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不治之症(1 / 1)
089不治之症
温洵转身出了云宸殿,抬眸一望那些守在门口的婢仆,一个个都是满脸不解与猜想,但甫一撞到温洵的眼神时,都迅速地低下头去屏身立于一旁,温洵抬步走了许久,忍不住回身望一望这乾和园巨大的行宫,这一路回来远不止尧伯一人在他耳边咋舌过温氏娇娇与疆北王子有染的事情,温洵想起未入宫前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温芷容,那番模样分明还是心性未成熟的娇气孩子,怎么可能……思及此不禁微微蹙眉,这位将他当做心腹之臣的今上,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自己的……
“温将军
。”
正出神,却见一个大宫女模样的侍婢在自己身前稳稳福身拦去前路,温洵摆手道:“起来吧。”
那宫女依言起身,却仍旧不肯移步。
“你是哪个宫里的,有什么事么?”
“回温将军,奴婢是太后身前近侍掌事宫女,特奉太后之命来请温将军移步覆云阁一趟。”
“太后之命?”温洵双拳微握,半晌将心中疑思隐去,和颜悦色地笑道:“太后今晚似乎身体微恙,皇上吩咐好生调养,臣不敢打扰,况今日时辰已晚,现下臣去太后寝宫多有不便。你回去回禀,就说太后若有事,明日卯时臣会在覆云阁外听候太后召见。”
那宫女闻言似乎并不惊讶,却扑通一声跪在温洵身前,声音是十足的坚决:“太后吩咐奴婢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请温洵将军走这一趟,还说温将军若不愿去,奴婢就一直跪在温将军身前不必回去了!”
温洵听了这话颇有几分讶然,知道当今太后是何等样人,她若要做的事要问的话,自己哪里有躲得过去的余地,于是唤起那宫女道:“也罢,我就随你走一趟吧。”
覆云阁周遭竹荫密布,阒静和有些压抑的氛围竟更甚于方才的云宸殿,宫女轻轻在寝殿外敲门,并推门让温洵进去,自己则躬身守在门外。
屋中的太后正侧卧于软榻上,单手撑着额,双眼阖闭却不知是否睡着,身上的绢丝绒毯也垂下来,神情却颇为凝重与倦怠。
他走近几步,见软榻上的人仍无反应,俯身沉声道:“臣参见太后。”
“哦,温将军无须多礼,快起来吧。”
王妍见是温洵来了,忙坐直身子,掀开身上盖着的绒毯,站起身来,竟亲自端了上好的独山玉壶为他斟了一盏茶,略微指了指软榻旁的座椅,道:“温将军坐吧。”
王妍这样一反常态的态度倒让温洵微觉尴尬,忙起身接过茶盏道:“不知太后深夜找臣有何要事?”
偌大的殿阁中只有他们二人,太后闻言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嘬了一口茶,半晌低低一声叹息,“温将军,我王氏一族与你温氏一样,都是虞王朝门第生辉的世家望族,既是身份相仿,在同一片地上同一座朝堂里难免各自勾斗,为了很多事暗算、心计……甚至不惜打压别家只为自己家族的兴旺
。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说着自嘲地笑了一声,道:“这话温将军也该听说过吧……今日请温将军来覆云阁,哀家心里挣扎了许久,哀家也不愿绕远话,今日哀家有一事想求温将军,哀家知道温氏与王氏之间的嫌隙,但若温将军愿不弃前嫌地帮哀家这个忙,日后有任何事,王氏欠温将军一个人情,必定……”
“太后。”温洵听到这里忽而起身打断:“温氏一族都是虞王朝臣子之家,任何事都会先优于国家作想,若今日太后是为了家国之事委托于臣,臣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请太后直言。”
王妍闻言一愣,好半晌眼神也只是放空着并无焦距,喃喃道:“若是为私事呢?”
温洵颔首敛目道:“太后一族显赫,富贵荣华,无论权势威望都在末将一家之上,若有何事让太后为难的,臣又怎能插得上手呢,太后兴许是高看了臣。”
“你……”太后一时语塞,接着道:“温将军你是聪明之人,就别和哀家打太极了,哀家有何事相求将军应该心知肚明吧,哀家不过是想求将军告知,景穆侯的密函上,究竟写的什么。”
温洵闻言也神思一颤,不知王妍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向来工于心计决不因小事撕破面相和悦的她,今日竟当真为了这档事不惜颜面地脱口直言,分明是不给他拒绝之机。
“太后又何必为难臣,皇上的话太后也该听到了,皇上吩咐密函之事除臣以外任何人不得告知,即便是太后,臣又哪里来的胆子。”
“温将军,哀家都说过了,哀家愿意放下颜面来求将军一次,将军沙场征敌之人,生死都不放在眼中,遑论如今小小一封密函之事?”
“为家为国生死是小,但密函攸关皇上的思量,臣若违抗圣明随口就能告知出去,又怎配当虞王朝的臣子。”
“温将军
!”
温洵错愕地看着紧紧拽住自己衣袂的太后,那双眸子里全是恳切地哀求,再无平日掩藏于心的算计,一字一字恳求地道:“温将军告诉哀家,哀家可对天发誓,日后皇上责问,哀家决不会说出是温将军相告的,如若有违誓言,宁用琅琊王氏数代基业为代价甘受天谴责!”
温洵砰然一声跪下,忙道:“太后何必发如此毒誓,实宁温洵受之有愧,但密函一事,臣真的不能透露哪怕星微。太后既如此焦急许是因挂念景穆侯爷?若向皇上直说缘由,皇上也不是不能理解太后的心意,说不定会亲口告诉太后呢?”
好半晌都再无人应答。温洵硬生生抬起头来,太后依旧紧紧拽着他的衣袂就这么坐在了地上,仿佛是知道再怎样相求他都不会松口相告,不再开口吐露一字,不再像刚才那样步步紧逼地哀求,甚至也忘了跪在她面前的温洵,就只是怔怔地盯着没有边际的远方。
温洵看见这样的王妍,竟也不知为何觉得胸口微微泛酸,想抽身告退,那只握住他衣袂的手却冰凉得厉害,隔着两层衣物都似冰冷的井水一般要浸到温洵骨头里去。
“景穆侯他,是时日无多了么?”
直到过了很久,沉寂在一侧的太后忽而低低开口,睫羽和发髻上的步摇微颤,眸色里是灰暗成一片的哀恸,一眼望去仿佛瞬间苍老了不少。
温洵闻言背脊一僵,终究俯身叩头:“太后恕罪,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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汩汩滚烫的粘稠血液从额间淌下,滴落在一双比女子还细嫩纤长的手上,公仪钰忽而一愣,慌忙用袖子胡乱擦去,生怕被身前的女子发觉……也是多年前的事了吧,在贤邸堂中听闻站成一排的术士与大夫纷纷摊手无奈,然后看见爹爹那瞬间深沉黯淡下去的眉眼。曾经那里面的烁烁威严自此之后掩藏得如同一块未曾打磨的朽石,纵然偶然间还能依稀看到当年风采,却多半只叫人觉得没有半分温度。
他的母亲把他生出来,却给了他这样的命脉,把他扔给父亲一个人带养,把他扔进馔玉镶金的花花世界里,让所有人臣服于他,就连跑多了路都会忽然间昏彻过去的他,巴不得把所有美丽的东西统统留在身边。
是,他爱极了容貌,怕下一秒就枯朽得不像样子,他爱热闹,怕突然有一天会变成那棺材里冰冰冷冷一具没有生气的东西,他爱笑,爱胡闹,爱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纵然身边的人全都放弃了他,纵然他知道每一个对他俯身对他百依百顺对他好对他笑的人有多么的虚伪不从心,却也从来不计较,就像是腐土烂泥的残枝败叶中径然生出的挺拔枝干,知道短暂,所以把生命中每一分不屈都榨出来盛放得灼热而光彩
。
额上的血液越渗越多,他连擦都来不及了,那双魅惑至极的双眸中逐渐弥蒙,只见得混混沌沌红色一片。
“阿玉,我们这是去哪?”身后的美男子无力地将脸贴在玉岫的后背上,有气无力地道。
“少说话!”玉岫有些莫名的烦闷,出言就打断公仪钰的话,从甩脱身后那些追兵到现在,他们驾着小黑跑了足足两个时辰,公仪钰受了伤,流血始终不止,别说是药铺,这么远连半个行医的郎中都没有瞧见。
公仪钰本就无赖,哪管玉岫的心情好不好,继续碎碎念道:“阿玉,我看你手上的伤口很深,袖子都被血染透了,要不要紧……”
“你放心,死不了!倒是你啊,也不是多么大的伤,一个大男人怎么连血都止不住呢!”玉岫一手紧握着缰绳,另一只手中却紧紧攥着从刚才那男人身上偷来的腰牌。
公仪钰闻言一愣,只觉得神思都渐渐开始混沌,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拖着下坠一般,快要被一片片侵袭而来的晕沉和黑暗吞没,明明知道玉岫就在身前,她的声音却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晃了晃脑袋,故意避开她的问题道:“本公子也知道你死不了!哼……”他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在气什么,郁闷地道:“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像个女人,半点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脸蛋儿和手,要是留了疤,看哪个要娶你!”
“咦……不知道是谁先前说回去要禀告爹爹迎我入第多少厢房?”
公仪钰被她这句话堵上嘴,甩开脸皮道:“喂喂喂、你这女人讲不讲道理啊!没错,本公子是对你有兴趣,可是就算是酸白菜叶子也不会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吧?今天少一片叶子明天少一颗茎的,等把你拎回去,本公子还剩什么可吃的了?”
他说完砸吧砸吧嘴,隐隐感觉到身前的女人气场不对头,却并不知晓,若非是为了他二人的生命安全着想,玉岫怎么都没松开手中缰绳,不然那不长眼的拳头一定先毁了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
见玉岫懒得搭理他,公仪钰百无聊赖地将脑袋耷拉到玉岫的肩上,偷偷瞄了一眼那块腰牌,伸手想去拿来玩玩,却被玉岫一把挡在怀中。
“切!不就是块破腰牌嘛!要是没有本公子,看你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神气。不给看就不给看,本公子才不稀罕!”
玉岫不禁好笑,“这么说来你还是救星了?”
公仪钰完全不走脑子地将这句话当做极高的赞美,咧开嘴一脸灿烂地笑眯眯道:“那当然!本公子不但是你的救星,还是天上地下举世无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倾城倾国通今博古才貌双绝的绝世大好人!”说着又想了想,自我陶醉并且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也不知道你前世修了多少福气才能遇到本公子这样的福星啊……”
“福星!”玉岫无奈地喊道,“你能告诉我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还有多远才能有个地方歇脚吗?”语毕翻了个白眼,再不跟他多说话。
“阿玉!”
……
“玉玉!”
……
“玉美人!!”
“阿玉我错了我再不说你是酸白菜叶子啦!!!”
……
“玉玉你陪我说话嘛人家都快无聊死了!”
阿玉……你不陪我说话我可能就快这么睡下去了……公仪钰的眼皮如顶了千斤重,虽然手紧紧捂着伤口,那鲜红的血仍旧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一身衣物被红色染透,混混沌沌的黑色如同巨大的海浪向他一波一波侵袭而来,再也撑不开眼睛,嘴里仍旧没有停歇地碎碎念着,可脑子里已渐渐失去了直觉,胸口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压顶而来,他想抓紧玉岫的衣物,却最终松手放开,失去知觉地向后仰躺下去。
ps.我发现每天想章节名字真是件头疼的事啊~~话说今天看快乐大本营去了,李敏镐同学好帅哟,直接导致花痴的某帛更新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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