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妖男发*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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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勇胤心急如焚地在正房前打着转,荥阳封城了,可是皇上还在……真是红颜祸水,祸水!

里头的两个人却丝毫不晓得日上中天,依旧蒙着脑袋酣睡。寥勇胤从上午等到中午,闷闷地“唉”了一气,转身离开了正房。他知道要想别的办法把这两个贵主儿运出城去了。

楚轩瑶先动了动,然后在**翻来翻去出着大气——被窝里实在太暖和太舒服了。她本来想好的,早上早点起来,然后逃跑,可惜她赖床……

她知道赖床不是好习惯,既不想在暖暖的被窝里继续窝着,却也不想睁开眼睛。旁边就像有个大功率电暖炉似的,不停地释放强大的热辐射。她从小就是个平均体温低于三十六度五的家伙,一大冰砣子,每天在被子里瑟瑟发着抖失眠,惟一可以焐脚的就是大腿脂肪。把左脚撑到右边大腿上,然后大腿就焐冷了。

楚轩瑶翻到左边把手乖乖放在床垫上,却意外地摸到了什么,光光的硬硬的,还有鼓鼓的筋络。她猛然间想起来,现在她不在家里的空调间中,也不是在宿舍里和另一个冰砣女抱着,她是跟一个脸很臭嘴很欠的家伙上床!

能不能换个词?

她边想着边睁开眼,看到一只大脚很不羞愧地立在她眼前,还看见一只手很不羞愧地抚在脚背上。大脚好像感觉到被她盯上了,愣了愣,害羞地蹭了蹭床垫……她收回手转了个身,却发现她正对着的青纱帐外是白墙。

白墙?

她不是kao外的那一个吗?

楚轩谣一骨碌爬起来,手下无措按在他的腿上。秦雍晗“嗯叽”了一声,也皱着眉头从床的另一头撑起来。

哎,她什么时候换头睡了?

他强睁开眼睛,意外地发现金亮的阳光已经在地上投下了很多光斑。知道起晚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面那张面色古怪的脸撞进了眼帘。他立刻以攻为守地套上外衣,警觉地挑眉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楚轩瑶知道他又在上演他的黑色幽默,无奈地钻到被子下面,听他穿衣服时窸窸嗦嗦的声音。而秦雍晗则愣愣地想,习惯早起的自己怎么就睡过头了?一定是太累了吧。

很久以后他才琢磨着,也许是因为她在身边,就无端地觉得心定——因为结婚之后他每天必误早朝。

他走到门边打开早已拖锁的花格棂门,金白色的阳光刺得他猛眯起眼,而在床榻上则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楚轩瑶看他接过脸盆端进来,懒懒地缩进去不肯动。秦雍晗也不管她,自己梳洗罢把另一盆水留在那里,信步而出。

他走到寥勇胤的书房,看到那个络腮汉子正在那边厢心急火燎地跺步。看到他则立马迎上前道:“不好了,荥阳封城了,现在谁都出不去。”

秦雍晗面色镇定地一点头,“守备的可是原来的城防?”

“是。”

“那就好办,”他闲闲地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口,是上好的南苍菊韵。寥勇胤惊叹着看他用左手写下一串姓名:“今天晚上把这些人都叫来吧,好久没聚聚了。还有,把旎银楼里的天字号姑娘都请来助助兴。”

寥勇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宴……

“把他们哄乐了,”他搁下竹笔起身踱出,“接到城外叫说去悲魔山庄游逸几日。不要忘记在我的车座下放一副锁子甲和一张轻弩,还要在回风岭左边的银杏林里系一匹快马,最好在沿途的驿站里再准备三匹换马。”

“是。”寥勇胤突然松了口气,有皇上在就他就只要打打下手便成。“那、皇储妃娘娘……”

秦雍晗顿了顿。

寥勇胤上前一步道:“西华左路军已经拔营两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要不把娘娘留在荥阳吧,下愚一定照顾好娘娘,不会出任何偏差。”

“不用了。”他的口气有些生硬,说完背着手往正房走去。推开门,发现她还在被子里头滚得欢。他撩起袍角坐在床沿上,“起床,有事和你商量。”

楚轩瑶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没好事。她摇了摇头躲进被窝深处,结果秦雍晗一把xian掉被子。楚轩瑶扯不下来,朝他呲了呲牙,愤愤起身,光着脚走到梳妆镜前坐下补觉。秦雍晗也不恼,kao着床柱翘起二郎腿来。

过了会儿,他波澜不惊地讲:“寥兄你怎么过来了?”

楚轩瑶立马折回来,躲在他后头。秦雍晗轻轻一笑,如刀刻一般锋利的脸廓带上了一丝温柔的色泽。原来她不是碰到任何人都混不害臊的……

楚轩瑶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不许乱想!也就是认识你比较早一点罢了。”

秦雍晗无奈地摇摇头,怎么他想什么她都晓得?

“也不是你想什么我都晓得的。”

楚轩瑶不lou声色地把他推出门外,过了良久才浑似人样地晃出来。外面,寥勇胤和秦雍晗正在低声说些什么。她正想实相地淡出他们的视线,却听见秦雍晗突然放重的声音:“下午把她带到青楼去****。”

她微张着嘴回头,不确定是不是在说自己。她看到寥勇胤同情的眼神,心里猛然一沉。秦雍晗懒散地瞥了她一眼:“既然听到了,就赶紧去准备。”

“去哪儿?”她颤着嗓子问了遍。

“青楼。”他很确定地颔首。

楚轩瑶哼了一声:“你当青楼是你开的、我是你生的?!”

寥勇胤更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荥阳的青楼是小的开的……”

她差点晕倒,这大叔居然是人贩子起家的,真是不简单……那边厢秦雍晗凛然道:“你是我养的。”

“又要发生刑上大夫的悲剧……”楚轩瑶恶狠狠地盯了这主仆二人一眼,拂袖而走。什么事嘛,居然要把她送到青楼去**。**什么?**怎么卖肉?妖男!我今天下午就跑,你自个儿卖肉去……她按了按腰上鼓鼓的荷包想。

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讨论声,正好站在上风口:“看脸是绝色,排天字号肯定不成问题,花魁都有得做;可是不能只看脸不是……”

秦雍晗看了眼渐远的身影,“二等货。不过只要一个晚上就好,不会污了你旎银楼的名声。”

他们立马听到花厅附近传出一声暴吼:“你是次品!人家买我就免费送你的那种!”

楚轩瑶状似勉强地、暂时地,屈从于那个被架空得差不多了的皇权,但张口就要自己去逛街,一小会儿。秦雍晗盯了她三秒,然后说好啊好啊,揽过她的肩就朝外走,她纵使一千张嘴也说不出得苦。

不过……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啦!

“我这是为你好。你老窝在宫……巢里头不出来走动,不晓得该怎么好好表现给静静看,这样会有婚姻危机的。你们七年了吧?啊?痒不?唉,你不要老是皱着脸,笑一个嘛……”她看秦雍晗冷着脸,完全没有一点闲逸之感,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脸擦没了。

她挑了一件小小的竹编艺品,小心地用指甲刮着上面的清漆。确定不会被剥起来后,拿起东西就想走人。小贩急忙拉住她的裙摆道:“姑娘,这个钱……”她瞥了眼秦雍晗,他厌烦地晃荡上前,解开荷包摸出一点碎银。

只不过逛了一柱香时间,他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正想找个地方坐坐,下一秒怀里已经塞进了那个小小的竹编。他又惊诧地看着其后砌上来的一大堆小玩意儿,她却顾自摸摸地摊上可爱的木雕小猴风铃。

“唉,不要溜掉去喝闲茶歇脚啊,自觉点——自觉付帐自觉搬运自觉跟班。你问问雍睍去,他跟着矜汐上街肯定是三自男人。”

秦雍晗冷哼一声,哪里来的破规矩:“三从四德知不知道?!”

“三从四德知不知道?”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溜出三从四德来。

他又被缠上一串风铃,皱着眉上前慢吞吞地摸荷包。楚轩瑶一耸肩笑靥如花,说得挺溜:“老婆出门要跟从,老婆命令要服从,老婆错了要盲从,这是三从。老婆梳洗要等得,老婆生辰要记得,老婆花钱要舍得,老婆打骂要忍得,这是四得。另附,老婆等于静静小贞花花安大小姐音吟卿卿若影卿卿等等等等。”

秦雍晗绝望地看着那个被丢到怀里的云母奁,继而绝望地选择噤口。他有点后悔关了她五年,早知道应该从娃娃抓起,把楚少孤杵在霰汐宫里。

“老婆危险时要奋不顾身,慷慨牺牲;不得有贪生怕死之行为。老婆给钱时要含泪感激,省吃俭用;不得有奢侈浪费之行为。老婆无聊时要搏命演出,彩衣娱亲;不得有毫无所谓之行为。老婆经过时要俯首跪立,夹道欢迎;不得有唯我独尊之行为……”她边走边诵,秦雍晗吃鳖的同时忍不住大笑起来。

“还有很重要的两条——第一,老婆永远是对的;第二,如果老婆错了,请参照第一条。”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秦雍晗走着走着差点跌倒。她看着他极其怪异的表情,倒行着哈哈大笑。“天下男人的必修课,你理应做的更好才是!站得高要望得远嘛……啊!”

秦雍晗捧着已经没过下巴的什物,冷着脸上前,可是楚轩瑶怎么看怎么是幸灾乐祸。

“叫你走路看前面,从来不知道小心点——”楚轩瑶虽痛尤感动,不料他下一句是:“还不把人家扶起来?”

她瘪了瘪嘴,回身看了眼被撞到的那个人,立马把所有的怨念抛到九霄云外了。

“呵呵你没事吧真对不起我叫风清痕我从晋域来我人很好的我会做菜洗衣服擦地板最拿手的是蛋炒饭你喜欢吗你喜欢我现在就给你去做你不喜欢吗那我给你煮面条吃……”

秦雍晗这才正眼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清俊男子,他只是侧脸对着他们,发髻有些散乱。

……但即使清俊外加散乱也不用口水流成这样子吧!

我还没死呢……不对,他翻翻白眼想,这跟我死不死有什么关系啊?

他勾起脚尖踢了踢她,她凭空挥了挥手挪了几步爬到男子身后,搀住他的手想把他扶起来。不料他压在喉间的低吟不自禁溢了出来,甚是难受地扶着她的肩膀站起。楚轩瑶心下一阵激动,手搀住他不说恨不得把脚加上。

秦雍晗怔怔地看着他们,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冷面作风……明明人家长得也不如白玄雷和雍睍啊,有必要眼里放烽燧吗?

他正走神,那边厢楚轩瑶已经和人家聊开了。“先生是哪里受伤了吗?要不要紧呐?”

男子眼中黯了黯,想推开她自己走,却不稳地差点倒在地上。秦雍晗看她那样恨不得背人家,便上前把所有的东西圈在她怀里,架起他就向前走。他听到一丝很清灵的声音说:“这位兄台,你、你……走错方向了……”

秦雍晗转了个身,“去哪儿?”

男子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道:“隔月街。”

“哼,”他冷冷一声,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男馆的人。”

楚轩瑶更兴奋,也不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是刚从恩客那儿回来的,怪不得一撞就倒了。她狠狠拍了记秦雍晗的背,低声道:“你就不能说话客气点?”

秦雍晗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妖男和美男很登对呀。她停在原地不动,静静地观赏秦雍晗架他的样子,心想好运气好运气强攻弱受,要是妖男肯自动当受,变成弱攻强受那就更好了……

“跟上!”他回头痛斥一句,看见她眼里幸福的光芒不免一愣。迅速回过头,却对上一双有些迷蒙的眸子。他突然顿住脚步,皱起眉头打量那个男子,那人的目光显然也在他的脸上游走。

好熟悉……他微眯起修狭若刀锋的眸子,而男子却并未因他的威烈而低头,只是眼中的色泽更黯沉了些。

秦雍晗不语,快步向隔月街走去。他确信他以前见过这个人,而且不止一次!

他身边的人轻轻一咧嘴,笑得寒澈透骨。

“跑哪儿去?”不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楚轩谣愣了愣,停步,然后转过头来理直气壮道:“走百十步,即使是漫无目的也很正常吧?!”

妖男送美男,居然没用十秒就……她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都没来得及拐过街角。

“可惜,跑得不够快。”他走到她跟前,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她的去路。楚轩谣向来临危不惧,还是嘴硬:“上茅厕当然得快跑……”

他冷哼了一声,“那现在怎么不跑?”

楚轩谣闻言,一不做二不休,扭头就跑,把秦雍晗硬是弄傻了——他活那么大还没见过这号人物。他伸手够住她的腰带,把人拎了回来,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子:“你跑哪去!”

神色已经极其不善。

她继续一不做二不休,用同样的分贝吼回去:“我跑茅厕!”

路人纷纷侧目。秦雍晗眼神冷冷地扫过去,三秒钟之内方圆三米空无一人。那毒的……

最后他把眼神钉在她脸上,楚轩谣已经准备好接受他雄壮地喷口水。结果他压低声音愤愤道:“茅厕不是在那边吗?”右手一指街边,拼死只有二十步。

敌方气焰一低,立马乘风迎上。“悲剧,悲剧,我去哪个茅厕你都要管!!!”

秦雍晗真火了,他脾气坏是出了名的,临床症状为不停地斩史官。他拖着她的衣领走了几步,隐到一条巷子里,然后一把把她掼在墙上。接着他粗暴地扯过她的皓白双腕箍着,扣过头顶,楚轩谣不得不踮着脚尖迎接他的怒气。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你再敢跑一步,我打断你的腿绑在我的马后,绕着王域跑三圈你信不信!”

“你除了霸道会不会点别的?!”

“我霸道……那你除了当了我的面和别的男人调情,还会不会点别的?!在帝都里和雍睍不明不白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出来见着个男人都喜欢,你……”

楚轩谣一听,火了,犟劲上来,怎么都不肯服软说句好话。“好,我人尽可夫是吧?我至今单身未婚,和别人说说话开个玩笑怎么了?!”

“那你和雍睍又算什么?全帝都传得沸沸扬扬,你敢说你开玩笑?说你水性杨花浪荡成性还不承认?”

“你……”楚轩谣眼眶都红了,“好,我承认了你满意?不过和皇上您没什么干系吧?!说句实话,皇上您走在路上我都不一定会认出来!”

秦雍晗突然觉得胸口一记钝痛。他有些惶惑自己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和她吵啊?她一个孩子,从来嘻嘻哈哈有口无心懒散惯了,跑个百十步怎么了?也许真得是去解手呢?为什么总是猜忌?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睁只眼闭只眼,让那句他最怕的话就这样从她嘴里蹦了出来。

你秦雍晗在她楚轩谣心里就什么都不是!你差遣她欺负她还差点让她丢了性命,你以为你是她的一切,到头来连个男馆的人你都比不上!

他听到这些声音在他心里嘶吼,快要被这些念头逼疯了。“怎么了?你九岁进宫和我订婚,你说怎么了?”

“那皇上您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一天换一个还扣了我五年月俸……”

“闭嘴!”被一句“走在路上都不认识”伤尽自尊心的皇帝大人在手腕上又加了两成力道,一手撑着旁边的墙。“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指责我?!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我就是把你关在冷宫里关一辈子,你也得乖乖受着!”

楚轩谣低着头,整个人都微微发颤。“是,我什么都不是,什么东西也不算,天下也不会押在我身上……皇上您要晋国,我就算偷也会把晋王的天蓝冻玉印玺给你,不过……”

“不过什么?放你?你以为我没有你爹就治不了这天下了?我也不会要你给的东西,怕污了我的手!”他狠狠松手,楚轩谣一个重心不稳居然摔倒在递上。罗裙污了,长发沾染了尘土,手也糙出了血。她低头看看皓白的腕子,上头是青紫的瘀痕。

她抿着唇,理了理头发,神色淡淡的,只不过颊上一滴泪珠,不过自始至终也不过一滴。

不要哭。

不值得。

本来就不在考虑之列,做得成朋友是好事,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估计以后就不搭界了。不搭界就是打酱油,街上撞见人打酱油你哭,哭你个大头。他有妄想症自大狂外加暴力倾向控制欲超强,以后看他出来打酱油,躲着点。

我有一辈子时间来逃,你有一辈子时间来拦吗?我总会找到一个人,不舍得凶我,也不舍得把我放到市场上做交易;不会敲我爆栗,也不会和别的女人对上眼;赚来工资上交,晚上下班回家,早上起床乖乖坐在门槛上剥毛豆,眼里心里除了我一粒灰尘都容不下……

身边的人静静地站在那儿,也没有再出声,粗重的呼吸慢慢缓了下来。

两个人打打闹闹互相攻讦是常有的事,但不是……他摇着头想,不是这样子,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她应该一路唱着歌嘻嘻哈哈,没有什么心事,不论怎么欺负都不会生气,大不了跺跺脚气哼哼地瞥你几眼。她不会有那么冷漠的表情,不会的,你以为她生气了但是,下一秒她就对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然后跳着蹦着跟在你周围——她总是不好好走路,也喜欢讲笑话和开玩笑。她笑着笑着你也就笑了。

她不记仇,惹她不高兴,哄一哄就过去了。最好是绿色的小盒子,顺道夸她漂亮。她喜欢绿色,也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小盒子,而且……很美。

她……

他突然觉得有些惊奇,自己记下了那么多那么多。

半晌,他弯下腰,伸出手。

她自己扶着墙,站起来,走了,连回头都没有。

手空悬在那里,慢慢握成拳。

楚轩瑶被关在黑屋子里头,外头的光鲜顺着门缝流进来就只成一点碎末了。

皮鞭声在耳边呼啸着而过,旎银楼的唐三娘细着嗓子说:“姑娘,妈妈知道你矜贵,不过该有的规矩还是不可少的。叫得好听点,细媚点,以后去哪儿都有用。”

“大爷是吧,我叫完了,你给我闭嘴。”尚清稚的声音里头不一般的杀伐之意。

唐三娘被寒意波及到,周身抖了抖——中午寥爷不是说,带过来的人没什么心眼,随便吓吓就成了?这还随便吓吓?是她随便吓吓我吧。

“姑娘,妈妈可不是让你叫这个……”她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拍了拍手从黑暗里招出一个人来。“青花儿,叫给这个姑娘听听!”

那个人影福了福道了声“是”,然后魅惑地轻吟了起来。楚轩瑶头皮发麻,心想这玩意儿都要学啊。

整个下午在那里顶着口气就是不从,唐三娘知道她身份高贵,自然也不敢真得一鞭子抽下去。就这样马马虎虎算她过关,只是在出屋的前一瞬拉住她低声道:“姑娘,到时候千万要放得开些,青公子能不能出城就看你的了。”

她愣神地看着唐三娘突然严肃的表情,诧异她也知道他要出城的消息。门板突然打开,她脸上又装上那幅媚笑的表情。

她带着楚轩瑶穿行在灯火通明的青楼里。楚轩瑶一低头就是正堂,其间沸沸扬扬张灯结彩,到处是锦缎加身的恩客和lou肩巧笑的妓女,嗯嗯呀呀一片暖玉温香。

她感叹着这辈子也算上过青楼了,回过神跟上,进了一间大大的更衣室。里头全是各色花样的衣装和琳琅满目的饰品,四面装着光可鉴人的铜镜。不过已经享受过地主阶级的浮靡生活,她扎进去细细挑选,眉毛都不皱一下。

她挑了半天都觉得太过性感了,实在不适合她的油条形身材。唐三娘笑着递给她一条素服雪衫,套好之后不免赞叹如斯清爽。她情知楚轩瑶定是还未及笄,便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式,配上翠钿流苏,本还怕太过凄清。但一看到镜中人乱琼碎玉般明润欲流的眸子,钟灵毓秀却不失娇俏,令人无端矜怜。“青公子很宠姑娘你吧?”她轻轻梳理着楚轩瑶的缎发问道。

楚轩瑶也不看镜子,发着呆摇摇头,“不熟。”

然后又添上一句:“那个人……我看到他……就有点、就有点,啧,这怎么说呢……想打他。对,就是想打他。他给人一种微妙的欠揍感。”

唐三娘甚是洞若观火地一笑,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帮她画上一笔远山,青朦得雾约飘渺。轻点绛唇,不添其他已是明眸皓齿难寻。

不一会儿,她就和其他一大群极品色相的花魁一起,被吆呼着上了马车挤作小笼包。她们也甚是乖巧,自顾自磕闲牙,也不多看这根多出来的漂亮油条。

马车慢悠悠地响着铃铛走了阵儿,楚轩瑶就夹在她们中间被带下车。老实地跟在寥家管家后头进了府门,再穿一次幽回曲折的小道,不过这次却到了正厅。红烛暖光青烟软罗,悠扬的琴瑟凤箫轻缓慢抒,恍若神境。

突然一个声音饿了好久似地喊:“来了来了——”于是意境完全被打破。楚轩瑶低着头步过最后一层xian起的锦障,迅速瞬了眼桌上的人,立马心寒起来。

这年头,真就这样的基因?还是那人特地找了群丑男来衬托一下?帝都里素衣墨乐总在旁边跟着,某人也就像棵陪衬的葱。有一次她还听到太后问矜汐:“你皇兄英俊不?”

秦矜汐愣了半天,看了看坐在素衣墨乐中间的妖男,惴惴道:“皇兄……英俊的话……这不太好说。英气逼人、坚毅冷峻倒是有的。”

全场憋笑,妖男不悦。

那些姑娘们也早已与他们甚是熟稔,啥爷啥爷叫得火热,化身八脚章鱼就缠上了上去。楚轩瑶愣了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

怎么办?走过去叫青爷然后化身八角章鱼?

不熟!我气没消还是很想打他怎么办?

不料还没愣完就被人一把拽住,那人嘴上还说:“唉,青公子怎么没人陪啊?真是失礼失礼……快快快,小红晴儿,”他推开趴在身上的两个姑娘,忙挥挥手,“陪青公子去,快!伺候不好可是要问罪的……”地上的两个姑娘看了眼秦雍晗,堆好媚笑,凑了上去。虽然那个人一直健谈地调笑,但触到他眼睛的瞬间还是不由得抖索。

秦雍晗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自喝着酒,倒是一旁的寥勇胤有些发急,看着平日里玩得最疯的南阳侯公子开始拉近楚轩瑶。

“哟,新来的?叫什么名字啊?”他举起酒杯凑到楚轩瑶唇边。她连忙摆摆手,汗涔涔地轻声说:“我……那个奴婢……那个奴家……不会喝酒。”

“哦,不会喝……那可是便宜我了。”他耸了耸肩,周边的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很好笑吗?空虚的人生啊……

“祜兄,”秦雍晗放下杯子推开腻在他身上的两个美人,冷冰冰地盯着他说,“今天去旎银楼看到这个新来的丫头,想起来了就顺道叫来——她本非天字号。”

意思很明白了,我的女人,你不能抢。

“嗯?我倒想……”那个姓祜的似乎很敬畏那个妖男,但还是用相当专业的眼光上下浏览一番,最后停在她的脸上。他伸出坠满绿玉戒指的手抚了抚她的脸,楚轩瑶霎时血气上翻。

她还没被人那么摸过呢!早知道就应该和素衣墨乐里头的随便一个混出点jian情来,也好过“初摸”给了那么没品的男人……她微微后仰了些,却听见那个姓祜的好死不死地说:“这张脸可真是舍不得啊……今年多大了啊?”

“十、十五……”他开始摸她的手,寒毛集体立起来做早操。

“十五!说谎吧……”楚轩瑶看他一脸惊异的神色,悲苦地想,我多大与你何关呢大叔,你搭讪不要那么没品吧……

他接下来说的话让她彻底晕过去了,“再养两年绝对是天姿国色呀,要不跟了你祜爷?现在进了侯府,可是三奶奶啊……”他甚是不甘心地看了看她的胸口,**邪地一笑就想摸上去,却被寥勇胤一手劈开,抢过了凝霜皓腕。

寥勇胤陪着笑道:“少侯爷,今儿个抬客呢,您就给当给寥某一个面子。”

瘦高个的小白脸看了眼楚轩瑶,甚是多情的神情,却在瞬时对上秦雍晗深邃的眸子。他不敢触怒青公子,因为这个人很久以前来过荥阳,出手之阔绰让所有的地头龙都咯噔一下。所以他笑着说:“青公子要那还有什么话说呢?!自当双手奉上。刚才不过是想这丫头年纪那么小又那么害羞,伺候不周,想帮青公子****……不过若是青公子离了荥阳不带她走的话……”

“自然带走。”秦雍晗不lou声色地从寥勇胤手里搂过她的窄腰,让她在腿上坐好,继而猛一收手;又握着她的手引到自己的脖颈上。

楚轩谣想他偶尔也说了句人话,没把她丢进那个什么什么侯府的做三奶奶。不过又想到他下午说得那些不是人话,翻翻白眼推开些——再怎么水也扬不起你这朵霸王花……

秦雍晗感觉到她的抗拒,放开了些,楚轩谣连滚带爬地挨着他坐下。妖男开始讲天南地北的异闻乐事,不是一般的健谈。他讲着讲着突然转过头来,把酒觞放到她唇下:“喝。”眼睛冷冷的。

楚轩谣想,还是这样子比较正常,下午他眼睛里蹭蹭朝外冒火……妖男冷惯了,连讲个笑话都冷,不过发怒好像还是头一遭。还是冷冷得好啊,和宫里似的,看到谁都爱理不理冷冷清清的,多有国君的味道。出了宫不要三言两语蹭蹭冒火啊,那么冲动做什么……

“喝。”

她正想摇头,秦雍晗突然把酒觞一倾,酒水就顺着她的领口灌了进去。然后他朝着酒席上的几个笑笑:“失陪,带她下去换件衣裳。”然后拉过她就走。

楚轩谣看到,被两个美女吊着的姓祜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傻兮兮地说:“妙!妙!青公子这招妙极了!来来来小红晴儿,让爷倒倒酒,换件小棉袄……”

呕先。

“不过逢场作戏,你就不会顺我点儿?”秦雍晗皱着眉头一脸不爽。他就这样,刀架脖子上都别想他说出什么中听的话。傲惯的人,又做了那么多年皇帝,怎么哄女人都忘记了。

是个女人听到这种说辞都会怒,何况楚轩谣还有积愤呢。她低着头,打定主意不和他说话。逢,场,作,戏……我让你抱让你搂啊?回宫抱太后搂公主去……

秦雍晗本来想,两个人吵几句显出他的绝对强势后,就马马虎虎掩过去,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明显讨打的性格。谁知道小女人不配合,还不鸟他,一声不吭的。他觉得楚轩谣不讲话,就跟狗不吃屎一样稀奇——看看,做个比都讨打。

他心一急,又要冲动了,手一撑墙壁把她箍中间,缓缓凑近。楚轩谣见这架势,抬头对他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手摸到身后的门一推,飞速闪进去狠狠合上门扇。

外头的皇帝大人开始狂怒,撩起袖子擦掉奔涌而下的鼻血……

楚轩谣愣是没撑到看十八禁,吊在秦雍晗脖子上睡着了。她发誓不是她愿意的,是妖男说……

妖男说她不乖乖地配合就把她扔侯府里做三少奶奶!

可耻!

“青公子,怎么老搂着佳人不喝酒呢?”知府的公子调笑,连寥勇胤也不怀好意地朝他点点头。秦雍晗反问句“有吗”,欲去取杯却不慎打落在地。楚轩瑶睁开眼睛迷迷蒙蒙地“嗯”了声,又被他小心翼翼哄睡了。

“我就说先给青公子****,那么没规矩的丫头……”

“祜兄是想人家想急了吧!”寥勇胤接到开戏信号,接上他的话头却“唉”叹了口气。

“寥兄,”姓祜的饮了那么多杯酒已经有些腾云驾雾之感,周边弦歌萦绕,恨不得早些与佳人共度良宵。“你叹什么气呢?”

“如此良宵,佳人不在身侧,难耐啊难耐。”

荥阳知府的公子一听,与周围的人诧异地一望,“佳人?寥兄还嫌不够多吗?”

寥勇胤心事重重地又是一叹:“诸位有所不知,寥某新近收一爱姬名唤回雪,正安置在悲魔山庄里。我本答应她过三天就回去陪她,不料这荥阳封城了,这不,等得我心里苦呀……”

这些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对悲魔山庄可不陌生,这座隐在回风岭下的庄园可比寥府还富华上几百倍。平日里几人都是去那儿肆意举爵畅饮,怀拥美人,耳溢笙歌;偶尔兴起便如回风岭狩猎,好不快活!现在想起来,座中客不免都吧嗒吧嗒嘴。

“就是因为那个破、破烂的封城令,封个屁城啊!还能打到荥阳来不成?”知府的公子首先抱怨起来。

祜侯爷的公子亦是拍拍桌子:“多久没去了,一个多月了吧?诶哟那里的舞姬可真是……”

诸位悲叹了一阵,突然有个大傻如愿以偿地站起来暴吼:“埋怨有什么用?不如大家出城去,我就不信他妈的城防敢拦我们!”

本来嘛,荥阳城里身家最显赫也最跋扈的一群都聚在这里了……

“去?”寥勇胤抿了抿嘴角,“怎么去?要是白天知府大人肯定会拦住我们的……”

“那就现在去嘛!”知府若知道他儿子这么说肯定吐血。于是一大帮子人如梦初醒,贼笑着搂着选中的姑娘上了自家马车。秦雍晗和寥勇胤对视一眼,眸中散过一丝湛金的光芒。

楚轩谣迷蒙中被人打横抱起,不禁轻吟一声睁开眼睛。哦原来是妖男啊……继续睡觉。睡了会儿不对,居然是妖男!她蹭起来盯着他的侧脸,然后不好意思起来。

“睡了那么久也该醒了。”他意味深长地说,撩开帘子把她抱进车里。“下午妈妈教的可记牢了?”他压低嗓音问。

楚轩谣不lou声色地挣出来,缩在她比较熟悉的位置,瞪他一眼。意思是:我不和你说话。

他点点头:“不与你开玩笑,待会儿叫得起劲些。”

楚轩谣又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自己**去。

她不知道整天瞪瞪瞪,已经练出了些或嗔或痴的风情来,秦雍晗咳了几声扭过头去。

荥阳虽然是个繁华的商贸城市,宵禁比普通的城市宽松些。但是在午夜大大咧咧、成群结队地驱车而过的,也并不多见。隔月街、红衣坊里头还笙歌漫响、人声鼎沸,但是周围的坊间都已静谧地睡去。一行马车驰到南门下,当先的家奴们叫嚣着要开城门。城墙上的守备匆匆赶下来,“疯了这是,大半夜的,封城令没听到咋的?”

“去悲魔山庄。”寥勇胤撩开车帘看了他一眼,“都是几张老面孔,放条道,大家都高兴——你看我们的样像是细作还是要去打仗啊?”

那个守备想了想,朝上一招手叫来了两个兵丁。一个是快提不动刀的老兵,一个是条白脸兵(这二位再次龙套一下)。“快去,看看车里有没有可疑人等,要看仔细了!”说完自己溜到城楼上面去了。悲魔山庄的名号谁不晓得,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呗。

老兵一转身,“啪”地一kao脚行了个军礼,就按着老刀走到第一辆车前面,雄赳赳似个将军。他xian开车帘努力睁大老花眼看了看里面,祜家少爷立马吼了出来:“看什么看!不认识少侯爷?”说着把怀里的姑娘往怀里带了带。

那边厢白脸兵听着车里头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用剑柄象征性地挑开一丝缝,知府公子立马把一柄扇子摔了出来。他算是看清了,里头的两个人没穿衣服……

两个人从头至尾一帘一帘xian下去:知府公子、少侯爷、荥阳地头龙、第二富贾柴少爷、首富寥爷、定北将军的外甥……这么六辆车下来看得都没信心了,那一老一少看看剩下的三辆车,无奈地对视一眼。白脸兵走到第一辆车前,又是莺声浪语,躲;走到第二辆车前,白脸兵颤了颤骨头都稣掉了,继续躲;看到老头正要去xian最后一辆时他赶忙摆摆手,对着口型道:“我来——”

帘外已经印出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来了。

白脸兵听这最后一个马车里没有动静,正欲伸手去勾帘,却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清冽而压抑:“路上走都认不出我来,是吗?”

楚轩谣再缩拢一点,他这么说肯定没好事嘛。他突然一扭头,她看到他眼里又开始蹭蹭蹭冒火,心里大叫不妙。果然,他阴沉地说:“那我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我……”

白脸兵等了会儿,还是没有动静,就又伸手。不料触到车帘的一霎那,里面一声尖叫,骇得耳聋的老兵也跳开一步。然后那些个木板就嚓嚓响起来。白脸兵抖索了阵:“想不到咱荥阳还有那么横的爷,真不怜香惜玉……”他转身对城墙上一挥手,那守备懒懒一耸肩也就命人打开了城门。

马车里,楚轩谣一口气憋着没上来,差点就晕过去。可他还没完没了,她越挣他就越起劲。车里本来空间就狭小,他一米八三再这么一横,她缩哪儿都得硌到车厢,更不要说还横她身上……

后来她想,荥阳还真是她的桃花城。以前和皇帝都不认识的,路人甲一枚,到这儿他突然脑子短路,**发得爹妈不识,二话不说把她的初吻夺走了。还有晋印炽,多闷一孩子,走这儿突然摇身一变,从朋友变成男朋友了,还一脸惊恐地拉着她说:“十七,难道……难道你不嫁给我吗?”

一个个都理直气壮。

秦雍晗看她一脸“好可怕”的表情,大手一抬把她脸给遮没了。楚轩谣想这算啥呀,和我接吻还不看我的脸,于是舌头僵得更厉害些。然后她突然想到,我挡不住还可以咬嘛……结果嘴上立刻被他咬了一口。原来秦雍晗换各式各样的法子缠了她半天,还是得不到回应,怒,咬先。

他们前脚刚走,知府的文书就匆匆赶到。他问守备:“今晚可有要出城的人?”

守备愣了愣,怎么那么快传到知府那里了?“没有!”

那文书指了指他的鼻子尖,“好生守着,今晚上如果敢放人出城你就等死吧!”说完冷冷拂袖而去。

寥勇胤看那城池慢慢隐在后头,却传来马蹄蠧蠧,赶紧招了招手把马车队赶入一条小道。秦雍晗突然停了,睁开眼,然后一把撩开车帘带着她跳了下去。两个人滚到路边杂草丛里,看着那些藏着不安分的马车匆匆赶过。

楚轩谣被捂着嘴,惊异地发现原来身边的马车里居然在上演十八禁……妖男还真是入乡随俗。

正要起,忘了他还揽着腰呢,动不了。楚轩谣扫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没咋样,就是安静地盯着你瞧罢了。

这明显小受的哀怨表情嘛。

唉,流过氓耍无赖,之后还要装可爱……可惜长得不帅,脾气暴坏。一双凤目修长是修长,但也不够销魂呀,就算盯着我看,我也还是想打你懂不?

秦雍晗支楞着耳朵听,待周围人声绝迹,才警觉地从地上跃起。楚轩谣也站起来拍拍衣服。还没拍完,就感到某人在拍她的头,还附加叹了口气。见她抬眼神色不善,秦雍晗顿了顿,有些窘迫,轻声问:“不对?”然后犹疑着把手移下去,捏了捏她的脸。“有事回宫再说,好吗?”

她的唇又红又肿,秦雍晗乍一看以为她嘟嘴,轻轻笑了起来。楚轩谣看他笑得没事人一样,好像虐待和吃豆腐都没发生过,上前狠狠踩了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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