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忠仁想甩掉兰珍（1 / 1）

虽然胡书记对爱情问题有过说法，就是在大学阶段是不提倡爱情的，但是谈了爱情的同学也不能说是资产阶级。可我明确感到首先闯入爱情禁区的男生和女生是要承受很大的舆论压力的，这股压力来自何方我也说不清楚。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在学生中的一致的公开舆论认为学校里学生是不允许搞恋爱的，那时谈恋爱的人总是偷偷的，像革命者搞地下工作一样，还要顶着强大的舆论压力。

在这种形势下如果有谁单枪匹马闯入爱情的禁区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但大学毕竟是青年男女汇聚的地方，好比烈火碰到了干柴，那能控制住呢？我记得大三第二学期刚开学不久的一个晚自习后，我刚走出系楼，摸了一下书包，发现铅笔盒没拿，想想可能是落在教室了，我返回刚才上自习的大教室里，发现门朝里被人关住了，可教室里没灯，这么晚了谁会在教室呢？按常规大教室是属于公共场所，一般是不关门的，我使劲地晃着门，听见大教室的另一个门开了，紧接着从里面冲出两个人，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看见走出来时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看样子很慌张，他们是跑着离开教室的，不用问这是一对谈恋爱的。我想他们很可能把我想成晚上来查教室的老师或系领导了。

兰珍就是在这种形势下首先闯入爱情禁区的，兰珍的这种勇气正是我佩服的地方，兰珍对爱情的追求是那样大胆泼辣公开而有热烈。那时班里还没有谈恋爱的，那些刚刚从中学的的校门迈进大学门槛的班里的少男少女们对爱情多少还有些困惑，多少还有些陌生。有少数首先踏入爱情禁区的人，在不同的场合下同学们纷纷传开了。

我记得我有一次和仙风一起去吃晚饭，吃饭中间我和旁边的同学们兴高采烈地说着话。仙风用手拍我一下肩膀又朝我挤挤眼说：玉晓，快吃。

我没看懂仙风的眼神，心想吃过饭也没什么事，快吃和慢吃有什么关系，没理会仙风，仙风看我没理会她，就又附在我的耳边说：玉晓，吃过饭，咱们找个地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仙风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一下子就把我的胃口吊起来了。那时候学校里没有电影没有电视，精神生活很单调，只有同学们私下传的秘密，能给我们单调的生活带来一点刺激性，同学们私下传诵的秘密大部分是涉及周围的男女同学们交往的事情，年轻人很对这类的事感兴趣，当年的我也也不例外。

我三口两口就把碗里的饭吃完了，我跟着仙风一走出饭厅的门就迫不及待地问她：快说，什么秘密？

仙风故意吊我，见我着急故意不说，只是笑着大踏步地在前面走着。

我真着急了说：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跟着你走了。

仙风于是返回来，用手搂着我的肩膀，不急，不急，咱们到了一个合适地方，我再告诉你。

我就跟着仙风走着一直到了南操场，仙风小声地附在我耳边说：玉晓，告诉你，兰珍她们班一个女生和我是老乡，她昨夜里亲眼看见兰珍躺在被窝里给忠仁写情书写了密密麻麻好几页。

你的老乡怎知道兰珍看得是忠仁写给她的情书？我问。

兰珍写完信把信压在铺底下，今天早晨趁兰珍去洗脸间方便的时候，我的老乡快速地翻开兰珍的铺下，拿出信看了一眼是她写给忠仁的。

这件事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可能她和忠仁一直就没断过联系，我楞了一下没有马上发表意见。

仙风说完着件事，又叮咛我说：玉晓，这是秘密，不要对任何人说。

仙风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玉晓，你还记得吗？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下了晚自习忠仁给兰珍补课，咱们说兰珍喜欢男生不喜欢女生是资产阶级思想吗？

一提起此事我心里就升起一种说不清的复杂的感觉，我没说话，只是冲着仙风点点头。

仙风没注意我的表情继续说：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的女生，不只是兰珍喜欢男生，几乎所有的女的喜欢男生的，也包括你我，那时我们是多么幼稚啊！

仙风说完眼睛好像看着什么，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不过她的神情很异常，是不是她为自己过去的不懂爱情，也为今天的懂了爱情而感慨呢？

我记得在中学上高中的时候，化学老师讲同性相吸，异性相斥，是自然界普遍规律时说，包括人也是这样，同性相吸，异性相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底下的同学们大笑起来。

化学老师是个老头，他说：你们笑什么，再过几年你们就懂了，到那时你们在座的男生要去找女生，在座的女生就要去找男生。

我想我们现在就到了这个女生找男生，男生找女生年龄了。

仙风告诉我，她的老乡和兰珍睡在同一个上下铺，她的老乡睡下铺，兰珍睡上铺，她的老乡的眼睛又好，个子也高，我很相信她的话。我听了这个秘密很有几分激动，再看见兰珍时心里的感觉就不同了，有事没事我总是看看兰珍傻傻地笑着，把兰珍笑得莫明其妙。

过了几天我又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倪美，我说完这个秘密后也对她说：倪美，这是秘密你也不要对任何人说。

倪美是不是和人说过我不知道。

兰珍的男朋友忠仁，他的父母是天津近郊的农民，刚入学那阵整天穿着妈妈亲手缝制的白粗布小褂，留着偏小分头。他的个子虽不算高，和兰珍站在一起两个人的个子差不多，人也不算胖，不过相貌有几分英俊，尤其是他那对双眼皮的大眼睛很招人。是不是忠仁这对双眼皮的大眼睛在当年把兰珍招得神魂颠倒的呢？我看有几分像。要不兰珍和忠仁的关系方面受到那么多挫折还对忠仁无比忠心，忠仁的身上总有让她倾心的地方。兰珍的家境很寒酸，有很多苦脑，身边有这样一个天真活泼的小伙子给她讲笑话，兰珍平淡的生活里肯定会有不少乐趣。

我记得有部电影里有个汉奸的绰号是高铁杆，班里的同学也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他高铁杆，为什么要叫他高铁杆呢？我想他也不姓高，可能还和他的性格有几分冲劲也有关系。我记得我们刚入学不久学校的同学们排练方对，准备在国庆节的时候接受中央领导人的检阅。学校是练的伞兵方队，参加练方队的人还发了枪，我记得是某一个晚饭后夜晚忠仁和和寿睡在宿舍里的**闲聊。忠仁说北方好，他举出了北方气候好的一系列理由。和寿说南方好，他也举出了南方气候好的一系列理由。说着说两个人争吵起来了，吵着吵着两个人把练方队的冲锋枪握在手里对持着，同宿舍的同学们一看这架式连忙把他们拉开。不久高铁杆的绰号就叫开了。

这几天下了晚自习，忠仁总是快速地把自己的书本和学习用具装在书包里，然后站在素珍的座位前等她，然后和她一起走回宿舍区。

素珍和忠仁，他们是高中校友，现在又是同班同学，彼此很熟悉，自然和一般的同学比起来关系要密切一些，素珍对这件事压根儿没什么想法。

大妹子，好久没接到爹娘的信了，不知他们最近怎样？忠仁喜欢说笑话，没人时总是把素珍叫做大妹子。素珍也很乐意和忠仁在一起，只有和忠仁在一起，她才能感到平时压抑的心情有所放松。

谁是你的大妹子？你看咱两站在一起时谁高？你叫我姐姐才对。素珍和忠仁并排站在一起时，素珍看上去比忠仁还要略高一些。

素珍听见身后不远有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兰珍，兰珍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相距只有五六米，她不由得叫了声兰珍！

忠仁不回头用手扯住一下素珍的衣角，快速地朝前走去。素珍虽然和兰珍，忠仁关系都不错，但对忠仁和兰珍之间忽好忽坏的关系并不十分清楚，她像个机械人似的麻木地跟在忠仁身后快速地向前走着。素珍听见他们身后的兰珍的脚步声也加快了，这时他们已经走出了教学区，到了女生宿舍楼后面的小树林旁，忠仁干脆拉着素珍的手走进了路旁的小树林里站住了。

兰珍走到他们跟前瞪着眼睛看看素珍又看看忠仁，忠仁猛地一转身背朝着兰珍，兰珍也一转身绕到忠仁面前，而忠仁又是一转身把背朝着兰珍……这样折腾了好几个来回。兰珍终于忍不住了，跑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哭泣起来。

素珍家庭出身不好很自悲，在平时的大多数时间里情绪是很压抑的，特殊的家境使她十分同情生活中不幸的人们。兰珍家庭很困难，现在爱情上又遇到了挫折，再加上平时的关系也不错，她从心里同情兰珍。

忠仁，你们俩的事到底怎回事？

大一发生的那件事，已经让我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够了，还要怎样。

即便你不愿意，也不能用那样的态度对兰珍。

我用这样的态度待她，她还跟着我，老实告诉你，我和你在一起，就是想甩掉兰珍。

素珍甩开忠仁的手，走到兰珍跟前，她本想安慰兰珍几句，然而当兰珍看到她时，两只眼睛喷着憤怒的火焰，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边，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她，使平时能言善辩的素珍也无法开口。素珍从兰珍的眼光里感到了敌意。

兰珍和素珍从少年起就是一对好朋友，她们曾手牵着手一起上学，肩并肩说着知心话，她们曾经是那样的好，然而在爱情面前她们成了情敌。素珍这时还不太懂爱情，她和忠仁在一起是不是爱情呢？她也没仔细想过。这时她倒是想起了她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爱情是极端自私的。素珍也被激怒了，在爱情上是平等的，忠仁也不是你的私有财产，难道只许你爱忠仁吗？爱情让素珍和兰珍这对知心朋友成了情敌。

在那段时间里，忠仁并没有把兰珍甩掉，反而跟得更紧了。兰珍每次走进食堂时，她的眼睛总要四处搜索一下，看看忠仁在那个饭桌吃饭，然后在众目葵葵之下端着碗到了忠仁吃饭的那个饭桌，于是很多人的目光的追踪者也到了他们到了那张饭桌。忠仁承受不了这多人的目光，脸很快就红了，在众目葵葵之下又离开了那张饭桌。兰珍稍一愣神，然后就又端着碗追了过去。

下午课外活动的时候，兰珍站在操场的边上，搜索着忠仁在那里活动，当看到了忠仁她就到了忠仁活动的那块操场，站在操场边看着忠仁，当在场活动的男生看到兰珍时，大声笑着起哄着，然后忠仁就把球一扔，就离开了，兰珍就赶紧跟在忠仁的身后。

看了兰珍后来的表现，我就相信素珍的话了，那时他们不是在恋爱，也可能那时兰珍心里有那种意思，在爱情问题上兰珍是早熟的，忠仁对这个问题的感觉是模糊的，要不为什么后来他就一直躲着兰珍呢？也可能忠仁当时也有那种意思，不过他对爱情不够坚定，看见他们的接触在班里引起了波澜，就胆却了，总而言之，不是当事者，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