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一十九奇迹(1 / 1)
小李敲开我的门,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说:“刘哥,赶紧吃吧!”
我不敢看小李征询的目光,就低头接过了碗,几粒榨菜丝飘在上面,米粒都沉在水底。我还是头昏欲裂,胃在一阵阵的绞疼,就把碗放在了桌上。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有灰尘在光影里跳动。我不可遏止的干呕了一口,捂着嘴就跑到了走道上,扶着栏杆,半个身子也伸出了栏杆外,张开嘴,淅沥的口水就流了出来。等了好半天,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吐的了,就撑着身子站起来。才发现小李一直跟着我的身后,拉着我的衣角。不过,小李在我眼里是模糊的,我抬手就抹了一把眼,就摸出了两泡泪。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伸手揉了揉稻草一般的头发。说:“昨晚,昨晚我是怎么了?”
小李跟着我就进了房间,说:“刘哥,你哪里是喝酒,简直就是搏命啊!逮到一个人就是一杯,后来我们都躲着你,你就抱着瓶子喝,我们实在没办法,就用酒瓶装水,然后你——”
我就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稀饭。不一会,老张也进来了。看到我在安静的捧着碗喝着稀饭,也就说:“工人们都下去干活了,是不是喊几个车子上来,把矿直接拉下山。”我点点头。
后来我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工友们的议论,那醉酒的晚上,我起码喝了三瓶白酒,然后我就开始痛哭流涕,叫嚷着要回家。那时都到了夜里**点了,哪里有车呢?可是我就是不答应。就挣扎着要出门,其他人就说:“好,送你回家。”把我扶上了大客车,我屁股还没挨到座椅,就鼾声如雷了。
那几天我一直在纠结着我的失态究竟是为了什么?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我的,激怒我。想到后来,应当是刘亮的一席话,就是这个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停了。这几十人聚在一起,也就格外的难能可贵了,说不定明天就要卷铺盖回家,都有这个可能。当时,我把那餐表彰饭当成了最后的晚餐。所以情绪就迸发出来。
我叮嘱老张和小李,一旦升到井上的矿就必须当天就要拉出去,决不能过夜,又嘱咐着会计,账目必须要五天必须结完,工资也要十天一结。
那段时间,工人们都乐呵呵的,每天都两班连轴干。每天都有大批的货车排着队在等候着装货。我却高兴不起来,眼瞅着山下的高速路就近在咫尺了。
转眼就到了秋天,满山都苍郁起来。白天艳艳高照,到了夜里,那丝丝的冷风,就像是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带着刻薄和不近人情的冷漠。
有一天,我正呆在屋子里。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头也没有抬。当时,门是开着的。我说:“进来!”
站在门口的人还是没有动。我才回头,一个瘦瘦的人就伫立在那里。把外面的光亮就挡住了。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把半张脸也遮住了。虽然只看到他的鼻子和嘴,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到在哪里见过他。就疑疑惑惑的问:“你找谁?”
鸭舌帽不动声色,嘴唇翕动着说:“刘明。”
我有些慌,一时失去的判断力,以为是债主找上门来了。就仓促的起身,说:“我—我—就是。”
鸭舌帽就像是高压锅憋不住的噗嗤一声就笑了,揪下自己的帽子,露出光溜溜的脑袋。我还是没有动,傻愣在那里。直到鸭舌帽喊了一声:“刘哥,是我。”又用食指在自己的上嘴唇上比划了一下。
我才惊叫道:“小胡子,小胡子,真是你吗?”
小胡子就用力的点头,说:“是我,是我。刘哥,就是我。
我张开膀子,激动的冲上前去,就给他来了一个熊抱。用力的拍打着他的后背,他的后背没有我想象的坚实,被我敲得嗵嗵响。我不得不松开手,自己也退后了一步。仔细端详着。
小胡子的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也剃光了。脸上只有淡淡的眉毛。他就一直在笑着,就笑得一脸的泪。我点头说:“回来就好了,就好了。”
就拉着他坐在一只椅子上。然后又倒了一杯水给他。也坐在他的对面。就递了一支烟给他,他摆手说:“戒了。”
我说:“怎么把胡子头发都剃了!搞的我不敢认了。”
他重新把丢在桌上的帽子捡起来,又戴回到头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哎!从头开始,重新做人呗!”
我说:“那是好事!”又问:“你妈呢?”
小胡子说:“她先回去了!”
我点了一根烟,说:“你妈也不容易。”
小胡子就转动着手里的杯子,说:“我知道!”
我说:“你有什么打算?”烟雾像一朵疑云就飘浮在我们之间的上空。
小胡子笑了一下,说:“回家,跟着他们后面开一个饭馆,自己养活自己!不想再在外面飘着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也是。叶落归根吧!你想许多国外的人到了老年都千里迢迢的回来了,我们这些人还到处瞎折腾。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小胡子干咳了两声,我就把半截香烟给灭了。就说:“这个矿马上就要关了,我也准备着回家,可是——”心里堵得慌,嘴里却吐不出一个字出来。脸就被乌云笼罩着。
小胡子小心的问:“这是真的吗?”很不相信的摇头。
我抬高身子向窗外张望,指着那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高速路,说:“路一修到这里,就要停了。”与小胡子明确的回家相比,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如何回去。
之后听小胡子说,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他一直羁押在看守所里,一天,铁门就突然打开了,一个狱警冲着他喊道:“你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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