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告别的年代 (1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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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安全阀事件

麦子扬花时,节能降耗活动告一段落,江一帆带的甲班被评为总公司节能降耗先进班组,江一帆被评为先进个人。主任私下里告诉他,说热力公司领导准备提拔他到办公室上班,江一帆总算看到了一线希望。然而,他等到收麦时节,也没等到任何消息。这样地消耗着时日,他真是烦闷极了。

收麦这一天,颍东村的领头人,村党委书记潘佳胜亲自开着康拜因下了地。他有五十出头,身材不高,却非常干练。据说,颍东村每年收麦,他都是第一个下地。地头的麦子,康拜因收割不到,李水芹带着热力公司后勤上一帮人拿着镰在割,江一帆不当班,也过来尽义务。

割完地头,江一帆坐在桐树的荫凉下休息时,李水芹走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突然问起他在家定婚了没有。江一帆脸红着摇摇头,说:“没有,就我这处境,谁跟我定那。”其实,他的心里还一直装着萧竹,他不相信自己和萧竹就这样结束了。

李主任叹口气说:“前一段说提你到办公室的,崔经理说现在正搞节能降耗,科室不宜安排人,这事又放下了。”

崔经理五十多岁,是热力公司的副经理。江一帆听主任说过当初颍东没办企业时,崔家和李家争过地头,所以崔经理一直为难李主任。所幸李主任她姐是总公司的企管办主任,要不李主任早就被他挤走了。颍东村的闺女结婚后,夫妻二人都在村里上班的,只要有一人被评为先进工作者,马上都可以成为荣誉村民,住上荣誉村民楼,享受和村民一样的待遇。正因为崔经理的阻挠,李主任夫妻总是评不上先进工作者,所以至今还住在宿舍楼上。

江一帆听李主任提起这事,不禁也叹了口气,看着地里拾麦穗的职工们,默默无语。

李主任劝慰他说:“耐心地等一段时间,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时候。颍东正在飞速发展,正是用人之际,你绝不会被埋没的。”

麦子收完,地里种上了玉米,天猛地热了起来。锅炉房没法烧开水,大家渴了就去拉面厂大门前的茶桶里接水。时间一长,人家门卫有意见了,说那是给过路人准备的,自己人喝完了,他们还要费事烧。锅炉房的几个年轻人听他们这样说,偏偏频繁地去接,为此吵了好几次嘴。江一帆劝大家别去了,和主任说说,也买个茶桶,他们自己去热力公司茶炉里抬热水来就行了。谁知茶桶还没买回来,拉面厂的保卫科长找到锅炉房来了。正值江一帆带班,一听他叫嚷着“烧个锅炉还敢给我们保安气受”,江一帆马上火了,跟着嚷道:“烧锅炉怎么了?烧锅炉就低人一等啊!”

保卫科长听罢一瞪眼,照着江一帆的心窝打了一拳。江一帆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连还手的力气也没有了,捂着胸口,蹲了下去。锅炉房的人马上围住了保卫科长,叫骂着要打他。主任听到吵闹,走出办公室,及时劝止住大家,然后扶起江一帆,问他碍事不碍事。江一帆坐到操作台前,趴到台面上,伤心得一句话也不想说。挨了一拳固然心痛,被人看不起却更让他心痛。

主任埋怨科长太冲动,让他道歉,谁知他转身走了。锅炉房的人马上嚷嚷开了,说颍东村成天用毛泽东思想育人,怎么能随便打人呢?这事解决不好,今天班就不上了。说着,有个职工伸手停了机器。江一帆直起身,重新启动了机器。主任回办公室打电话反映情况去了,几个职工出主意让江一帆装出被打的很严重的样子,这样村治安室一定会把那个保卫科长抓起来关几天。江一帆被大家逗得想笑,可又笑不出来,面无表情地只管操作机器。主任一会儿出来,说给咱热力公司经理汇报了,经理说明天就找拉面厂厂长说这事,对打人者一定不能轻饶。江一帆注视着锅炉上的仪器、仪表,谁也不想理。

当班时的饭是值班人员去食堂带来的,江一帆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他坚持上完前夜,回宿舍洗洗就躺到了**。可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来想去,还是伤心。不知受这样的委屈,又是为何。

第二天的早饭,他也没吃,独自坐在床头看书。不一会儿,李主任来了。原来那保安科长是她弟弟,年前刚从部队复原回来,在家就常惹父母生气,拉面厂的厂长说不是看他大姐的面子就不会要他。江一帆急忙说:“那就别让家里父母知道了,我没事,也别让咱经理去拉面厂了。”

李主任叹口气,说:“这孩儿,要说早该给点教训了。我今儿一早进办公室,一听咱经理说,他打你了,我只想打治安室的电话,让关他几天。”

江一帆笑笑说:“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快去找咱经理说说,别让他去拉面厂了。”

李主任冲他笑了笑,说:“那我走了,中午我喊他来给你道歉。”

午饭后,李主任真的领着她弟弟来了,而且“兔牙姑娘”也跟来了,手里还提了一袋苹果。

江一帆不好意思起来,宿舍里没有凳子,只好让他们坐在**。

李主任介绍说:“这是我妹,叫水芸,在方便面厂当质检员。我弟叫水田,你俩也算不打不相识。水田快给一帆道个歉,人家还是大学生呢,多老实个人,你打谁也不该打他呀。”

水田不好意思地挠头,水芸笑着说:“我替我哥给你道歉了,他很服气你。你真要去拉面厂找他领导告状了,说不定他还会打你。”

水田红着脸,说:“我就恁好打架呀?”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地里的玉米长到一人高时,雨水多了起来。江一帆成天雨里来雨里去,心情很黯淡。这晚,他坐在**看书,同室的人边打牌边嗑瓜子,地板上吐的到处都是瓜子皮,江一帆懒得理他们。

几个人正吵嚷,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担心是夜间值班的领导过来了,抓紧把牌收了起来。江一帆拉开门一看,是崔经理,知道这下有麻烦了。果然,老头一看地下满是瓜子皮,木着脸说:“你们在自己家都这样糟蹋吗?”见没人理他,随即把矛头对准了江一帆:“你这带班长咋当的?”

江一帆辩解道:“带班长管生产,又不管生活。”

崔经理生气地说:“你还会狡辩!大学生就这素质!”

江一帆一听他提大学生就火了,大声说:“大学生应该什么素质啊?被领导冤枉了就冤枉着?领导让跳楼了就去跳楼?”

崔经理没话说了,转身气鼓鼓地走了。江一帆躺到**,心情差到了极点。

第二天上班时,主任找他说,你不应该跟老崔吵架呀,他说不住你,说了我一顿,说我不管宿舍卫生了。你这一吵,去办公室更没戏了。

江一帆撇撇嘴,说:“去不去办公室是小事,我才不受他的窝囊气呢。”

江一帆看不到希望了,他想离开颍东村,可想想在这都熬了半年多了,一无所获地离开当真是很失败,可再不离开又有什么收获呢?他就这样矛盾着熬到了玉米成熟的时节。

这几天上夜班,大家看玉米可以烤着吃了,都偷着掰几穗扔到炉膛里烧着吃,江一帆看到后,说:“你们猪脑子啊,不会连玉米杆一块拔过来填炉子里?回来哪个领导看见杆上没穗,先找的是咱们。”几个人一听这话,急忙又把空杆拔过来填进炉子里。

过几天,江一帆又笑着骂他们:“真是猪脑子,拔也不会跳着拔,老拔那一块,拔空了,不还是事吗?”

吃着吃着,玉米就老了。大家都感叹着没吃够,只有等到明年了。江一帆的心不禁一惊,我难道还要在这熬到明年吗?

七月初七这天,江一帆给萧竹写了一封信。他真的很想她,一年多没给她写信了,刚下笔时真不知写什么好了,后来就是随便地写了些问候的话,说自己在这边很好之类的。十天后,萧竹的回信到了。她说:午后的阳光照着窗外的月季花,仍然亮的让人心醉。一切依然,依然的凉风,依然的绿荫,依然的静静的心情,依然不灭的牵挂。一年多来,关于你的消息并不多,原因就不必说了,非常理解你“不肯过江东”的心情。对于一个男孩子,有一份事业或许是应该的,可我觉得那并不是最重要的,为不可知的前途违背自己的初衷有时真是不值得的。人在淡然,就该淡然处之。我更愿经常知道你的消息,哪怕是平淡的。更愿经常看到你的笑容,只愿是幸福的。成功也许是每个人都盼望的,但是成功的代价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你为成功付出的往往比成功所能带给你的要多得多。真希望你能开心的生活,依然有梦,依然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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