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六十离家(1 / 1)
上楼开门。屋里静得像一碗浑浊的水。我咬着牙,推开了小房间的门。小金和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身,这时候已经背靠着背,脸埋在被子里熟睡着。我掀开被角,女儿的小脸红扑扑的,像一只红苹果。小金眼脸低垂,脸上出现了不很明显的斑纹。舒展的皱纹像是被揉皱的纸摊开着。我伸出的手,就停在半空中,不忍心再拍醒她。就到了客厅,找了一张纸和笔,留言道:“我有事出去一趟,如果一切顺利,晚上就可以到家。最迟也就两三天的功夫。落款是,爱你的人。”
我穿上了内衣,想想又找了一个包,装了几件衣服,就出门去了。大街上几乎没有人,更没有车子。我站在马路中央,回头张望着。我才想到我的举动是这么鲁莽,,我就一直沿着马路往前走。这时,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到了我的身旁。一个中年男人摇下车窗,招呼道:“到哪?我送你。”
我警惕的看着这个陌生人,迟疑着。他说:“价格好说!”
我才拉开了车门,坐进了副驾驶里。说:“去汽车站。多少钱?”
中年人说:“给五十,这大年初一的,我也是闲着没事,倒腾点烟钱。”
这是一个黑车,平日里应当偷着拉人赚钱。一般出租车到汽车站也就十块二十的,没想到他张口就五十。我没有还价,就说:“好吧!我赶时间呢?”车就挂档起步,一路飞驰着把女儿小金以及温情弥漫的家都抛在了身后。
到了车站,往日里熙熙攘攘的汽车站就像是被洗劫一空,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疲惫的斜靠在塑料椅子上,酣睡着。显然他们是没有赶上回家的班车,就滞留在车站里。我快步奔到售票窗口,敲开一扇窗。里面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女人像是一夜未睡,眼睛迷糊着,像是睁不动。我敲了半天,她才低头看到我,一脸的不悦。
我把头伸进了窗口,就像是一张大头照,问道:“今天到xx市的车什么时候的?有没有票了?”
蓝制服看了我一眼,像我打搅了她的睡眠,赌气就不看我了。我又重申了一遍。懒洋洋的声音才飘出来,“那里有时刻表,你自己不会看啊!”
我依旧低头哈腰道:“对不起,我赶时间。”
蓝制服鼓着的嘴才瘪了下来,顺手翻了翻手边的时刻表,才说:“要到下午三点才有车,是顺路的车。”
我失望的抬起头。窗户就啪的一声就关上了。我落魄的往外走,就停在了车站的门口。广场上已经有一个穿着黄马甲的老头正拿着大扫帚,一下一下的像是小孩子在学描红写大字,有气无力的扫着地。路边多了一辆黑色的车。
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正朝我招手。我就走了过去。原来还是那个黑车司机。他笑嘻嘻的对我说:“大年初一哪有长途车啊!”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外星人一般。
我生气的把头拧向了一边,盯着脚下那一片黄叶,又被扫地老头一把扫进了一个下水口,用扫帚给塞了进去。
中年人把脸上的讥笑收了回去,说:“我把你送回去吧!三十,成本价,我绝对不多收一分钱。”
我坚持着往他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却有些疲沓和力不从心。我以为走了足够远了,已经远远的把他抛在了身后,刚一停脚,中年人又跟过来了,说:“老板,你到哪?我可以送你。”
我被憋得厉害,就嘀咕了一声,其实也是自言自语。中年人就惊呼道:“那么远啊!”
中年人沉思了片刻,像狠了心说:“两千块,我把你送到位,你是我今年的第一个客人,当然对你对我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怎么样?”他这时从我的背面站到了我的前面,又念叨着说:“两千块。绝对不贵,今天这个时间,除了我,你就是有钱,也找不到车了。”
这时,我才真切的听到他的话。就看着他的脸,他的小眼睛忽闪着,有些狡黠,但也不乏真情。他又说:“怎么样?”
我跺了一下脚,说:“好吧!”就掉头往车旁走去。他一阵小跑着殷勤的帮我打开车门,自己又转到驾驶的位置,坐定。又唠叨说:“老板,不要说你吃亏了,这亲情是无价的,你说许多人都从千里之外的地方往家里赶,还有的从国外回来的,是不是?我是和我媳妇吵了一架,在家呆着没意思,才出来遛一遛的。”
我绷着脸没有说话。车渐渐的把这个城市甩在了身后。心里却翻江倒海的接近那个巨大的谜底。我不知道我究竟能不能承受的住。只是可以明确的是躲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很多时候,来得早一点,比晚要好一些。如果那是一个错误的话。最起码就少了点遗憾,也减轻些愧疚,对当事人来说,都是一件正确的做法。
我迷迷糊糊的就闭上眼。中年人也闭上了饶舌的嘴。耳朵里只听到呼呼的风声,然后什么也听不到了。这时,我被推了一把,我才睁开朦胧的眼。
车已经到了一处服务区。中年人说:“要不要下去方便一下?”
中年人已经打开车门,下车。我腿脚发软的下地。并没有感觉到内急,肚子却饿得难受。才想到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看着他进了卫生间。我就转到超市里,要了一盒方便面,拿到饮水区,泡好。放在脚边,自己也蹲在地上,点了一根烟。中年人甩着湿哒哒的手出来,我就递给他一根烟,又问:“你吃不吃?要不要我替你买一盒!”
他就退后一步,像避开一般,摇头说:“这玩意我都吃怕了!一闻到那味就反胃。”也站在空旷里歪着头,叼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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