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梁漱溟(42)(1 / 1)
先生讲:“在延安谈话最多的是毛泽东先生,前后共谈八次。有两次不重要,一是他设宴招待的一次,又一次是临走之前,他来送行。其余六次,每次时间多半很长,至少亦两个钟头。最长者,就是通宵达旦——这样有两次。”[《我努力的是什么》。]
先生讲:“当时我对国家前途是悲观的,日寇侵略我们,全国处于崩溃边缘。日寇来了,各自逃难,抵抗不了,我非常失望,对蒋介石政府失望,对全国统一不起来悲观。我是在悲观失望中去延安的。”“在延安看到毛主席,谈国家大事,毛是完全乐观的。毛主席指出:日本是个小国,它侵略中国,兵力很有限。我们是大国,地方辽阔,大得很,我们退到西南了,日本的兵力就分散了,它的兵力不够用了。毛主席又指出:日本的野心想独吞中国,欧洲列强不会允许。日本人一定要失败。世界许多国家站在中国一边,美国站在中国一边,派了斯蒂威将军来中国,美国有两个军事人员在延安。毛主席谈的很多,越谈我越兴奋,中国有希望。毛主席完全乐观,我是悲观的,我听他的谈话,也就由悲观变为乐观了。他对我谈话很多,中心是《论持久战》的内容,这篇文章那时还没有发表,他就是以这篇文章来说给我的,说中国一定胜利。我听他的抗日谈话,把我心中烦闷一扫而光,完全佩服,非常佩服。毛主席给我的谈话,就是《论持久战》那些观点,中国不妥协,日本必败。
“毛主席讲中国必胜的结论时说:‘中国各方面包括共产党和国民党两党和两党以外的各方面要团结,我们团结就能胜利。’毛主席再三致意,中国自身的团结,是抗战胜利的根本条件。
“我和毛主席谈话都是在晚上,夜间谈话,因为他白天睡觉,睡到下午六时,他起床了,吃早点了,看文件了,都是晚上六七点以后。谈通宵,直到第二天天将亮。天将明他就睡觉了,他生活如此,我就随他,下午六时就引我去谈话,天将明我就走了。谈了两个通宵,我非常佩服他,五体投地的佩服。
“但对抗日胜利后,如何建设新中国,彼此所见不同,就争辩。争论的问题在哪里呢?就是从建设新中国谈起,先谈如何认识老中国……他的理论主张四个字‘阶级斗争’,我就反对他的阶级斗争。……与毛主席争论,我认为老中国是缺乏阶级斗争,明、清近五六百年,阶级分化不明不强,贫、富、贵、贱,当然有,可是上下流转相通,不固定,跟欧洲社会不一样。中国的老话‘耕读传家’……还有‘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五种,男儿当自强’。农家的人读书,学成中举,点翰林,还可做官当宰相。这跟欧洲社会不一样,贵族与农奴阶级不一样……欧洲的老社会是地主兼领主,这是上层阶级,下面就是农奴,自由民少。近代社会工商发达……工人与资本家阶级对立,关键是资本主义起来。中国资本主义没有成功,只有萌芽。……与毛主席争论……毛主席说‘你过分强调中国社会的特殊性’,我说‘你对中国社会特殊性认识不足’。……这样就没有什么话好讲了,争论就结束了。”“当时我提议要确定国是国策——把对外求得民族解放,对内完成社会改造两大问题同时有所确定——以解决党派问题。毛主席告诉我,两大党在武汉正有八个人起草共同纲领,劝我回武汉进行。但我挂念山东(属第五战区)的事情,且与李宗仁(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有约,没有去武汉而去徐州。在徐州住一个月,与散失的山东同人设法联系,并检讨自己的失败而写了《敬告山东乡村建设工作同人同学书》(付印)。”[《告山东乡村建设同人同学书》。]
先生胞妹新铭之子邹晓青,思想左倾,先生乘访问延安之机,将邹晓青从国民党统治区带到延安,邹晓青留在延安,参加了革命。
一月廿五日,先生回抵西安,廿九日去开封。在西安、开封均略作考察。
二月二日到山东曹州,与旧日山东同人会晤。二月四日到徐州,一面系应李德邻(宗仁)先生之约,一面亦系谋与鲁西、鲁南同人恢复联络,鼓励抗敌。留徐州一个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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