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海棠(1 / 1)
秋风乍起,凉意渐长。
我弯腰在小园子锄草,园旁长板凳之上 ,坐着仪态万千的惠妃,此刻她正掩嘴取笑着我:“我说玉儿,你这身农妇打扮,要是让皇上瞧见,他一定会瞪掉眼珠子,不敢上前相认!”
我听着惠妃的挪揄,把手中锄头一丢,跑到一旁的小水池,用木勺勺水洗手后,才转身对着惠妃笑道:“惠姐姐,你这话就说错了,皇上现在一心就惦记着雅嫔腹中那块肉!” 两日前,翠韵苑传出喜讯,雅嫔已经身怀龙嗣。
杨继后宫嫔妃不多,子嗣也一直不旺,雅嫔身怀身孕,杨继自然每日过去寒暄问候一番,而且听绿兰说,皇上发话,只要雅嫔顺利诞下龙子,就能母凭子贵一举封为雅妃。
雅妃,多好听的封号,听听都觉得大有内涵,不过,我只是掩嘴一笑,就当沒有听见,整日埋首小园中。
一连一个多月沒有照看我的宝贝们,我不由心生愧疚,近日连连过來照看,这不,我今日早起过來,就发现惠妃已经坐着长板凳上,看着园中的十八学士,眼中一片悠长的深思和回忆。
“玉儿,我咋听你这话,都觉得酸呼,牙齿都酸掉了!”惠妃不知从那里寻出一包瓜子,递给我说着。
我自然接过,就与惠妃同坐长板凳,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着:“我就不觉得酸,我还觉得甜着!”
其实,杨继八月初一那晚有过來月华阁,只是被我一副冷漠的表情给打发走了,接着,就传出雅嫔有孕的消息,所以,他一连又七天沒有踏入月华阁一步。
杨继不來,我也落得清静自在,每日照看小园子之后,我就过雨仙宫看望惠妃,有时候还在雨仙宫陪着她用午膳。
有一晚,我见外头夜黑风高,就让泛华安排,还专门到冷宫探望曹芯儿,幽居冷宫的曹芯儿,生活过得很拮据,加上李氏每日差人折磨,小小年纪的她,已经面带沧桑之意,曹芯儿见我之后,只是拉着我默默垂泪不语,我看着她消瘦的容颜,不由也跟着心酸纷纷落泪。
那晚回來,我默默忧心了三日,才心情稍有好转,看得泛华再三发誓,以后一定不让我去冷宫探望曹芯儿,我无奈笑笑,对泛华说我沒事,她才放心下去,做别的差事
。
“玉儿似乎长大了!”惠妃把瓜子壳丢了一地。
“人总要长大的!”我与惠妃一般,也把瓜子壳直接丢地上:“幸好我未卜先知,先狠狠甩了林仙儿贴身内侍月虹一巴掌,算是出了一口气,要是现在再打,雅嫔趁着有孕身娇体贵,只要一通哭闹,我就有吃不完的兜子,惠姐姐,你都沒有看到,当时林仙儿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是如何青红交加的精彩和气愤!”我拉着惠妃的手,乐呵呵的说着。
“我听泛华说,你把手都打肿了,有必要为了一名贱婢,伤着自己吗?”惠妃细长的媚轻轻一折,拾着我的手,心疼的说着。
“沒事,我打得舒服,如果还有下手的机会,我一定不会错过!”我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惠妃把我拉下來,水眸盯着我看,许久才问着:“玉儿,你是不是还在生皇上宠幸林仙儿的气!”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确实生气难过,还让碎玉刺伤脚底,几日走路不爽朗,不过,不知为何,现在我听到雅嫔有孕的消息,竟然一点反应都沒有,或许心死了吧!”说完,我垂下眼帘,掩盖其中一闪而过的难受。
我已经深深体会到,宫中生活爱比不爱更加难过,所以,我只能尽量把握自己的心,我无法完全把握,让杨继把心时时刻刻放我身上,退而求之,我只能保证,我自己的心不沦陷。
“玉儿,你如果能心死倒也不错!”惠妃幽幽言着。
“就如惠姐姐一般,无爱却过得自在!”我回眸,细细看着惠妃。
“自在,或许吧!”惠妃听我这一语,不由低吟自语着,我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暗自为她难过,同时也无奈感叹,深宫之中,寻一个过得舒心自在的人,简直就是如同海底捞针一般难。
最后,惠妃推脱身子乏了,就独自寻着小石子路走了,我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离去,跟着想送她回雨仙宫,只是,此刻的惠妃倔强如牛,硬是不让我相送,我也只好作罢,目送她离去。
送走惠妃,我就了无生趣起身回月华阁
。
我刚踏入月华阁,活泼乱跳的绿兰,已经奔到我的跟前,神秘兮兮的看着。
“鬼丫头,你有什么事,就说呗!”我伸手,掐着绿兰越來越圆呼肉感的胖脸,娇声说着。
“主子你猜!”绿兰鬼灵精怪歪着头考我。
我佯装生气,起手敲着她的脑门,脸一沉冷声说着:“你这丫头,竟然让主子猜,讨打吗?”
“别,别,,!”绿兰抱着脑门,赶紧跑开,可见她被我敲脑袋敲怕了。
“赶紧说,有什么事!”我打算快刀斩乱麻,不和这个疯丫头啰嗦。
“刚才绿萝送來一棵海棠树,说是六王爷从战场稍回來的!”绿兰瘪着嘴,摸着被我敲痛的脑门,幽幽说着。
“快带我去看!”我拉着绿兰,让她赶紧带路:“可还有书信呢?”
“有,和海棠树一起送來!”
我与绿兰一同进入内厅,只见内厅中,一棵小手臂高的西府海棠,和一份蜡封的书信一同于桌上。
西府海棠树姿端直,小枝紫色,叶宽,质薄,缘齿尖锐,花梗略短而不下垂,花初放色浓如姻脂,及开渐谈,极具有观赏性。
西府海棠抗寒能力极好,不怕被上京城的冰天雪地冻死,我取了海棠树,把书信塞在怀里,就匆匆出了月华阁,这此,我只想把手中海棠树早点种下,让它在我的小园中生根发芽。
八月初十之夜,明月高悬碧空,我倚着花窗,投出怀中紧揣半日的书信。
“玉簟亲启!”这四个苍劲有力的宋体跃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由心中浮现,杨晋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我揭下蜡封,拆出信件,仔细打开一看,是苏轼的《海棠》: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深夜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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