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阴差阳错（1 / 1）

昨夜石长生的灵海似有妖魔作乱，瞬间激起惊涛骇浪，灵气不受控制，在体内乱窜。

他的灵识蒙蔽，身体已不自主，接着将薛怀祖掷出，翻墙而跑，自己是全无意识。

他的速度如雷霆闪电，迅捷无比，片刻将后面追来的张太福落得无影无踪，在这身体堪比战马的激烈奔跑中。

灵气急剧消耗，即便如此，灵海内的灵气还是暴泄而出，将他的血脉、筋骨毁伤，接着冲破肉体，四处散射。

他的意识停留在一边空白之中，随着身体灵气外泄，那空白渐渐模糊，如一片混沌，渐渐混沌中分出浓淡深浅，如水墨般氤氲流动，其实他不知道，他的灵识进入那种神妙状态，如同初开灵犀时，看世间万物，不再是颜色形状，而是灵气本质。

灵气散尽，他的身体轰然倒下，意识却还停留在这混沌状态中，他饿了，想要将处在那灵气浓处，想要吸收吞噬那丝丝灵气，却没有半分力气。

石长生陷在内景之中，不知他这身体在一夜之中跑了七十多里，最后昏迷在一个叫平安村的村子外的农田之中。

直到天亮，那混沌中更有一番生机勃勃之象，有两浓一淡三个墨点在混沌中移动，渐渐来到他的近处，凑到他的跟前，他好饿，那墨点如同美味点心，他要一口吞下。

“啊！”

一声凄惨叫声，将石长生震醒，混沌化去，他视线清明起来。

原来是清晨，两个农人父子赶着耕牛来田里干活，发现昏迷在田间的石长生，便过来搀扶，少年农人低头来看石长生死活，却被石长生一口咬伤额头，少年一把将石长生推开。

石长生身体虽然醒了，神智却处在游离状态，浑浑噩噩不知人事，他勉强起身，如行尸走肉一般踉跄而行。

少年农人捂着伤口，血从指缝流出，他口中“哇哇”叫到：“爹，好疼啊！”

中年农人愣在那里，想起十六年前的尸鬼之疫来。

那少年又喊道：“爹，我流了好多血！”

中年农人蓦地清醒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巾扔给儿子道：“快，自己包扎一下，咱们快去找李老爷。”

那少年忙将伤口包扎，二人便往村里赶，耕牛步沉，行走缓慢，没走几步，中年人心中焦急，便将耕牛拴在道边柳树上，然后带着儿子往回跑。

路上遇到同村的农人，中年农人就招呼道：“有尸鬼了，快跑，快跑！”

同村的农人听了也是惶恐，便也跟着往回跑，一传十，十传百，二人前面跑着，后面已经跟了大几十号村民。

平安村内建有一庙，庙内供奉的不是佛祖菩萨，玉皇神仙，而是鬼王。十六年前尸鬼之疫时，有一女子可以操控尸鬼，保护了地方百姓，后来传说那女子是受了鬼王传法，拯救众生。

这云中县西北隅，有一富贵乡绅名唤李春雄，自称鬼门香主，出资在附近乡里村庄建了许多鬼王庙，日日供奉。朴实农人没那么多心思，哪个神能保佑他们，他们就敬哪个神，哪个鬼能救他们命，他们就拜哪个鬼。只是总有些人不信天，不信命，更不信鬼神，李春雄闲来便在各处开坛讲法，孜孜不倦为鬼门传教。今日便是来到了平安村。

清晨，男人下地，平安村中的老弱妇孺都聚集在鬼王庙，听李春雄讲法。

李春雄照例开场讲鬼王来历：“话说上天先将大道传与三皇五帝，泽惠神州，到诸子百家时，九州大地道学昌盛，接着连西方诸教陆续传来东土，渐渐形成百家万门，谁知代代相传之下，经义曲解，大道沦丧，百家万门只顾敛财享乐，不顾农人死活，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苦不堪言，于是上天便派鬼王降世，惩罚世人。”

这时有人问：“我们百姓受苦受累，为什么连老百姓也要惩罚？”

李春雄道：“你想啊，神仙看凡人，如同你站在山顶看山脚的蚂蚁，你能分清善恶黑白吗，上天降福也好，降罪也罢，如同朝廷降下旨意法令，都是为了世人从善弃恶，大道昌明时，便降福与世，大道沦丧时，便降罪与世，好在鬼王前来惩罚人间，却怜悯我苦楚农人，于是派了鬼母前来护佑，使那恶人变成尸鬼，善人不受祸害。”

这时又有人问：“那变成尸鬼的都是恶人吗？”

李春雄道：“那不见得，官府老爷还有可能判错官司，兄弟亲友还有可能误会闹翻，有些就是误伤，三十二年前，鬼王第一次降罪，自然严厉的多，没有考虑误伤之事，十六年前，鬼王第二次降罪，心疼善良百姓，所以才传法于鬼母，命其护佑善良百姓，救治那被瘟疫误伤的人，保证那恶人受刑，善人安好。”

又有人问：“那鬼母一个人怎么救得过来？”

李春雄道：“这位乡亲问得好，降罪用的瘟疫，一传十，十传百，自然鬼王一个人就做了，要是救人，可是琐碎辛苦，人间千万百姓，鬼母一个人怎么救得过来？”

李春雄停顿了一会，继续道：“所以鬼母创立了鬼门，在各个地方选了堂主、香主，又传洗心净魂的圣水法术。圣水法术神奇玄妙，遇到恶人变成的尸鬼，立刻让其灰飞烟灭，遇到善人变成的尸鬼，立刻就能治好。要是遇到不善不恶的人，便不能救活也不能消灭，只能让他不再祸害他人。”

又有人问：“李老爷也会圣水法术吗？”

李春雄摸着胡子微笑道：“在下年轻时好勇斗狠，横行村里，后来迷途知返，浪子回头，尸鬼之疫时用心帮助鬼母施法救人，鬼母提点，传授在下圣水法术，让在下做了鬼门香主。”

有人讥讽道：“你这些故事，十几年来说了无数次了，也没见再有什么尸鬼，更不见你又什么圣水法术。”

李春雄道：“我帮助鬼母救人的事，各地年长些的村亲自然都是知道的，至于我有没有圣水法术，如今又到十六年关口，要是大道未兴，鬼王继续降罪，我的圣水法术自然有用武之地。”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老人证明确实当年李村绅同鬼母一起救人，有的说李村绅兴许夸大其词，也有的深信不疑。

这时突然上百农夫从田里赶回来，庙前众人一时不明就里。

为首的中年农夫带着受伤的儿子，跑到李村绅面前跪下道：“李老爷救命，我们在田里遇到一只尸鬼，他将我儿子咬伤了。”

众人看到那少年头上包扎布巾渗出的鲜血，顿时不寒而栗，于是都踉跄推搡，让出一大块空地来。

李春雄道：“大伙不要慌，有我在。”

众人稍稍安定。

李春雄道：“你儿被咬了多久，被咬道现在多久？”

中年农人道：“被咬了一下就被我儿推开，从被咬到现在不到半个时辰。”

李春雄道：“有救，还好只咬了一下，要是被咬上片刻，立刻就变尸鬼，被咬一下，一般一个时辰之后才便变尸鬼，万幸遇到了我在这里传法。”

李春雄便让中年农人带少年进入鬼王庙里双双跪下。

那庙中有鬼王泥塑，身高二丈有余，几乎顶到庙顶。再看泥塑样貌，黑面獠牙，张牙舞爪，甚是可怖。

李春雄让人取了一碗清水，放在鬼王案前，又取三支檀香点燃插在香炉里，青烟袅袅，浮空而去。

李春雄拜了鬼王，口中念着细语祝祷。

片刻，祝祷完毕，李春雄端了那碗清水，用手指蘸水，撒在那少年脸上，连洒三次，李春雄道：“鬼王降下圣水，已经为你祛病，拜谢鬼王。”

父子俩心中感恩，一时间磕头如捣蒜。

李春雄拦下，对着围观众人道：“我已经为这少年施了圣水，已经没有大碍，还须在此虔诚跪拜半个时辰，你们谁愿意去把那尸鬼捉来。”

众人见识了李春雄的圣水法术，只是不知道是否有效，这下又议论纷纷起来。有几个胆大的道：“这父子二人都能从尸鬼口下逃命，料想不是太厉害，不如咱们几个去把那尸鬼捉来，也好再见识见识这圣水法术真假。”

于是几个年轻人便要去捉拿尸鬼。

李春雄让几人拜了鬼王，又给他们施了圣水道：“有圣水保佑，你们即便被咬伤也没有事，快去将尸鬼捉来。”

几人便拿着锄头、棍棒、绳索去田里寻尸鬼了。

半个时辰之后，围观众人见那少年没有发病变成尸鬼，都称圣水有效。

此时里长忙喊道：“鬼王保佑，大家伙儿一同跪谢鬼王。”

说着便带领村民及那父子二人一同跪拜鬼王，又齐齐叩谢李春雄。李春雄甚为得意，当下表示，只要众人心存虔诚，保证庙里香火不灭，鬼王一定会保佑众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去寻尸鬼的几个年轻人绑着石长生回来庙前。

石长生此时依旧浑浑噩噩，双目无神，四肢被绑缚，蜷缩在地上。

年长村民曾经见过尸鬼，这时见了有些心惊胆战，而有些村民第一次见到尸鬼，都在议论纷纷，指手画脚。

李春雄端着圣水从庙里出来道：“看我用圣水施法，降妖除魔，你们都让开些，一会尸鬼灰飞烟灭，小心吸入口鼻中了瘟疫。”

众人“呼啦啦”退出去好远。

李春雄用手指蘸了圣水，先在自己眉心点了几下，然后走到石长生身前蹲下，五指并拢，蘸了圣水，洒在石长生脸上。

围观众人伸长了脖子观看，没有任何变化。

李春雄又施了一边圣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李春雄站起身来对众人道：“看来这是个不善不恶的人变的尸鬼。”

众人又议论纷纷，这时里长站出来道：“李老爷您说，咱们该如何处置这尸鬼”

李春雄想了想道：“你们可曾看到还有别的尸鬼？”

众人都道：“不曾。”

李春雄道：“这么说，这个尸鬼很可能是这次尸鬼之疫第一个感染的。”

里长道：“那怎么办，是不是刺他眉心，把它杀死？”

李春雄想了想道：“不可，还是带到县里，让知县老爷定夺，正好也让他知道瘟疫出现了。”

于是李春雄和里长带头，叫了几个青壮村民，还有那最先发现尸鬼的父子二人，将石长生绑到一木车上，又给木车套了驴子，众人赶着驴车敲锣打鼓出发了。

有好事村民跟后面，一路上又被其他村镇的许多闲人围观，听说是捉了尸鬼，无数人蜂拥而至，浩浩荡荡向着县城衙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