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 天生一对大玩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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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视台我以一当三,歪打正着,大胜而归,得意洋洋牵着美眉姐姐回家。爸爸却一点也不买我的帐,兜头给我们全体一盆冷水。

没想到阿拉蕾姐姐更不买他的帐,人家潇洒地一甩头,很有风度地笑着说她要追我家的老帅哥。

我目不转睛盯着爸爸,希望他在最后一秒对着阿拉蕾姐姐的背影大喊:"Stop!"像很多电影里演的那样,然后以前发生的事情被整个儿推翻了。两个冤家热烈拥抱,眨眼变成最热烈的好朋友。

爸爸没有动,他的手慢慢举起来,然后他做了一个叫我们目瞪口呆的动作--掏耳朵。小拇指在耳洞里转呵转。

"爸爸快追!"我终于跳脚。雀灵从门背后鞋柜里找出爸爸的"一脚蹬"船鞋,放到爸爸脚边,"快去送送人家,好歹请她屋里坐一坐喔。"爸爸的大脚一动不动,耳朵掏得更起劲,"哎呀,怎么越来越痒?"我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地板,把爸爸的脚往拖鞋外拔!好重喔,大象柱子一样,他不愿意,还在抵制。

"讨厌你!"我终于无法忍受爸爸空前不合作的态度,当场对他拳打脚踢,"你逃跑,把我们扔在那里出洋相!""讨厌你,姐姐来了也不给一个笑脸!""对不起。"爸爸停止掏耳朵,小声小气地说。俯身把我抓进他的臂弯里,抱进屋子。我脚一沾地,三跳两

我鼻子酸酸的,把头探出来,哇啦哇啦叫:"阿拉蕾,阿拉蕾!"她马上接收到我的声音。嘿,我的嗓门可一点不比我的大耳朵逊色。

阿拉蕾仰头,对我吐出一个泡泡,一点点涨大,一会儿遮住了整张脸。她颤巍巍地顶着巨大的泡泡小心地挪步,在人群里左闪右躲,怪像马戏团里讨人喜欢的小丑。

天,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丑。

"没事!"雀灵不知什么时候挤到我的身边,嘀咕了一句老古话,意思就是女生追男生特别容易,就好比一根小拇指轻轻捅破一层纸。男生追女生,脚力要好,要不,翻过九十九重山都追不上。

"耶,阿拉蕾必胜!"我欢呼,身体原地打转。

口香糖的泡泡应声而破,露出了阿拉蕾阳光灿烂的脸,哪有一丝一毫的灰心?

"雀斑,当心,不要摔下去了!"爸爸过来拉我,一只臂膀牢牢护在我胸口。

"下来,你!"阿拉蕾亮亮的声音,一只高抛的皮球一样扔进窗口。

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么?""不是雀斑,也不是雀灵!"阿拉蕾大幅度摇头。我把爸爸揪到窗口正中,"是这个人?""对,就是你,4号!来来来,下来,我们打一架好不好?"阿拉蕾食指勾勾,每说一个字,都像扔一只皮球,咚咚砸着整幢楼房。

"啪啪啪啪",上上下下都有窗子打开,我幸灾乐祸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有多少只耳朵被阿拉蕾叫醒?

"啊呀呀,是你太不给人家面子!"雀灵右手背不断敲左掌心,"姑娘来火了,来火了!快点下去,让她打几拳解解气吧。"我们一起上前,齐心协力推一堵门板一样高大魁梧的爸爸。

爸爸眯缝起眼睛,抓头皮,脸红,嘴巴里嘟嘟囔囔,"说笑话?我不会打架!没见过这样吓人的家伙呀。"呀,爸爸一般只管熟人叫家伙。我怀疑他有点神经错乱,说实话我也想不到阿拉蕾这么坏脾气。

不过。哼哼,灭灭他的威风也好。

"害怕啦?"阿拉蕾在楼下继续挑战:"不是我对手吧?""啊--哦?"楼顶上传来怪叫,"快应战!"还有人问阿拉蕾:"姑娘,谁欺负你啦?居委会在后面两栋房子里。"爸爸终于奋不顾身,探出头去大喝一声:"别叫啦,等着,我让你打就是了!""哈!"阿拉蕾睁大眼睛,笑得唏哩哗啦,"想哪去了?我是说打街机,敢不敢?"她指指街对面的文化宫,"随你挑哪款游戏!"正准备闭起眼睛当沙袋的爸爸突然柳暗花明,脱口而出:"行!""输了怎么办?"阿拉蕾双手拢起当喇叭。

爸爸神情活跃,大包大揽:"你说了算!""哦哦!"上上下下起哄成一片,包括我。爸爸也有点人来疯,或者,他不想丢了男子汉的面子。

阿拉蕾眼珠转呵转,大伙都屏声静气等着听我"赢来"的这个特大号胆子的姐姐会说些什么。她却原地转身,双手背在后边,大踏步过马路,丢下一句"我干么要告诉这么多人哦。"我知道阿拉蕾为什么突然转身,她的脸有一滴滴红哩。现在知道我的视力也有多惊人了吧。

爸爸风一样刮进自己的房间,开抽屉,不知从哪个角落拎出一布袋硬币,应战去也。"嗖",在他出门前一秒种,我跳上他宽宽的肩膀,手笔直向前一挥:"出发!"雀灵在后面叫:"等会儿把她一块带上来吃饭!""噢--"我从四楼一直应到了楼底,不带喘一口气,心满意足得要了命!

阿拉蕾靠在游戏机房的门口,一只手撑着门框,姿势和爸爸刚刚迎候她的样子一模一样酷,下巴敲得比天还要高。

爸爸把我放下地,我张开双臂,小飞机一样滑翔到她臂弯下,抬起头问她:"美眉姐姐,你和爸爸玩什么呀?"阿拉蕾刮我一下鼻子,"这里不错,’VF战士’、’侍魂’都有,随遍玩哪样。"我像在听外星人讲话,茫茫然抬头看爸爸,他在摸下巴。

阿拉蕾瞟了爸爸一眼:"不会都没玩过吧?"爸爸还在发呆,她的笑容开始变得棒冰一样冷,"’魂斗罗’玩过吧?""哦!"爸爸醒了,"你很懂行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是只知道’魂斗罗’,再说那时侯也只有’魂斗罗’呀。""瞎说!"阿拉蕾叫起来:"还有’采蘑菇’,看超级小玛莉一跳一跳吃金币,爽死了!小时候我是个贪财的小姑娘喔!""进去吧!"爸爸摇摇布袋子,哗啦啦全是硬币的声音,"你挑战,我请客!""那要看够不够我吃了?"阿拉蕾说。

"雀斑,摊开手!"爸爸看也不看她,抓了满满一把硬币到我手掌。

"啊!"阿拉蕾两眼放光,"’上海街机霸主’,是卢湾工人文化宫的机币吧!"她捻起一枚小圆币。

"啊,还有’金色世嘉’纪念币?"她又拣出一枚,兴奋地跳起来:"你真是一个老财主,还是一个--"阿拉蕾露出天使般的笑容:"街机老玩家!"爸爸开始用第一次用认真的眼神打量阿拉蕾:"你什么年龄?这两种机币都是街机刚出现在街头的时候才有的哦。""对于超级大玩家,你应该问的是游戏年龄?"阿拉蕾骄傲地一扬下巴,"我9岁就在游戏机房探头探脑了!开战吧!"爸爸熟门熟路,带着我们到走到第三排位置,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玩’侍魂’吧,画面比较好看!"我站在他们中间,做梦一样,不敢相信爸爸和阿拉蕾怎么眨眼间就像老熟人。再想想我和柳格格、程黎她们聊起漂漂亮亮的纸巾,也是这么眉毛眼睛和嘴巴一起跳舞的哦。

呵呵,都是玩心太重!

"哈!"阿拉蕾尖叫:"那你输定了!’侍魂’大赛,本人是打进16强的唯一女生!有了,要是你输了,这两枚东东就归我!""幸会!"爸爸淡淡一笑,眉毛一扬,"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种运气咯。""谁怕谁哦!"两人一击掌,在花花绿绿的屏幕前落坐,眨眼杀得天昏地暗。阿拉蕾的嘴巴抿得那个紧,像上了一把大锁。爸爸更有大将风度,两手不停,嘴巴也不闲,问这问那,对阿拉蕾很好奇。

阿拉蕾很乐意交代:"第一次进机房太小了,妈妈带我开了一次赛车,只有10秒种,可是终身难忘。"小霸王"是玩的第一种家用游戏机,我很迷’俄罗斯方块’,一听妈喊我吃饭,牙齿就恨得咯咯响。还有"魂斗罗"、"赤色要塞",可以玩到爆机。那时快要中考,老妈被我气疯,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摸"小霸王"的外壳。只要有热度,就骂得我发热度,苦恼死了,我真恨不得把游戏机放到冰箱降温。后来妈给偷偷送人了,一直记得回来一看到桌子上空了,我的心好象也被搬得空空荡荡。那是我头一回’失恋’。我跑到机房,里面都是男孩子,只好逃。"我看到不断有造型怪怪的人在屏幕上格斗,什么名堂也研究不出来。

我忽然有点希望爸爸赢,因为阿拉蕾的答案已经公布,她只想要爸爸的两枚小硬币。爸爸会要阿拉蕾做什么呢,我特别好奇。

四周围围了不少人,不少人嘴巴张大了,不知是崇拜,还是惊讶。我扯扯旁边一个扎这马尾辫、留着小胡子的叔叔,"他们谁会赢?""嘘!"他摁摁嘴唇:"两大高手,已经到了决战颠峰了!""唉!"人群忽然一哄而散,爸爸和阿拉蕾一齐长出一口气,鼻子上都是亮晶晶的汗珠。

"就差一点点!"爸爸摇着脑袋自言自语。

阿拉蕾用力靠在椅背上,爽爽快快开了口:"还是我输了!说吧,你要什么?"我满怀期待看着爸爸,那个在心底埋藏已久的愿望差点要破口而出--"我要阿拉蕾姐姐收藏的漂亮纸巾"。

慢点,爸爸的手居然跨过我,直接伸向阿拉蕾:"要是我不逗你说话,让你分心,赢的应该是你!所以,请拿去吧。"他手心摊开,正是刚刚让阿拉蕾眼睛发亮的一双硬币,"你是不多见的玩家,我心服口服!"阿拉蕾没接,双手抱肩:"是你赢了!快说,你要什么?"喔,我立马改主意了,他俩刚刚四手对打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配耶,还是把这个机会还给爸爸吧。

眼睛一眨不眨,我盯着爸爸,他深身吸了一口气,吐出轻飘飘的几个字:"啤酒,两罐蓝带啤酒!"在我失望得快要死掉时,我那个爸爸慢吞吞吐出下半截话--"如果你可以和我一起喝的话!""好,我去准备!"阿拉蕾起身拉凳子,走人。走几步,她会回头来问了一句:"不要三罐么?""什么?"爸爸有些意外。

"美若天仙呵?"阿拉蕾微笑着提醒。

爸爸呵呵笑,然后用力摇头。

阿拉蕾第二次露出天使般的笑脸,"Chees!"她做了一个高举酒杯一口干了的动作,就飞快地跑了。

"哦,你骗我们!"我恨恨地捶爸爸。

"对不起,当时我一点准备也没有!"爸爸的眉头微微锁起来。

"现在呢?""她很有趣,也很特别!其他--"爸爸诚实地注视着我:"我还肯定不了。"雀灵多做了一个人的饭,只见我和爸爸回来,她也没有多问。

爸爸心情不错,就着清蒸带鱼,难得喝了一罐啤酒。

晚上,我和雀灵又在被窝里开会,我告诉她全部。雀灵说:"’女追男,隔层纸’,这句老古话搁你爸爸身上可能不灵,你妈妈已经先捅破过一张纸了。""那就多捅破几层纸好了,顶厚不会超过一本练习本吧!阿拉蕾的手指肯定够长!"我比画着,"有我的1.5倍长耶!""可是,文化宫隔壁就有便利店,肯定有蓝带啤酒买!阿拉蕾为什么不马上买给我家小刘呵?她大概也是肯定不了吧?"雀灵的脑子到底比我复杂一点。

"说不定这姑娘就不来了!"雀灵轻轻叹息,"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呵!"我的脑袋嗡一下大了,猛然想到星期一就是柳格格、还有程黎她们来参观我家的纸巾收藏的日子,我吹牛说我家多得铺天盖地,只好铺开当*垫使了。

可家里除了席梦思就是五包擤鼻涕的"五月花",凑起来也没一个屁股的地盘大。还说要每人送她们几包呢,小妮子们的胃口已经给吊得足足,柳格格还对我好得要命,自动弯下高高的个子,和我勾肩搭背。这下,我的丑可丢大了,程黎早就摆出一副不大相信走着瞧的姿态了。我梦见她对我亮出缠七缠八的牙箍,尖声尖气地叫:’哈,吹牛的人脸上才会长斑点!"星期天早上,我坐在雀灵做的马桶圈上发愁:大人的喜欢就有那么复杂么?要想想这,想想那。要算算这些,算算那些?一点点检查,一厘米一厘米用尺量,累死人啦!

爸爸敲门,他要刮胡子了。我大喜,隔着门板问爸爸是要出门么,去哪里?

"哦,今天爸爸加班!""不许去!"我带着哭音,"带我去找阿拉蕾姐姐好不好?"我盘算着厚厚脸皮,要爸爸修改要求,把啤酒改为纸巾。

"去讨两罐啤酒?"爸爸很吃惊,好象我的要求很过分,"再说人家大概都忘了,这么会玩得转的女生!"我垂下了头,失望,心冷,用微波炉也加热不起来了。

爸爸敲了一会儿门,我不出声。他的声音软了,"要么,我打个电话去问问?""好哇好哇好哇好哇好哇!"我发条娃娃一样重复打转唱歌,拉好裤子,开了门,对着爸爸滚瓜烂熟背出一串号码。

爸爸拨好号码,"嘟--"了好几声以后,"喂!"传出阿拉蕾的声音,刚刚梦中惊醒一样。爸爸没吭声,看看我,这狡猾的家伙,竟然摁了免提键。

阿拉蕾再喂了一下,声音正常多了。我只好答话:"我、我是雀斑呵!""呀?!啤酒!"然后,我和爸爸都听见她清清楚楚拍了一下额头,"差点睡过头,我马上送来!""不用了!"爸爸忽然抢先回答,不等阿拉蕾说话,手疾眼快摁掉电话。

爸爸瞪我一眼,像在责怪我让他不得已做了一件特别没面子的事。他迅速占领卫生间刮胡子,在里面抽抽他的大鼻子,大惊小怪问:"雀斑,你没拉粑粑,在里面那么久干什么?"我没理他,轻手轻脚提起爸爸出门穿的皮鞋,雀灵早就预备好了在门口。爸爸的鞋好大,像两只小船,我藏哪里呢?雀灵奇怪地看我在客厅和房间之间踮着脚尖飞快地流窜。

"阿拉蕾要来了!"我张大嘴巴,不出声地变着嘴型。她恍然大悟,劈手抢过鞋,返身搁在米桶后边。

我围住雀灵肉鼓鼓的腰身,稍微踮踮脚,一个吻就啄到她的脸上。她笑开了花,像一朵波斯菊开到一斑,忽然敲敲脑袋,同样用口型告诉我:"呀,还有三双!"不用说,爸爸所有配西装出门的鞋全部被我们"雪藏"。而且趁着爸爸打领带的工夫,雀灵抓紧出门买菜去了。

衣冠楚楚的爸爸一点办法也没有,穿着拖鞋在鞋柜里乱掏。我是一百个不知道,还批评爸爸:"嘿嘿,自从雀灵来了,你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你藏起来的是不是?"爸爸眼神锐利,一下洞穿我:"阿拉蕾哄小孩呢,她不会来的!""她会来的!"我拼命反驳。

"也不知道是跳了一夜的迪高还是泡了一晚上的吧?!这会儿她肯定又梦到苏州去了!""我不信!"爸爸叫我打电话看看,我从一声声长音听到嘟嘟嘟连续的盲音,小小的心一点一点往下坠。

爸爸在客厅里转来转去,脸色不比我好看多少。

"好!"我恨恨地从米桶后边取出鞋子,往玄关一扔,"你走!"爸爸坐在沙发上,没动,问我:"那地方,是雀灵放的?"我点头,他抓了抓头皮,然后抬头看钟,"半个钟点!"他一只手重重按一下大腿,"我再给她半个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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