黑漆下来。 无星无月的夜晚,她却看到两团光晕在相交融。 银灰与银白!她看到他额前的星印,看到他紫色的眼眸。 他与她,竟是如此相同。 他们命运,本是一样!

她越旋越快,身形随风忽起忽落,暗夜之中,她的舞,跳给他的心看。 他的歌,唱给她的心听!

与此同时,独尾峰顶。 鬼目灼双眼如火,周身绕电,他双翅大张开来,曲蹄引颈。 远处峡道已经空无一人,龙翔关的轮廓早就隐在暗夜之中。 他双翅微振,旋飞而起。 向着远方一点点银白,急掠而去!离殇。 他看到他的影子,团着银色地极光,他浑身湛白如雪。 但是,他却看到那满身满脸的鲜红。 那是血,沾满了崔源的血!他们两个有如两颗流星,激烈的向着对方而去。 裹带出气罩的力波,平旋而震荡开来。 都是前蹄交错高昂,曲颈之间。 口中带出白灼或者火热的光。

“老鬼,我们又见面了!”双罩激烈的相震,一撞之间,连两边地山谷都微微发颤。 离殇的身上并没有俊则。 他长鬃有如千百飞丝,漆黑地眼眸闪出一道凌利的光芒。

“不想看到我吧。 ”两人飞速相撞,又飞快弹开,同时凌空向上。 眨眼之间。 已经隐在夜色之中。 鬼目灼四蹄已经绕出浓火,双眼以及口中,皆是在燃烧,连带他的心,都快要烧灼而起:“可惜,你不想看到的人。 都一个一个的出现在你的眼前,连老天,都不肯帮你。 ”

“老天真的不肯帮我吗?”离殇仰头看天。 轻哼出声:“今晚过去,我看你们雄关之中,还能剩下几个?”

“这话该我们来说吧!!”四周突然全都响起一个声音,如此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竟然带着非常愉悦的感觉:“我离你这么近,你都感觉不到吗?”话音未落,忽然倏的一下。 鬼目灼一下自眼前不见了。

离殇瞬间大惊,鬼目灼身形再是快速,也不可能瞬间消失。 他愣神之间,忽然头顶一声低喝:“送你的!”随着这声音,一股急热之力兜身而下,却是毫无半点声息。 他本能的收翅急坠,侧身一闪,轰轰一下。 一道红火急窜自身侧而下,他的身形在空中左右浮荡。 在他抬眼之间,鬼目灼再一次消失无踪!

“你们哪里来的风灵?”离殇只觉心底突跳不休。 风灵?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风灵?肯定是他利用风力。 才让鬼目灼地身形变得如此之快。 快得让他,根本无法看清!而且。 有风灵在这里,拓海一会若是放烟,那岂不是…….他还来不及多想之间。 忽然四周的声音又起,现在风渐起,在山中簌簌不绝。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感觉到那股诡异的气息。 那声音散在四面八方,好像已经布满整个独尾峰,那声音带着笑:“我是你老爹,你不记得了吗?”他蛮不在乎的出声,离殇竟然根本找不到他的主灵方位。 他言语一出,忽然一股巨大的旋流扑而出来,夹出三股强力,一左一右一中,在半空之中交错出一个三转旋力。 有如巨大风轮,向着离殇地身影绞去。 在那风力一出之间,突然感觉到鬼目灼的气息在左侧不远之处。 他引颈一吐,口中喷出一股大火龙。 风助火势,火随风卷。 一下旋出一大团三叶火旋,像是天上绽出巨大的烟花。 将离殇的气罩四周,团团包裹而去,那股灼灼不绝的炽热。 要将面前一切,皆化为灰烬。

离殇一下大骇,他本想以自己的力量抵挡鬼目灼。 等风起让拓海趁机去西面那里放黑毒,但是现在,有风灵在此。 只凭他一个,根本不是对手!

他的身形一下紊乱起来,急急一个猛然后退而坠。 险险的闪过这团巨大的流火,火星四散落下,有些随风而飘。 映红大片的天空!他一振翅,对方便开始汲风,让他逆风难飞。 他一悬空,对方便鼓风而起,将风向完全打乱。 对方地主人根本没有继血,他找不到主灵地位置。 鬼目灼借风力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让他每每刚一感到那股气,再回眼而看时,便消失无踪!

对方频频攻击,却不放杀招。 只是不断周旋。 他心下越来越慌张,他隐隐觉得对方在引逗他。 在逼俊则继血!只要俊则一开始继血,风灵马上会感觉到血的来源。 准确地找到他的位置。 但现在他的速度已经开始明显减慢,风越来越大。 他感觉那风灵好像在随风而长一样,扩散的范围已经越来越远。 这样下去,就算俊则不继血,早晚也是要暴lou行藏。 他们不仅要杀了他,还要连俊则一起杀掉!

“你究竟是谁?”离殇听到俊则的声音,他显然感觉到血脉的紊乱。 开始担忧他的安危,他不断告诉他,不要继血,无论如何也不要继血。 告诉他将气罩完全散开,不要给对方一点点找到他的机会。 无论如何也不要!

“在凌佩东峡,你把我的主人打着玩。 那么现在,爹也让你知道。 让人打着玩是什么感觉!”四周的声音慢慢开始汇集起来,在风烟之中,竟然汇出一个巨大的半身人形,有头有身有双臂,在空中浮出一团气影。 它的双掌握出两个巨大无比的拳头,而鬼目灼就在那气形成的人的身后,浮浮荡荡的气将他的身影扭曲横拉。 清楚的看到他口中团聚的火珠。 气形傀儡,声音在它周身汇散:“你能打散爹的风罩,爹今天就服了你!”他左一个爹,右一个爹的让离殇怒从心起。 一时竟然有些失控,他口中极光如炽,白灼如日:“把你的主灵显出来,你是找死!”说着,一呼而出,光团渐渐闪亮,周围亮如白昼。 如一个巨大光轮,向着那傀儡人而去。

那傀儡竟然不闪不避,巨大的头颅上裂开一个大圆口,猛然一汲,光轮一下变快,向着他们突闪而来。 但接下来,它又突然一呼,一下卷起一股极强的风流,竟然瞬间将那光轮顶了回去!与此同时,鬼目灼口中红珠吐出,破它的腰腹而出,一白一红。 一上一下,随着风,向着离殇极速而去!

凌破感觉周身力量源源不绝,他开始还缩手缩脚,只托着鬼目灼加快速度。 但是渐渐,他开始强汲四散风力,汇脉入灵。 他感觉不到法血有任何震荡堵涩的迹象。 说明小白将血导引的很好!这种安慰让他的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们原本就是最佳的搭裆,在万春楼是。 在这里,一样是!他拥有她许多的血,根本无需她再继血助力。 他要将离殇曾经给她带来的苦楚,今天一并讨还回来!

舞依旧在旋,琴依旧不绝。 越来越急,有如急雨。 动作舒展之间,更似飞天!歌声如诉,绵绵不断,簪花含笑语,凌风转莲足。 娥眉断山垣,霓裳破铁衣!

倾绝看着小白,那白衣如雪,掠出光影。 因为夜色的加浓,他已经无法看清她的动作,无法看清她的面庞。 但他的心,此时是如此与她贴近。 小白,驭者的一生,总是如此。 不能闪避,便要接受。 那么,就自此红尘相依,苦中作乐吧!

她掌心开莲花,足下起烟波,宽袖若广屏,裙袂似芙蓉。 如果今夜过去,从此再不用征战。 那该多好,她只想静静的过日子。 如果不行,那只希望,在以后的岁月里。 她还可以保有,那曾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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