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十章 其心我自知(1 / 1)
“你说,伦,伦他也是…….”宁扬的声音有些微颤,他的神情不加掩示,又是激动又有些哀恸。 伦,你流连忘川,没有饮那忘川之水。 不入黄泉,不去投生转世。 你的心,我又怎会不知?只是,你不知道吧,你死之后。 你的后人,为了这聚灵咒,杀戮横生。 血影刀光之下,成全的,只是皇家一统。 云州的种种,已经成了断壁残桓。
“嗯,我们逃离缀锦之后。 昌隆帝已经将云州碧丹府的祖宅夷为平地,推倒家庙。 祖坟定园此时也不知道是否仍存。 ”倾绝微抿了唇,伸手轻抚着下巴。
“据我所知,昌迅并不是葬在祖坟。 祖坟里,只有他的衣冠而已。 他是碧丹家唯一一个被皇室封王的人,只不过后世并未袭爵。 你们在云州的祖宅是他建的,不过他后来去向成谜。 这些,我也是听伦所说,听说昌迅晚年的时候,曾常常去云州播云山灵云寺听禅。 我可以去那里打听打听。 ”宁扬稳了稳神:“至于伦,他是葬在祖坟的。 不管怎么说,你们碧丹家在缀锦也算是数朝忠良,就算后代无继。 皇帝也不至于去刨别人祖坟,毕竟这种事做出来,天下人都会诸多言论。 ”
“至于墨虚云光跟墨虚亦这两个人,估计墨虚坚知道些。 你得动作快点,长庆帝一下手,你可没处问去了。 ”宁扬忖着:“敢情,墨虚星言这封信无论写是不写,你都会去找他们。 ”
“但他写了。 倒是让我更瞧得上他了。 ”倾绝冷言道:“长庆帝下手是快是慢,就得看他之前的保命符有没有起效了。 不过现在看来,估计效果还不错。 ”
“你指地是公主?”宁扬微笑:“嗯,那倒是。 虽然公主已经回京,但皇帝迟迟没动手,想是她闹得不休吧。 ”
倾绝低语:“想要让皇帝下不得手,最好是公主能出来。 ”
“阵诀营倾巢而去了绛州。 要我看,一不做。 二不休!”宁扬抚着下巴,眼却睨着倾绝。
“你都能想到,长庆帝会想不到吗?”倾绝摇头:“我看并非空虚,而是请君入瓮吧?!”
“救人不比杀人难吗?若是能出入宫中把公主带出来,当然能杀了那个长庆帝。 到时,天下大乱,谁还顾得谁?”宁扬不满他的语气。 哼着。
“公主自己有腿,她可以跑出来。 不用你去救!”倾绝说着:“如果在公主的心中,星言够重要的话。 她千方百计也会跑出来,但不见得能顺利到绛州。 你多留心点便罢了,但不要接近皇城。 ”
“啊?等她自己跑出来?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宁扬愣了。
“最近战事很紧,他不见得有工夫对付墨虚。 而且他若要对付,光阵诀营不行,他定要调配兵马过去才能万全。 而现在的时机。 根本不由得他再调配兵马!”倾绝忽然轻笑起来:“朝中的事这么多,他越是焦头烂额。 他的好妹妹就越能逮着机会,如果她不是傻蛋地话。 ”
“但白夜涤跟白夜至怎么办?问凌破,就等于没问。 那家伙所知有限,从小白开禁时的记忆就知道了。 ”宁扬头大地说着:“白夜家在京城的宅地,现在早圈成官衙了。 而且正是阵诀营的所在。 ”
“这件事再说吧。 那些死人,一定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一个一个来吧!”倾绝低语着:“等回去了,就先准备一下吧。 ”昭平他数月未归,公事积压太多。 回去之后,定又是忙乱非常。 加上战局吃紧,战况每日皆有变化。 凌霜重伤刚愈不久,已经赶赴前线。 这次连他也没想到,缀锦会如此强硬。 漠原退兵的消息南边该已经知道了才对,但居然一直强拼至此。 看来,长庆帝真是早有图意了!
“我知道你心里很恨墨虚坚。 但现在因为聚灵咒却不能看着他死。 实在让人心有不甘!”宁扬微微叹息。
“我恨他。 但是,不知不觉之中。 却是走了他的老路!”倾绝脸上现出一丝倦色。 不知不觉啊!他现在依旧还记忆犹新。 他是如何走上这条老路。 嘉定五年,他拜右将军单恕为义父,改姓单。 他的过去,单恕没有兴趣知道,在他地眼里,倾绝是一把耐用的好刀。 单恕是kao扶佐新皇登基而坐上右将军这个位置上的。 要成为嘉定帝的亲信,就要为他杀人。 嘉定新登大宝,天下民心未定。 经过五年历精图治,凌佩尚安。 他便开始大肆诛杀曾经的政敌。 这些人,曾经都是与他争夺皇权的人。 同时,也是他的亲人。 是他的兄弟,堂兄弟,叔伯。 他开始逐一剪除他们以及他地后代。
单恕以及倾绝,便是他的鹰犬。 单恕之所以会收养倾绝,是因为看出他皮囊之下的残忍。 谋心的金阙之中,皆是血淋淋的杀伐。 当大权在手,睥睨天下的时候。 那些曾经与他不分伯仲,政见相左者,皆成案上鱼肉。 这些鱼肉是否与他血肉相连,已经完全被忽略。 为了避免他们地反扑。 阴谋已经变成**裸的阳谋。 夜围豪院,兵戈相向,无论老幼,皆数诛绝!
有些人,不过是孩子。 因为生在帝王之家,年少便有爵在身,豪门大院,仆奴成群。 却终是因此,难逃噩运。 他们悲呜不绝,跪地相求,却只换来手起刀落!他们没有错,错只错在,生在皇室之中。 成为皇权相倾的牺牲品。 他们从未争夺过,但他的父亲曾经争夺过。 这该叫什么?原罪吗?与生俱来的仇恨吗?
那时倾绝从不曾心软,更不会手软。 因他明白,若是他心软一分,下一刻,便是斧凿加于己身。 他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纵然他有驭灵之力,但得驭天下的,始终是权势!
他与曾经的墨虚坚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就算他在凌佩已经慢慢坐大,嘉定帝至死也只是他手中傀儡,无法再捍动他一分。 但他与墨虚坚,不过是殊途同归而已。
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 或许只有一点,他认识了小白,一个如此简单的人。 他与她的个性格格不入。 但她却成为他的希望!他们终是要在一起地,即使他所做地很多事,她一样也不喜欢。 甚至她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 但她明白一点,这一点就足够。 这是他的生存方式,这条路,走到一半,已经不能回头。 他不是没想过回头,他地回头,他些许的疏漏,便换来别人的虎视眈眈,换来他们差点天人永隔。 所以,他一定要继续走下去!
“小白,你干什么不让我去?他跟那条蛇嘀嘀咕咕一路了,你不好奇吗?”凌破歪在大车里,躺在厚垫上,却把脚支得高高,蹬在车壁上。 百无聊赖的摊着双臂,反脸看着端坐在桌上看书的小白。
“相公要做事,你别去给他捣乱。 ”小白规规矩矩的挺直着腰。
“哦,跑腿就让我去。 说话就不让我听!”凌破轻哧出声:“怎么?怕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
“小破。 ”小白放下书本,托着腮看着他:“有些忙,我是帮不了他的。 ”她认真的看着他:“就算小破你力量再强,或者我驭灵再熟练。 我还是帮不上他的。 ”
他微怔,看着她尖尖的下巴:“你是说…….”
“可能,是我太笨了吧。 有些事,我想不明白。 但我想不明白,也不想拖他的后腿。 所以,我干脆不要知道好了!”她轻轻笑笑,眼眸黑亮黑亮的:“就算是缩头乌龟罢。 我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想让他不快乐!”
他怔怔的听着,她言语简单,但他听懂了。 他敛去平日里的无赖,翻身坐了起来:“你快乐吗?”
她看着他郑重的神情,微微笑着:“就像现在这样,我很快乐。 有时会想,这个旅行,如果永远都不结束,就最好不过了。 ”
他跟着笑了起来,伸手去揉她的头:“其实,你都懂得。 你只是太善良,无法接受他行事的作风。 你只是不想与人争心搏力,你所要的快乐,其实最简单不过。 但是,却同样,在这样的世界里,实在难求。 ”他叹着:“但我很庆幸,小白并没有因为得到力量,也并没有因为所嫁的相公。 而放弃自己的本心!”
“相公也并不想让我难受。 当他离开去说一些事的时候,我知道,那一定是我并不喜欢的内容。 ”小白笑着:“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要知道。 ”
“你啊。 ”他用指尖抵着她的眉心,笑意更加的轻暖:“你不要知道,那我也不要知道!”这也许是在这样情境之下,得到快乐的最好方法。 彼此心灵的交汇,并不是自欺欺人,而是一种中和的成全方式。 大灰狼要想跟小白兔长久的相伴,那么,大灰狼吃人的时候,小白兔要远远的躲开。 小白兔吃草的时候,大灰狼默默守望。 因为,这是他们彼此的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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