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告别的年代 (6)（1 / 1）

元旦后的这个星期天，非常晴朗，江一帆实在太压抑了，他按事先看好的路线，独自步行三十多里，走到了郊外的尖岗水库。这个水库远没有蓼河源头的水库大，但河水清冽，盈盈泛着绿波。水库边停着很多脚蹬的游船，因是冬天，一个人也没有。江一帆解开一只蓝色的小船，缓缓蹬到水库中间，仰头看着白花花的太阳。阳光把他的眼照花了，他看见萧竹似颦似笑地从那片花斑中走来。他揉揉眼，叹口气，把船蹬回到老地方。水库四周都是麦地，他沿着小径徘徊良久，方才转回。

期末考试近了，平时玩疯了的同学们，这才收心开始学习起来。江一帆的课堂笔记因为记得最全成了最抢手的东西，大家纷纷拿到校外去复印。他们看到他的笔记上画着无数的竹子和雪花，都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古怪的代码，江一帆笑着骂他们：“猪脑子，那是画着玩的。”

考试一结束，同学们都急着回去了，毕竟都没有离开过亲人这么久，确实都想家了。江一帆是和高勇力一起回去的，坐了一天的车，到县城已是黄昏，两人一起回了江一帆的家，父母见了自是笑逐颜开。

第二天吃过午饭，两人一起到了萧竹家，见院门紧锁，问了邻居才知道，他们家租了个门店，人都在店里。他俩去街上店里找到了萧竹。

萧竹一见他俩就笑了，江一帆一见她却想掉泪。五个月没见，她瘦了很多，下巴中间的洼陷也不见了，头发倒是长了很多，又扎成了独辫子，柔顺地垂在脑后。

店里主要批发日杂用品，到年底正是忙的时候。萧竹的父母都在忙着取货、算账、收钱，高勇力和江一帆跟他们打招呼，他们随口应了一声，让萧竹领他们回家去坐。高勇力推着车子走在前面，江一帆和萧竹走在后面。两人有满腹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淡淡地相视一笑，又觉得所有的话都已含在了笑里。

回到家，坐下后，高勇力问：“我们寄的信，你都没收到吧？”

萧竹摇摇头，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

高勇力看了看江一帆，笑道：“看来真是寄丢了。一帆还以为你不理他了呢，成天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江一帆笑道：“看你夸张的，哪有吃不好、睡不好了？我都吃胖了呢。”

萧竹审视他一眼，笑着说：“我看你是衣服胖了。”

江一帆不满地说：“你都快瘦成影子了，还说我呢。”

萧竹无声地笑了笑，笑容里透着说不出的凄然。高勇力岔开话题，说：“美珠也是惦记你，不知你在家干啥呢。”

萧竹说：“她一转厂，我也联系不上她了，她过年不回来吗？”

高勇力说：“不回来了，过年，他们就不放假。我给你写写她的地址吧。”

萧竹站起身，找来纸笔，高勇力写下地址，说还要赶回家，江一帆随即也站了起来，两人告辞走了。

江一帆把高勇力送到车站，独自回家。第二天，他带了几颗桃树苗去看望陆小舟的父母。陆小舟的母亲在家，两人把桃树苗栽到院子里，一起边做饭边聊些小舟的事。吃过饭，小舟的母亲拿出小舟寄回来的相片，指着小舟在双杠上练倒立的那张，说：“你看他咬着牙，头朝下，多吃苦啊。”说着，掉下泪来。

江一帆急忙收了相片，劝解道：“这是练倒立，不是一直就头朝下。”

小舟的母亲擦干泪，又问了些江一帆的学习情况。两人聊了一会儿，江一帆见外面下雪了，于是起身告辞。

雪下得很大，天地之间祥和而宁静。江一帆看着雪中童话般的田野和村庄，慢悠悠蹬着车子，骑到了家。他就在雪窗下，开始整理自己的日记，编写《爱雪小语》。他用的本子正是高一运动会时的奖品，因为上面有萧竹的名字，他一直没舍得用。

正月初三下午，刘冬林、萧竹、萧梅一块来了，江一帆刚好整理完《爱雪小语》，那个笔记本，他用了一半。萧竹他们走时，他把它交给了萧竹。

过完元宵节，高勇力来约江一帆一起返校。两人去和萧竹辞行，各自留下了自己的通信地址，匆匆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