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冤孽母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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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贵妃被这一个耳光扇得头晕脑胀,又惊又怒地冲着陆廉吼道:“你做什么!本宫可是你的母妃,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陆廉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母妃?佟氏,你是不是忘了,我母亲只是个你口中的贱婢而已,她早就死了!我哪儿来的母妃?这一耳光,就是为了当初你口口声声对她的辱骂而还给你的!”

佟贵妃这时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错愕地看着陆廉,惊恐道:“那些话,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你竟然全都记在了心中?”

这些年,尽管她对陆廉没有多亲密,也没给过他几分好脸色,但佟家对他的支持可是实打实的从未有过半分虚假。

这难道还不足以收买他的心,让他对自己和佟家都当做真正的亲人吗?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记恨本宫?”

废贵妃佟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养了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陆廉从怀中掏出帕子,在刚才打过佟氏的手上好好擦了擦,便将帕子随意地丢弃了。

“记恨谈不上,我只是厌恶你。像你这样又愚蠢又贪婪的女人,如果不是佟大年在背后撑腰,你怎么可能爬得上贵妃之位?我叫了你这么多年母妃,也实在够了!”

佟氏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般,身子都不由得晃了两下。

“可是,前两日你明明还为了替我求情在你父皇殿前跪了两日的——”

也正是陆廉的那一跪使得佟氏开始后悔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后悔自己以前没有对他更好一点。

可如今,他的表现却像是告诉佟氏,这一切都是假的?

陆廉再度冷笑起来。

他重新蹲在了佟氏面前。

“你真以为,我替你求情是为了你啊?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母子之情吧?”

佟氏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错,我是向父皇求情了,让他不要杀你。否则, 拿什么换回父皇的怜悯,拿什么挽回朝臣对我的拥护呢?”

原来如此。

原本以陆廉和佟家的关系,此次佟家和佟贵妃出事,陆廉也必定是要受到牵连的。

可他一出苦肉计出来,跪在裕明帝殿前险些晕过去的戏码一做足,满朝上下谁不说他重情重义孝感动天?

就连裕明帝,也对他起了怜悯之心。

毕竟这个养母是他替陆廉选的,如今佟家出事,他最无辜。

这一招,不仅仅使他免于承担构陷西羌的罪责,更是使得一些原本依附或受惠于佟家却未在此事中受到牵连的官员以及一些持中的朝臣对他刮目相看。

何乐而不为?

佟氏恍然大悟。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一直以来以为被自己捏在手心的这个孩子,早就已经悄悄地长大了,长成了她根本不认识的模样,长成了她害怕的模样。

“那你今日又为何要来看我?”

佟氏还是不死心。

若他对她真没有半分母子情意,大可以由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也便罢了,又何苦来跑这一趟?

若说他只是来落井下石羞辱她的,佟氏不信。

如今她已经看得出来,陆廉所图甚大,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费功夫。

或者说,他尽管恨她对他的刻薄,终究却还是念及这么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的?

陆廉有片刻的沉默。

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坚硬如初。

“我今日来,不过是来告诉你,佟大年已经死了。佟家被抄了家,所有女眷充做官妓,永世不得赎籍,男丁则被发配了,这辈子怕是你再也见不到一个佟家人了。”

尽管是早已预料到的结局,佟氏还是悲痛欲绝。

陆廉却并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停下要说的话。

“事到如今,你也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父皇虽宽宥了你,你也可以因为无颜再见天颜而选择自尽。”

正在痛哭中的佟氏听到这句话顿时僵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样,紧紧盯着陆廉。

陆廉终究是被她盯得心虚,别过去了脸。

“为什么?”

她不明白,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为什么还要追到这里来赶尽杀绝?这些年来自己对他也并非一无是处,即便是陌生人也不至于此吧?

此刻的佟贵妃一把鼻涕一把泪,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华丽风光。

陆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目狠厉。

“因为你活着一日,就一日是我的母妃。有你在,这宫里以往恨过你的人都会把对你的恨转移到我的身上,你在一日我便一日都不能自由,不能再有新的母妃,你不能助我也就罢了,可如今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已经是一种拖累了。”

佟贵妃眼泪止住了。

她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笑过几声之后,她的眼泪更加疯狂了。

一面笑一面泪的佟贵妃此刻看起来颇有几分凄厉的感觉。

陆廉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跪了下来。

“我不逼你,你自己想想吧。你若去了,我会求父皇恩准你仍以贵妃之名葬入皇陵。”

“这些年你对我如何,你知我知。但我仍然要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教养庇护。”

若不是当年佟贵妃的收养,单凭他那个宫女身份的母亲,他这些年里要受到的苦楚就比如今多得多。

说完,他对着佟贵妃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去了。

佟贵妃泪眼朦胧中看着陆廉渐行渐远。

她仿佛看到十多年前,那个孩子刚来到她身边时,对她也是有过期待的,他曾主动上前来拥抱她,叫她母妃,却被她嫌弃地一把推开跌倒在地上。

他曾用了几日时间为她画了一副肖像,却因为她认为画得不够动人而当着他的面将画投入香炉。

他第一次出宫给她买的宫外的甜点,被她以不洁之物一番呵斥后摔在地上。

他好容易字练得好得了父皇赏赐拿到的一方端砚兴致勃勃地来送给她,却被她转手让宫女拿出去赏给了佟家的一个选房子侄……

她对他一直以来都是看不上的。

她以为,收养他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却忘了,人与人之间相处最重要的从来不是利益,而是真心。

陆廉出了宫后,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些湿润。

此刻,他的内心忽然十分强烈地涌起一种欲望。

他想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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