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思乡(1 / 1)
酒是思乡的**。这一夜,注定是不眠的夜。我静静的闭上眼,旁边的床铺上响起窸窣的声音,就像是老鼠在跑动。屋外应当起风了,有树叶在摇动。过一会,风消了,就听到沙沙的声响。如蚕在啃食桑叶。这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寂冷的夜里,在我空洞的大脑里,被放大了几千倍。就在我耳旁咀嚼着。于是我努力的静下心,努力去回忆家的影像。家就像是一张被揉皱的白纸,印象模糊。即使把那张白纸摊开抚平,依旧还是光秃秃的,并没有增添多一点的记忆。我恐慌起来,是不是家把我给遗忘了?抑或是我把家给弄丢了。我就想小金、女儿,她们不无例外的像照片上沾了水迹,音容笑貌看起来都是是是而非,模棱两可的。
等到雨声哗啦,天色泛白,我的思维才混沌起来,就像跌进了一个黑洞里,不断的下坠,不断的旋转。我才彻底的失去思绪,连同那张白纸也一并消失掉。
当感到有人在推我,我迷糊着翻了个身。推我的力道更大了些。我才恍惚的睁眼,老张就俯身在我床头,说,刘老板在外面等你呢?我一时想不起来哪个刘老板,干涩的说,哪个?就像是病重的人说得软弱无力。老张又补充说,你亲戚。喊你多少声,你都听不见。我才艰难的起身,把**的被子叠好抱到光头**。昨晚,太冷的缘故,我就把光头的被子盖到自己身上。虽有股子说不出的味,但至少没有被冻醒。我的眼睛被黏在一起,就像是透过门缝张望,有点费力。
外面还在下着小雨。我站到车前,刘亮打开了车窗,头一扬,说,上车。我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刘亮就启动着车,刮雨器哗啦哗啦着移动着,前面的萧瑟的景就开启闭合着。我缩靠在座椅的一角,困意又跟着袭来。刘亮满含歉意的说,那天来得太匆忙,忘记给你带衣服了。冷吧!我无动于衷,只是还抱着膀子。他忿忿的骂道,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了。道路泥泞不堪,有几次,车就陷进稀泥里,有惊无险的又上来了。前天夜里过来的时候看不见,这时铅云低悬,满山的野草枯黄着,像是上了霉斑。只是昨天落雨的,但你不得不怀疑,明天就下雪也不是不可能。刘亮又说,下雨也好,正好歇几天,就解释道,这几天矿上查的忒紧,根本无法干活。又恶狠狠的骂道,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实在是无法睁眼,就又睡过去。
车停在一家饭店门口。刘亮下车。我也挣扎着酸胀的身体跟着。刘亮说,我们先搞点垫垫肚子,下午再去买衣服。落座,我一直没有精神,吃得也精淡寡味的,抿了一口酒,我就头昏脑涨的。赶紧放下杯子。摆头说,不行。刘亮看了我一眼,也就没有强求。似乎张嘴要说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后来我就像是木偶一般,被刘亮牵着去商场的。试了几件,刘亮说,全包上。就去付钱。我一下清醒过来,就跑上前去付账。收银员说了一个数字,我就掏干了口袋,也没能拿出来。刘亮轻微的一笑,说,还是我来吧!我坚持着把自己口袋里的钱全部付上,他也没有争。然后我们一阵就去了一家宾馆。
刘亮说,你现在这里住几天,等那边有活的时候再叫你。他脚步很重的走到门口,手搭到门把手,又回头,也不看我。说,那个光头你留心一点。一直到他离开,我落寞的坐在那里。不明白刘亮最后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含义。虽然我一天都在犯困,我还是看出刘亮是满腹心事的。其实我不想欠刘亮太多。就像香港电影中的一句台词,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这也是我这一年经历的波折的感受。我落到这一步,还不是刚开始贪图着李伟的小恩小惠,就把自己也拖下水了。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秋雨。这时我已经睡意全无,就起身打开了新买的衣服的袋子,掏出来,准备再试穿。衣服一抖开,一叠钱就扑棱着掉在地上。我捡起来,数了数,有两千块。大概是刘亮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塞进去的。我拿着钱,心里就像是打翻的油盐酱醋的瓶子,什么感受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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