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遇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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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农用车驾驶员来来回回的从驾驶室跳下来,又爬上去。满脸焦躁的神色。光头就围在他身边转。不停的递烟,说,马上就来了。再等等。

那个驾驶员长着一嘴的络腮胡,仔细看,才能发现到里面的竟然还有一张樱桃小嘴。络腮胡点着的烟,只有一口,就吸了一大半。然后就和谁赌气一般,一把丢掉。光头只好把他拖进了屋里,络腮胡还没待到一分钟,就起身。

光头讨好的说,外面冷。还是在里面呆着暖和。

络腮胡翕动着鼻子,叉腰站在外面。抬手看看手腕上的表,低声说,你不是说只要三个小时的吗?现在都几点了。都快五个小时了。

光头还在说,马上就到了。

然后指挥着旁边的一个人,说,小李,你过去看看。老张动作是最快的。

络腮胡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光头又是上烟,被络腮胡一把挡开,又语重心长的说,不是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我真不来了。你知道,我这是偷偷的把我老板的车拿来开的。他明天一早就要用,还要到山里拉货。

光头点头哈腰的说,知道,知道。

我是跟着小李一阵上去的。走到山顶还没见到老张的影子。小李担忧的说,该不会矿上的公安被逮到吧。

我嘴里说,应该不会的。

可是放眼望去,还是黑布咕咚的,像上了把锁。只有凛冽的寒风一阵阵吹过。小李话音就有些抖。说,老张会不会从另外的道回去的。要不我们再回去看看。

我问,还有其他的路?

小李用手指着,在那边,不过挺远的。以前我们躲公安就从那边绕过去。

我说,应该不会的。要不我们再下去看看。

其实这时候,我们与其是在眼睛看着走路,还不如说是凭感觉在摸索。小李突然叫了一声,这是什么?脚下一滑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捡起袢住脚的木头样的棍子,说,这不是扁担吗?我走到了他的身边,接过扁担,肯定的说,这是老张用的扁担。老张该不会真有事吧!

我俩对视了一会,专注的眼睛比夜色更黑,眼球就显现出来。两人就分工,一人一边下去。就两步并一步,向矿底滑去。我看到一个箩筐翻在一个坎上,就向小李招呼。跟着小李也向我通知也有一只。

这时候,老张就趴在一个凸起的矿石上,哎呦哎呦的呻吟着。他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动不动的像壁虎一般,有时剧痛像岩石般压着他,他想翻个身都困难。有时他又觉得自己哆嗦得就是一张纸,那带着劲道的风在空旷的矿区刮过,他都能飞起来了。

当我和小李发现他时,老张就像是一块破布,耷拉在矿石上。

我轻轻的呼唤,老张,老张。我惶恐不安,也满含着歉意。最后一趟原本是我去挑的,老张却要求自己下去。他却就像刚刚睡着了,才苏醒过来。“唉”的答应了一声。我舒了口气。小李在一旁说,老张,你没事吧!

老张一声声的像咀嚼的说,疼,疼。小李就要抱起他的胳膊,把他背起来。

我安抚道,别急。

因为在事故中处置不当,往往会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有可能会落到终身残疾。这还是在银行里做安保时学到的救护知识。我耐心的说,哪里疼?

老张艰难的像鱼刺卡在嗓子眼里,说,腿。腿。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我说,别急。又让小李找了根木棍,把我外衣脱下,用外衣把他的腿和木棍缠在一起。吩咐小李把老张抱放在我的背上。我就一路疾走。老张在背后咿咿呀呀的像梦呓,又像是喝醉酒般胡言乱语。我的腰弯的像弓箭,几欲折断。

我就鼓励老张说,马上就到了。老张,别急。同时也在鼓励自己。这时我内心里想到的我背上的不是老张,而是我自己。原来老张可以躲过这个难的,他是替我挡了。

小李在我身后说,老刘,你歇歇。我来。小李在后面已经把老张丢下的扁担和篓筐都捡了起来,也担在肩上。只要是在天亮的时候不被人发现。上次被严查的起因就是有偷盗者很猖獗,矿上的职工白天下班了他们就上班,把锹和扁担弄的到处都是。也有更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的白天也抢着干。就像在自家的后花园里。当时,矿上的领导就发怒了,说,给我狠狠的查。无法无天,没有王法了。逮到了就交给公安机关,该判刑的就判刑。有一段时间日日夜夜都有人巡逻。也逮到了几个,有两个被判了两年的刑期。现在应该还在服刑。这是我听老张他们闲聊的时候说起过的。刘亮曾经跟他们说过,逮到不要紧。别给他们抓住证据就成。工具要一件不那的带回来。这扁担和锹都有编号的。

我说,不用。其实,我已经精疲力竭。身上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也不知道是我身上淌的,还是老张身上的汗。我只觉得我就像风干的鸭子,皮肉透亮,已经没有一丝水分了。但我不知道我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以后想起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我似乎看到了死神狞笑着,在我身后追赶着我,挤压着我。我只有逃,不顾一切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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