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漫长的惩罚(1 / 1)
皇后抬起一双被浸润湿了的眼睛看向沈若初。
“是的,没错,是我设计了她,让她和聿亲王发生了那样的事,怀上了聿亲王的孩子。
可是,那也是因为,那个时候也只有聿亲王能够保护得了她了!”
保护?
沈若初起先疑惑,很快却又反应过来。
皇后不管她是不是懂了,仍自解释道:“皇上在和我成婚以后的短短数月先后娶了多位侧妃,可那个时候的我,却以为他不过是为了大业而不得已为之,对他充满了理解和体谅,可直到我看到那个叫做稚芸的女子时,我才明白,他不过是因为娶的那个人不是她,所以才再娶多少都无所谓了。甚至是后来他纳回来的那些人里有不少是与那女子容貌相似的,他分明是得不到她却又忘不了她啊!
可深宫后院里的女人,又有几个是愿意看着自己的男人心中另有所属的?当时不仅是我,稚芸她已经成为了不少人的眼中钉……”
沈若初想到了佟贵妃。
她并不怀疑皇后的话,嫉妒有的时候真的可以令人面目全非的。
“我背着皇上——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去找了稚芸,我没想到,她的性情竟是如此豁达通透,我那时候才知道她和皇上的相识,也知道早在我们这门婚事乍定时,她便已决意离开了,我更没想到的是,我们后来成了朋友。”
朋友?沈若初再次感到意外,却并不怀疑皇后的说辞。
她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骗她。
“我曾经试着提出,倘若稚芸愿意,我可以帮她入潜邸,陪在他的身边,甚至答应她只要她愿意,我们可以平起平坐,可是,她拒绝了。”
沈若初对于稚芸的选择毫不意外。
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女子。沈若初毫不怀疑,倘若当初裕明帝在她与至尊之位之间犹豫的时候,稚芸只需使出寻常女子的撒娇之术,或许当时那个男人便迈不动脚步了。
可她没有。
这样的一个女子,又怎么可能答应皇后那样的邀请呢?
“我原本也想着,就这样吧,他只是心里有她,可在他身边的人,终究是我,时日久长,我终归是能够得到他的一点点感情吧。可是有一日我却听到,他和心腹说,总有一日,他还是要将稚芸接回身边的,到那时候,他的身边便再也没有别人了。”
当年的皇后不懂夫君这句话的意思,如今的沈若初也不懂。
他这话,是说日后会遣散自己身边的这些女子,还是干脆让她们全部消失?
一个人疯狂起来能为了自己求而不得的人做出多丧心病狂的事,她们实在难以估量。
“那时候,我真的慌了。我从知道要嫁给他时,便也清楚自己身上的使命,无论是被休弃还是被杀害,这都绝不是我当时来到他身边想要的结果。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便只能让稚芸彻底地断了他的念想……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不想害了稚芸。
我知道聿亲王对稚芸的用心不比皇上少,也知道,稚芸是他可以拿命去护着的人。稚芸若是和他在一起,皇上身边的那些女子便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对她做什么,于是我趁着有一日下雪,将稚芸约在了她最喜欢的那片梅庄……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已经猜到了。我只是没有想到,当日稚芸清醒之后,竟然独自一人悄悄离开了那里,以至于很长时间里聿亲王都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我后来去找过稚芸,试图向她道歉,可她没有见我,只是让人送了一封信给我。她说她并不恨我,因为她原本就是要离开的,只是这个孩子来得突然,她一时不好面对聿亲王,虽然最终还是留在了他的身边,可却无论如何不愿做他的王妃。”
这样的结果,是沈若初有些没想到的。
她没想到,稚芸从头到尾都很清楚是谁设计了她,却始终选择了三缄其口。
皇后有错吗?
她固然是有错的,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为了自保,她不惜将自己的好友陷于难堪境地。
可在当时那样的情形下,身为一个背负高门使命、许多事情都不得不违背本心的太子妃,她能做的选择,又有多少呢?
一个女子,在父母媒妁之约便定终身的世道中,渴望得到夫君的一份垂怜,这又有什么错?
说到底,若非当初的五皇子得陇望蜀,心中放不下稚芸却又贪恋滔天的权势,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了。
何况,皇后在当时,也并非全然没有为稚芸考虑过的。
可以说,在稚芸和裕明帝之间已无可能之后,聿亲王已经是稚芸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她用了一种并不光彩的方式促成了这件事罢了。
紧接着,稚芸又说出了一件令沈若初更意想不到的事。
“这件事,早在多年前,我便已经同皇上坦白过了。”
如果说方才的事只是令沈若初有些意外的话,此刻的她便是十分震惊了。
以皇上对于稚芸的用情至深,皇后向他坦白了这件事后,他又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地原谅了皇后,甚至是在他登基之后还封了她为后?
皇后看出了她的不可置信,凄然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
“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本宫陪在皇上身边的时间最久,可膝下却唯有一个玉珠公主?玉珠当初走的时候,本宫也还年轻,可那之后,我却再也没有自己的一个孩子,你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沈若初自然是觉得奇怪过的。
只是,她只以为是皇后的身子虚弱不易有孕所致的,从来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过。
若是皇上刻意冷落,那皇后当初又是怎么会有玉珠公主的呢?
“如今到了这时候,本宫也不怕你笑话了,本宫在这深宫之中维持了近二十多年的虚假体面,也真的是累了。”
皇后环顾了一眼周遭,发出了一声叹息。
“自我向他坦白那日之后,他便再没碰过我了。至于玉珠,不过是我不甘心,在一次他例行公事地来我宫里做样子的时候,在他酒中下了药后,才有的。从那之后,他在我宫里,便是连一口水都没再喝过了。”
竟然会是如此!
这些年来,裕明帝给足了皇后表面上的敬重,维持着她的尊贵和体面,可背地里,却是将她囚禁在这座宫殿之中,用这种残酷而冷漠的方式一直在惩罚着她、羞辱着她。
为了她当初犯下的错。
这样的惩处,也该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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