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歧路》十：后果（1 / 1）

发出去的新闻是不可能被撤回的，沈眠从公司出来，下一步就是追查樊星说的‘食堂阿姨’，看她出了什么意外，和她有关的还有什么人，那些符咒总要物尽其用，她要把一切可能的危险因素都扼杀在摇篮里。

“那个人已经毁去了我们的生生世世，不能再任由他轻易毁灭别人的一辈子。”沈眠如此说着，心里就像燃起了一把火，在不久之前她还把自己当做一个置身事外的“帮忙人”，现在却觉得这该是她与高越同那个人的恩怨，看到樊星的眼泪，她很后悔没早点提醒他们注意这些异常。

“时间紧迫，我打算先查出到底有多少人被做成了尸偶，尽可能在爆发之前减免那些灾难。”沈眠给高越打电话：“现在我往学校的食堂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樊星说的那个大妈。”

不能和沈眠一起处理这些事，高越觉得遗憾，但是这种事原本就只能尽力而为：“阿眠你知道吗，小樱醒了，长欢打电话告诉我的。”

沈眠怔了一下：“是好事啊，值得庆祝。”

想想这些天里还有这样值得庆祝的事情，说出这句话的沈眠也觉得很难得。

“嗯，林南也是这么说的。”高越那边沉默了片刻：“我会尽可能的多画些符，明天下午你记得到这边来一趟，我也约了长欢。”

沈眠的笑意还未散去，心里无端一沉：“那现在……现在我该做些什么？”

高越笑一笑：“时间太紧迫，我只能画些符咒，需要的时候予以克制，除此之外，我实在不能帮你什么了，抱歉阿眠，你就按你想的去做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沈眠挂了电话停下脚步，心里很是难过。而也仅仅一刻的迟滞，沈眠就又快步向着学校里走，她希望更快的解决这件事情，不管自己到底能做多少，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快的和高越再相遇，不管是来世还是别的什么。

这天下午天气很是晴朗，唐念念到的比沈眠晚一些，一方小院里抬眼望去，她能看到很蓝的天。高越什么都没说，沈眠也没问，但是她知道，今天高越叫他们前来是为了告别。

“我去给你们倒点茶。”沈眠不忍听高越讲述诀别，在他跟唐念念开口说话之前就起身告辞，那是雪泽谷的故人，也是他在尘世间最珍惜的朋友，沈眠很明白。

“你们……这就要走了？”在厨房里，沈眠听到佛堂里坐着的唐念念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开口问，沈眠继续沏茶，忍住眼泪不要落下，她也不敢去深想，不管是不是这样，高越这次又要丢下她。

可她也知道，自己有必须要做的事，她做成了这件事，至少能够拯救一个孩子，还有那个叫汤红的女人，他们何其无辜，她不该袖手旁观。

哪怕只是让仇人的计划失败，她都应该把高越没做完的这件事做下去。

“阿眠，我有事情交给你做。”送走唐念念之后，高越这么跟她说。

“我昨天上午去了学校，把那个尸偶引到后面贴上了符。”沈眠对高越说着，面色从容到带着一丝麻木，她觉得自己如今的神情和当时的樊星一定是一样的，心如死灰：“她很快就倒下了，符咒的效果比我想的还好，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我亲手杀了人似的。”

高越忍住叹息，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沈眠也望着他，带着一丝苦笑：“我也查出来，这个女人叫朱桂荣，和她一起发生事故的共有五个人，他们是一家人。等我离开这儿，就去找另外四个，他们看起来都到了异变期，为了我也会注意不被人发现，免得引起警察注意，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去求助长欢。”她一刻不停的说着，仿佛这样高越就不会跟她说出诀别的话了：“你刚才给我的那些符咒我都收好了，肖凯今天跟我联系，说尸检结果出来了，结果对樊星很有利，加上他是未成年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只是汤红的状态很不好，晚上我也会去医院看看她，我——”

高越展开手臂把她拥入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面带微笑：“你做得很好了，阿眠，做得很好了。”

沈眠的肩膀颤抖着，她在哭泣。

“我会看着你的。”他轻声说：“不算告别，你懂吗。”

“会……会找到我的对吗？”她泣不成声的问：“不会让我一个人，就算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会找到我，对吗？”

“会的，会的，我发誓。”高越不停的安抚她：“我会看着你的。”

虽然不知道高越是不是在安慰她，沈眠也知道她要走了，高越对她说，走出这个门就不要回头了，不要再回来，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主动跟蔺长欢联络，尤其是不要和林南碰面。

“我不怕死，你知道吗，不管这场事件会怎么平息，我只想早些跟你在一起。”

沈眠很累了，从很早就是，那个时候她有卿尘，现在除了这些和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以外，她已经了无牵挂了。

今天是樊星被释放的日子，那件案子成了悬案，因为尸检报告上樊跃龙的死亡时间和致命创口和樊星自首时所描述的一切都对照不上，尸检结果就是心脏骤停，没有什么额外的致命伤，尤其前两天还有目击者看见樊跃龙在外面出没过，这更是难解释了。

“最近总是遇到这种奇奇怪怪的案子。”这事儿在警察圈子里也议论纷纷：“那个超市里咬人的女人也是一样，她的致命伤创口都开始腐烂了，时间怎么也对不上，她常年独居，和家人关系不好，家人对她的事也不上心，太难办了。”

悬而未决的案件不止这一个，这些事情惯常也不对外公布，为了避免引起恐慌。

沈眠知道那是和高越的最后一面，按照高越所说，她切断了和唐念念一方的一切联系，专注于处理这些事，她甚至不敢去想高越如今怎么样。这样很好，她有她的忙碌，不至于太执着多伤，想到每控制一个尸偶就能挽救一些人命，沈眠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没意义。

这天上午沈眠接到了汤红的电话，她没有什么多余的语言，电话通了就一直在哭。沈眠问了半晌她都难说成一句话，最后沈眠说：“你先别难过，发微信跟我说你在什么位置，我现在过去。”

沈眠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些人的依靠和指望，如今这个样子，她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能帮一点是一点，帮助谁都好，在这芸芸众生里，樊星和汤红大概是她最放不下的陌生人了。

汤红前两天就不顾阻拦的出院了，她伤势还未愈，但她实在不能再在医院停留了，目前这个时候，她只想回家去。她一夕之间被飞来横祸所伤，又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丈夫，孩子莫名其妙成了杀人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这样的人生就像一场噩梦，怎么都看不到光明。

沈眠到的时候樊星正麻木的坐在沙发上，汤红一直在哭，来开门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沈眠一眼就瞥见了客厅桌上的那堆模型，还有一张报纸。

“学校把小星开除了，老师说不能让杀人犯去上学。”汤红说完这句话，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她跌坐在地上，沈眠甚至来不及扶起她：“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啊！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求求你啊，救救我们吧，谁帮帮我们啊！”

沈眠蹲下身安抚汤红，有些忧虑的看了樊星一眼。

“他们都看了报纸，我回家的时候院里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是杀人犯。”樊星冷笑了一声：“杀人？我真想砍死这个写报纸的人，我想当杀人犯。”

沈眠皱眉示意他别再说了：“如果你再有事你妈妈怎么活。”

樊星沉默了，汤红继续嚎啕大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倒在沈眠的怀里，她真痛苦，为什么没在那天死去，活着就让她痛苦无比。

“为什么要这样写，你们是不是想把我们逼死——”汤红歇斯底里的嚎啕着，真想这样就死去算了。

可是她不能死，孩子还要生活，他活着，她就得活下去。

“她和那人不是一伙的。”樊星似乎厌倦极了，他也顾不得安慰妈妈，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回到了屋里，反手关上了门。

“总有办法的，相信我。”沈眠劝慰汤红：“活着就有办法，大不了就是找个地方重头开始，你还年轻，孩子还小，人生还长呢。”

汤红听不进去，她只是一味的哭，只有哭泣能让她发泄委屈。

一直到她哭累了，实在是哭不动了，沈眠才站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然后我想去和樊星谈谈，他也遭受了无妄之灾，需要开导。”

汤红没有制止她，沈眠给她倒了水，走到樊星门口试图敲开他的门。

里面没有回应，除了汤红擤鼻涕和抽泣的声音，周围一片寂静。

“我进屋了，开门了啊。”沈眠又一次敲敲门，伸手把门拧开：“你——”

她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迅速的推门进去，一边向樊星冲过去一边试图拿手机求救。

是鲜血，它们从樊星的手腕汩汩冒出，淌了一地，红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