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初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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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初兆(章节名字真难起t.t)

公仪钰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深。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应该是一家普通的客栈。他试着挪了挪动身子,四肢一如既往地稍一动弹就**不止,胸口如没顶而来的浪潮,快要压迫得他窒息,连肋骨都被那闷涨感压得胀痛难忍,额上的血大概是止住了吧,与这种熟悉了二十年的感觉相比,他几乎感觉不到头上伤口的任何疼痛。

他眨巴眨巴眼睫毛,那双惑人的眸子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探到玉岫的任何踪迹,索性凝望着窗外的一弯如钩残月,月华照在屋檐的砖瓦上,泛出如玉霜一般的冷光。

他深深的呼吸着,试图调整着不适的感觉,良久之后,那张往日光彩灿烂的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寂然,但这神情仿佛是从骨子里弥漫出来,叫人觉得这一瞬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微微试着张动抿得略有些干涩的唇,试图叫一叫玉岫,却发觉越是使力越是胸闷难忍,这样的症状在他身上盘桓了整整二十年,他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索性一句话也不说,面色出奇的平静,无喜无怒,仿佛早已经习惯

玉岫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他这样一幅要死不活的表情直挺挺地躺在**。公仪钰心里其实很忐忑,他不说话,等着她说,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好要怎么向她交待自己的病。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玉岫居然什么也没有问,将手中的盘子搁在桌上,仿佛他根本不是因她受伤的一般道:“不想饿死就起来吃吧。”

公仪钰用力动了动手脚,休息了这么会那种窒息感好了些许,却仍旧难以支撑他站起来走过去进食,于是干脆撅了嘴转过身去故意不看玉岫。

“你不吃?”

玉岫好笑地看了一眼**的人,见他不答话,大声道:“也好!我看你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不如就好好躺着休息,我替你吃掉好了!”说着叹了口气:“哎……本姑娘熬了整整一个时辰的粥,你吃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语毕端着粥碗故意走到床边,举着勺子问:“你真不吃啊?!”

“你喂我!”一个缩在被窝里的声音闷哼哼地道。

玉岫刚入口的一勺粥差点噗的一声吐出来,“你说什么?!”

“要不是人家不顾生命之忧替你挡了那一下,人家现在至于躺在这儿动都不能动嘛!玉玉你这个人真是太没良心了,本公子为了你不惜牺牲这张倾国倾城英俊潇洒的脸,你可知道留了那么多血是会留疤痕的,不知道要用多少价值千金的凝痕露和上好药材才能恢复,说不定等回到景穆郡侯爷见了我这副样子就换新宠了……”公仪钰泫然欲泣:“要是就因为保护你我被侯爷置之不理,再加上景穆郡那些曾经仰慕我容貌仰慕得死去活来的人开始嘲笑我头上的疤痕,本公子一定悲愤不已地想要投河自尽,要是本公子为你死了,你心里过意得去嘛……”

玉岫不禁瞠目结舌,她来到这个时空如此久,夺人性命尚在毫厘之间,还从未有人能够眼泪汪汪并且一脸认真地对她说出这种话,啼笑皆非地道:“其实你就是跳海我也没意见……”

公仪钰明显地愣了一下,大概他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撒娇无赖却被对方拒绝得连眼皮儿都不带眨一下的,拉过被子就把头蒙住,哇地一声大喊起来……索性在被子里撒娇耍赖连带跺脚:“哇……阿玉没良心啊……阿玉是个没良心的混蛋姑娘啊……来人啊——阿玉要杀人啦,阿玉要谋杀亲……”

最后一个“夫”字被玉岫的一勺粥直接堵住嘴,她快要被这个家伙弄疯掉了,不禁气结道:“起来

!”

“嘿嘿,玉玉你答应喂我了?”他嘴里还含着粥就开始嘟哝道,一面笑吟吟地望着面前一脸阴郁的玉岫。

“听不懂话啊?你不起来我怎么喂你!”

“人家现在是病患,你应该温柔地把我扶起来!”公仪钰赖在**仰着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很认真地道。

玉岫眼睛一瞪,转瞬看见公仪钰开始瘪下去的嘴角似乎又要发作,立马撑起一个大大的僵硬地笑脸将他从**拎起来靠着床沿。

公仪钰盯着玉岫的脸,半晌笑眯眯地道:“再温柔一点就好了……作为女孩子,不应该总是这么粗…鲁、唔……”

又是一口粥填满他的嘴巴,玉岫忽而有一瞬失神,想起那一日当着万千兵士放她走的公子恪,也是那么一刀刺入自己的腹中,那么用力,他伤的应该很重吧?不知道虞王宫里是不是也有人这样喂他喝粥喝药呢。想着忽而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若受伤整个虞王宫的人都会为了他一个人忙活,三宫六院那么多女人哪一个不巴巴地等着喂粥给他喝,自己瞎操心个什么劲。

随即张口问道:“怎么样?熬了一个时辰,还可以吧?”

公仪钰的笑容忽然一涩,那些香甜软糯的粥含在口里只是味同嚼蜡一般尝不出丝毫味道,但那神情仿若没有片刻停留便拭去,抬眸又是一脸嬉皮笑脸,察觉到玉岫方才的失神大喇喇地道:“其实看见我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很心痛对吧?对吧?对吧?”

回应他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不服气地道:“不然你才不会为了我花心思去熬这么久的粥……”

玉岫发觉他们即便对话也始终谈不到一个点子上去,面前的这个人始终有着能把张三扯到张飞那儿去的本事,索性不与他多嘴

面无表情地一勺勺喂粥,公仪钰盯着她,过了好久似乎深思熟虑地说出一句话:“玉玉原来你也是这种死要面子的人。”

……………

丑时的时候玉岫听得窗外有更夫一慢三快的打更声作响,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眠,索性和衣而出。

这家客栈的天井处建得如同庭院一般,月华如练刚巧能从天井中一挥而落,玉岫看见坐在天井中仰着头脑袋上绑着绷带的身影,惊奇地道:“都快四更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数星星。”公仪钰连头也没回,继续仰着头,笑意盎然的说,眼神温暖如三月春湖,没有一丝半分地勉强。

玉岫望着他的背影,停下脚步,良久幽幽呵了口气,抬头看浩淼如海的天幕,只有一汪残月练华满地,哪里来的什么星星,不禁失笑:“好端端地不躺在**,大半夜跑出来胡闹,冻坏了又要骂我没良心吧?”

“我很认真啊,哪里是胡闹。”公仪钰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回眸看了一眼站得远远地玉岫,偏头道:“你看我像是胡闹的样子吗?”

玉岫搓着手走到他身边,也坐下来,学他的样子仰头望着浩淼的天空,问道:“数出多少颗了?”

公仪钰仰目,一双澄澈的眸子此刻要被那月华洗出澄澈的水来,嘴边的笑容很好看,好看得连玉岫也微微失神,“一颗也没有。”他说,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失落。

玉岫忽而有几分感慨,仔细凝着他的脸,那无可挑剔的五官,永远热闹着的性格,让她一次次恨不得揍上去的没心没肺,在这一刻显得那么不真实,也不去看他,盯着无边无际的天幕道:“琴师,景穆侯爷让你出来游历,你热闹得连自己的爱琴都忘了带上吗?”

公仪钰被揭穿了也丝毫不急不恼,甚至连话都懒得回答。

玉岫缓缓地道:“你想利用我什么?”

公仪钰有些讶异地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眸如霜雪晶莹的少女淡淡道:“为了救我连性命都不顾,故意被那掉下来的木架砸中,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吧?你明明知道……我根本就不会笨到连那么大的木架子都躲不过,你想利用我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那你明明可以扔下我一个人跑掉,为什么为了把我一起救出去不惜用自己的手去挡刀刃?”

玉岫被这话问得语塞,道:“为了把摸不清底细的东西放在身边,这样才能辨明敌我

。”

“累么?”公仪钰无害地笑了笑,毫无铺垫地问道。

“什么?”

“总是这样自欺欺人地活着,为了适应别人不停地隐藏心底的善良,宁可相信心中的猜忌,也不愿去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的事情,这样活着你累吗?”

玉岫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这一瞬间公仪钰的眼睛里只有一片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池无褶无皱的春水,没有波澜没有起伏,让人觉得就算眼前天翻地覆也撼不动那双眼里的坚定,虽然此刻的她还不懂,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男子,到底坚定的是什么。

“这个世上虽然有太多算计、背叛……让人不开心的事很多很多,但还是有一些傻子会去做一些蠢事,让这个世上变得没那么糟。”

“大钰,谢谢你。”

不知为何玉岫忽而有些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他说的没错,自己宁可同化成和那些人一样的世故、猜忌,也不再愿意去相信这个世界哪怕是一点点,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却竟然会被他一眼看穿,低下头来道。

“玉玉……”他忽而回头,声音邪魅,语调轻佻地看了看玉岫。

“你干嘛?”

他眨了眨眼道:“看在我大半夜冒着冻病身子的危险来开导你乐观向上的份儿上……”说着,就将一双手往玉岫的手里蹭,带着几分难言的沙哑和委屈:“我手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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