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送医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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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山,还没进屋。身边就围过来两个人,都探询的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光头闻声从红砖房里出来,气得直跺脚。大着嗓门,直嚷,到底怎么回事?

小李就简单的把情况说了一遍。光头气得直摇头,就喊着络腮胡,说,我们走。我这时一直背着老张,像个沙丘就要坍塌下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李瞪大眼说,那老张怎么办?众人的眼都齐刷刷的望着光头。

光头才说,你们先把老张弄进屋去。然后又自说自话道,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的。

小李就跳起来,说,还没事吗?人都昏过去了。

光头才醒悟过来,说,那怎么办?

我抬了下头,弱弱的说,送医院。

可能络腮胡也看不过去了,就说,你们赶紧抱床被子来。就有人飞速的进屋,抱了床被服过来,就摊在地上。就小心的从我身上把老张给卸下,平放在上面。又在络腮胡的指挥下,抱上了农用车顶上。车厢里堆着满满的泥土,小李也坐了上去,就守着老张。络腮胡上了车,又下来,说,再上一个。

光头站在驾驶室里面没有动弹。把老张从我身上移走,我有些孤单地站在车下。这时才真正的吐了口气,浑身的酸痛就像是一只拳头向我袭来。我有些踉跄,还是坚持着爬上了车。络腮胡摇头,说,妈的,今天老子算是倒了大霉了。骂骂咧咧的又上了车,发动车子抖得像筛子一样。我背靠在车厢顶,一只手抓着车厢,一只手护住被子包裹住的老张。

小李关切道,老刘,你小心点。我点了点头。

络腮胡又把头伸出窗子,对车顶喊,要抓紧点。我车尽量开慢点。车就一路摇晃着出了山。

我这时才后悔没有换衣服。衣服湿的,被秋风一吹,衣服就像是紧身的贴在身上。透着心的凉。刚刚我还把双腿伸平,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时,我全身上下都在不可遏制地抖动,牙也跟着颠动。我就把腿收回,双手抱着膝团成一团。眼张望着茫茫夜色,四野没有一点亮色。只有这个小车,像打着手电的老人,踽踽独行。

突然从梦中惊醒,身子往侧方一歪。就睁开眼。小李的手抓着我胳膊上的衣袖。说,老刘,你睡着了吧?我应道,没有。

络腮胡又停车,跳下车,破开大骂,我让你们小心点。你以为这是高速路啊!

我就道歉,说,师傅,对不起。刚刚我睡着了。

络腮胡手朝上一挥,像扬长而去的模样,说,不行,你们都给我下车。

光头也下来,就冲我和小李嚷,你们俩搞什么!想死找地方去,不要连累我们。

大山静默着,连绵起伏像一个个坟茔。能听到远远的有回声被风传过来。我嘀咕道,真的对不起。

络腮胡恨恨道,妈的,真的见鬼了。就又上车,车子缓慢的移动。小李拍了我一下。我会意道,你放心,我不会的。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睡着的。也许太累的缘故,也许想寻到一点温暖。我就克制的瞪大眼,注视着混浊的黑里,努力甄别辨认着,压抑着如山般的困倦。

车停在了镇上的医院门前。我和小李光头就把老张抬到了医院的门诊。门是锁着的,里面亮着光。小李就猛敲门,大声喊着,开门。过了半饷,门才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头发凌乱的医生。

一边开门,一边把拿在手上的眼镜戴上。问,怎么回事?

我就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说,医生,救救他。三个人合伙就把老张抬进去。医生被撇到一边。

医生在后面喊,被子不能放**。我们又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脚的抬脚。老张就闭着眼,睡到了小铁**。

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眼,又戴上,说,怎么回事?

小李说,他从山上摔下来的。就见医生捏了捏老张的胳膊,又提了提腿。老张绵软的像根面条。医生仔细查看了一番,说,估计腿摔折了。然后又说,先去缴费去。

小李就望着光头,光头又望着我。医生不耐烦说,我说话你们听不懂啊!

我赶紧把口袋摸了一遍,只有几十块钱。都被汗水浸透的像个纸团。小李也掏出五十块钱。光头皱着眉说,我的钱才花完,没有钱。我们就一齐看医生。

医生就坐到了白色的办公桌前,说,这我就没办法了。

我说,你先救救他。明天我们一早就把钱送来,行不行。

医生果断的摇头,说,这不行。上回我就救了一个和你们一样的民工,结果好了一分钱也没给。害的我被扣了半年的奖金。医生就理直气壮,昂着头。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小李就站到医生面前,俯视着他。

小李和我一样都是浑身的泥水,脸上涂了一层黄泥,面部看起来就有些狰狞。

医生抬头,说,你,你想干什么?

我把小李拉到一旁。低着头,恳切的说,我们不想干什么?我们只想你救救他。我们没有带钱,深更半夜的到哪里借去呢?医生求求你了。

医生翻着眼,眼皮嘟囔着一块,从镜片里看着我,说,我也是没办法。

我点头如啄米般,说,能理解,能理解。我们绝对不会赖账的。真的。

或许医生被我的真情打动,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好医生。就站起身来,口气也柔和的说,你们先挂个号,找一个镇上的人做担保。

我们重新傻了眼。光头就又冲向前,说,我找到人不就借到钱了吗?妈的,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找人搞你。医生你是为难我。

光头一急就凶神恶煞的,像只熊就兀在医生面前。我想到外面还有络腮胡在等着,就拦住了他,说,你赶紧把那个事处理掉。不能在这里耗时间,还等着钱用。光头才哼唧哼唧的离开。

我又商量说,医生,你能不能先把手术做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我,我这就去找人。

医生这才慢吞吞的出门,朝走廊里叫道,小林,小林。声音在空空的走廊就回荡起来。

我对小李说,我先去找人,你在这里守着。小李点点头。

我就快跑出了医院,站在医院门口,就停下来了。我不知道往哪边走,是左还是右。时间在一分一秒中度过,我听到心脏在砰砰的直跳。这是对面的天已经微朦,就像是打破的鸡蛋流淌出来的蛋清。近处的房子和树木以及更远一些的山林,就像是黑色的剪影,温顺就像是一群狗趴伏在那里。我抱着膀子,又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

镇上的医院应当在镇尾部,前面是空旷的大街。一溜的房子高矮不一的排了过去。里面装着各色各样的梦。可是我在镇上只认识大伯、大伯母和堂哥一家。他们是绝对不能去打扰的,本来这个事就是避开刘亮在擅自操作的,一说,还不是不打自招。还有,还有,小芳超市里的小芳。

我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这么排斥她,当初平淡如水的交往就横生了波澜。这是自从刘亮告诫过,还是我感觉到了危险,心里理亏自动退去。我不敢再去想。即使现在去找她,她也未必肯帮你。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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