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送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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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送心

巨大的黑暗吞袭着玉岫,然而却又未能直接晕阙过去,肩上的疼痛仿若不断加了柴火,一阵一阵越发剧烈地烧灼一般疼痛,身上却冷得已经没了触觉。

不知道这样躺了多久,身上的力气才恢复过来一点点,眼皮却似压了千斤,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身子好冷,玉岫闭上眼睛,脑子里混沌得觉得自己如同在一个大的冰湖里面慢慢下沉,四周全是模糊不清的人影,有公子恪,有端嫔,有王妍,有万俟归,有大钰,还有一些已经混沌得看不清的面容,她觉得好疲累,沉沉地往地下滑,却突然被人摇醒,勉强睁开眸子,看到躺在一旁的大钰,面色已不像方才那般苍白,沉声道:“玉玉,别睡,千万不可以睡过去。这里不安全,我听得到上面很多的脚步声,他们马上就要搜过来了……”

玉岫微微抬手,冻得发麻的手只觉得五指都张不开,顺眸看下去,却发觉自己的五指仍旧被公仪钰紧紧扣着,哆嗦着双唇道:“为什么跟着下来?”

身边的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费力地坐起来,并没有回答玉岫的话,只是沉声道:“玉玉,我给你翻个身。你背后被河里的石块划伤了,我帮你清洗一下伤口。”

“嗯……”玉岫轻轻应答,被大钰翻过身子来俯趴在岸边,此时此刻,公仪钰才看清楚那森然露骨的伤口究竟有多深,模糊的血肉在河水的冰寒中已经渐渐发紫,连他都不忍目视,而除此之外,她单薄的身上还有多处刮划的伤痕,以及被镞头射中却不深的伤口,不断地渗出血水,顺着曾经在那光洁的背脊上留下的一道道惊心疤痕,蜿蜒地淌下。

他的手亦是冻得发颤,连东西都握不稳,俯身下去用牙撕咬下一大片衣料,跌跌撞撞地跪倒河边洗净,汲满了水,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最里层的衣料里面,饶是已经冻得麻木,那刺骨凉水直接贴触在肌肤之上时,仍是猛一瑟缩,激起一身寒栗,他紧咬着唇,一点点将那沾水的衣料捂热,然后取出来,轻轻去擦拭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甫一触及时,心中一阵绞痛,身下的女子连之前一次的闷哼都不再有,安安静静地伏在地上,双目垂闭,面容沉静得似乎这样深的伤痛不是在她身上一般,他指尖一顿,恍然想起她说的那个故事,在小公子带她去的那个地方,她也是一次次挨着这样深刻的伤痛然后慢慢站起来吗?

很多故事在听的时候仅仅觉得残忍,可若非亲眼所见,怎能明白是怎样刻骨铭心的伤痛和折磨,这个世上真的没有感同身受这件事,他双睫一颤,月影在那惑人的面容下投洒下一片阴晴不定的寒霜,俯身,朱砂色的唇仅离那惊心的伤口一息之隔,男人蓦地停下俯身的动作,就这样僵直住,眸中没有半点放|荡与玩弄的神色,那是全部的认真,而后缓缓直起身子,低嘲道:“玉玉你这个笨蛋

。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傻地爱上公子恪这样的人。”

而后将那已经被血浸透的衣料扔弃到一边,仔细地替她重新穿好所有衣物,然后单膝跪在地上,伸出手来轻轻勾起玉岫的脖颈和腿弯,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要紧的伤口,步履沉稳而坚定地向着上游走去。

“对不起……”,男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声音那么小,以至于仰躺在他怀中的少女,根本就未能听清。

对不起,即便你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想要逃离那个人身边,最后我还是会亲手把你送到他怀中;对不起,就算我紧紧跟在你身后,还是眼睁睁地看你伤成这个样子;对不起,若非我有非做不可的大事,我一定带着玉玉你远走高飞,去找最好的大夫疗伤,去买最昂贵的药材抚平所有的疤痕,因为对一个女子而言,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容貌和发肤更重要了,你真是傻,从来不知好好爱惜。等你伤好了,我会带你去看朔漠的辉诨落日,我会带你踏马疆北的冰封,我会陪你在温暖袭人的江南长住,可是玉玉,所有的事情之前都有一个如果。

我曾问过自己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命苦,我的出生就是一件荒唐到可笑的事情,生活在母亲的仇恨,家国的谦让,景穆势力水涨船高的夹缝之中,没有朋友,没有母爱,甚至连身体都是残破的,我常想我的出生有这么多值得难过的事情了,那么在仅剩下的这些时间里,我要加倍地快乐、加倍地笑。我要活得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轻松快乐,于是面具戴久了就会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笑闹和放|荡的我单纯地希望身边地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善良,希望每一个人无论卑贱都快快乐乐地为自己而活,可有的时候我会在心底嘲笑自己居然会有那些伪君子的祈愿。如同玉玉你所说的,这个世上有那么多勾斗算计,可还是有些傻子会做一些蠢事让这个世上没那么糟。到头来我却亲手毁了它,幼时根植于心底的最美好的企愿,被现在的我一刀刀亲手挥刀砍伐,我甚至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的自己。

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一辈子就是这样了,我会在那扇面具下长久地自欺欺人地活下去直到死为止,可最后我觉得命运是公平的

。就如同我现在能亲手将玉玉你送到你的“小公子”手里,这是我公仪钰一生最大的幸运。

越来越多的火把和人影在眼前晃,那纷杂跑动搜寻的声响也越来越大,终于,有士兵发现了此刻正紧紧抱着玉岫的公仪钰,那刺目的火光**裸地射在大钰眼中,越来越多的兵士围拢过来,挡去了他往前的路。

此刻,那些虎贲兵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他们素来听闻荒唐行径的景穆世子,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一步步沉稳而坚决,眉眼中看不到半点玩笑放|荡的痕迹,狭长眸中敛去旖旎光泽,只有一凛眸就叫人心寒的尖锐。

“景穆世子,属下奉将军之命追捕虞国逃犯温氏女子,还请世子通融。”有大胆的兵士站出身来,俯身请求道。

应和着他这句话,整整三列兵士密不透风地挡在公仪钰身前,俯身道:“属下职责在身,请世子通融。”

景穆世子承袭上将军之位的消息,此刻还没有那么快传到这些普通的虎贲兵士耳中,因此他们虽然敬畏,却也并没有怯手怯脚。

“让开!”

公仪钰的声音并不粗狂,也并非高亢,只是低沉而直接地命令,却叫人有种无法拒绝的震慑,他双目坚定,穿透过阻挡在他身前的一众兵士,坚定不移地看向前方,那些自以为是的虎贲兵以为这样就能阻了他去路,可并不知道在公仪钰眸中,根本就不能看到他们的所在。

他连步子也未顿一下,一步一步沉稳地往前走,而那堵挡得密不透风的人墙居然就在这样无声无息慑人的压迫下自动散开,眼睁睁地看着他穿过众人,然后离开。

闻讯而来的赵则驾马而驰,吁地一声勒马止步在公仪钰身前十米之处。下马拜道:“景穆世子,末将奉命带温氏女子回宫,还请世子给个情面。”

公仪钰狭长双眸微微一眄,触及到身前之人时,冷声道:“奉命?你奉的哪个之命?”

“末将职责所在,军务之事,世子似乎无权过问。”他微微垂眸,虽晓得景穆侯的势力,但显然不是很将眼前这个世子放在眼里。

“连中央禁卫军的上将军也无权过问么?”公仪钰并不急恼,一双眸子从赵则身上移开,微微抬颌,凝着前方淡淡地开口道

“你说什么?”赵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赵将军?要本将军亲手拿出圣上钦赐的敕造印来,您才肯相信吗?”

那一个“请”字,夹杂着十分的隐迫,借着眸尾一丝不屑光泽直扫向赵则。

他与赵则,虽都是将军之职,可却分所两属。

虞王朝中,中央禁卫军与虎贲乃是举朝两大军属,而前者由各阶统领直接管辖手中兵马,得敕造印者,甚可无须今上旨意,在危急之时紧急调令上至十万下至一万的兵马,属于虞国的心肺之君。而虎贲之权,尽数掌控在皇帝与琅琊王氏手中,其下统领虽各司其职,却无实权,且大多数只是王氏麾下旧属,只有皇帝与琅琊王氏虎贲军令合令而行时,虎贲才是一支不可抵挡的雄狮之军。

因而此时此刻,身为世子且兼中央禁卫军上将军的公仪钰,根本无需把赵则放在眼里。

赵则眸中一抹屈辱的神色一闪而过,拳头紧握,垂首道:“温氏女子与疆北王合苟勾结,乃虞国逃犯。末将……自然是奉圣上之命。”

公仪钰冷笑道:“是吗?那就劳烦赵将军您回去通禀圣上,让他亲自来接。”

语毕抬步,径直向前走去。

赵则紧握住**剑鞘,腾步而起,一把拦住公仪钰的去路,两人咫尺鼻息相对,赵则沉声道:“世子虽身为禁卫军上将军,但也无权插手虎贲的军务吧?”

“本世子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若是皇上的命令,就劳烦你回去禀告皇上,让他来问本世子要人。”言毕遂要冲过去,赵则竟拦手逼道:“皇上圣谕命末将执行,何必再去禀告?世子您或可罢手了!”

“赵将军!”

公仪钰沉声喝道,那语气的森寒叫人退避三舍,他抬起双眸,冷寂眸中似划过锋利的箭,一字一顿地道:“您若不放心,可以跟随在后。本世子毫无他想,此行往虞王宫去,亲手将她送至皇上手中,你们还有何不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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