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谁说“福祸相依”(1)(1 / 1)
第八章 谁说“福祸相依”(1)
那“矮猴儿”望了望巨汉,又望了望“瘦条儿”,等待他们定夺。“瘦条儿”扬了下巴,示意他过去。于是“矮猴儿”也就放下了心,走到了司徒十四身边,蹲了下来,“说!”
“……”司徒附耳在他耳边,动了动嘴唇。
忽然,说时迟那时快,司徒突然抽出抹布,迅速绕在“矮猴儿”脖子上,用力勒紧,“奶奶的!让你小子暗算我!你爷爷我就算要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那“矮猴儿”被司徒勒得喘不过气来,脸色大变。巨汉与“瘦条儿”慌忙上前去拉。
眼看那巨汉一掌就向自己头顶劈开,司徒“哈哈”大笑一声,不但不躲,只是将手中的抹布勒得更紧——
“走!”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女声如此熟悉,让司徒顿时僵硬了身形。
紧接着,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先是那“黑白别苑”的家丁一脚踹飞了“瘦条儿”。再然后,便是一个最眼熟不过的身影,闪在他身前,捉着一罐什么东西直往巨汉眼上喷去。
司徒定睛一看,只见黄色罐子上赫然印着“杀虫剂”三个大字。再看挡在自己前面的身影,他忽然大笑出声:“哈哈!你……”
话没说完,他便呆了——
因为那人,不容得他多说,只是二话不说地蹲在他面前,将他背住了,拔腿便奔。
第八章谁说“福祸相依”
奔,奔,奔。
疾走在暗夜的林中,曲慕非使出从未有过的体育技能,费尽了全身力气,只知狂奔。
耳边他的呼吸之声越发沉重,她心里一沉,不吭声,只是咬紧了下唇,双腿不停地向前大步迈出。
“慕非,”耳边忽听司徒十四带着笑意的声音,“莫奔,莫奔,小心跑岔了气。十四我向来命大,死不了。”
到了此刻,他还想在想着莫让自己岔气。曲慕非一时大恸,胸口中漫溢的不知是什么感情,顿时心头有如刀剜。眼眶一酸,她只能死命地咬住下唇,不发一言,只是狂奔。
疾走颠簸之中,司徒十四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只觉喉头隐隐有甜味。忽然,他觉得自己围过曲慕非颈项的手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
司徒费力地睁开眼,偏过头去看她。却见那熟悉的清秀侧脸上,有泪珠滑落,顺势滴下,正砸在自己手上。
原本冰凉的触感,忽觉变得滚烫,灼在手上,灼得心口发热,发酸。不知是怎样的感情在作祟,只觉得胸口满满当当的酸,似要爆开一般。
刹那的错愕与呆滞之后,司徒十四慢慢抬起那满是血迹、脏兮兮的手,缓缓抚上了曲慕非的脸,“慕非,”他在她耳边轻道,“我可不可以,将你这滴泪,看作是对我的不舍和关心?”
“嗯。”曲慕非仍未开口,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可司徒十四却分明察觉,那背着自己急奔的身子,有着瞬间的颤抖。
眼皮有些沉,司徒十四却强打起精神,睁大眼,望向曲慕非的侧脸。那个会拿他开涮调笑、又会正色指责他的家伙,此时却紧咬下唇,抿住的嘴角刻画隐忍的痕迹。微红的眼眶之中,有着异样的水光闪烁。司徒十四忽然觉得,莫名的开怀起来。有种说不清来由的欢喜,溢满了胸口,“哈!即便断了这条腿,却能换来慕非你这滴泪——值得!”
他大笑的声音响在耳边,这句话在曲慕非听来,却是戳心窝地痛,这让她终于爆发开来,“你这是大脑不做主还是怎的?!把东西给他们不就得了,为何要逼自己到这地步!”
司徒不顾左脸颊热辣辣的疼,费力地咧开唇角,笑道:“这怎么成?!交给他们,我拿什么去换慕非你呢?”
背着自己的人,听了这句,身体有一瞬的颤抖,“你……你这又是何苦?!”
带着颤抖的骂声,只让司徒十四心中没来由地轻松起来。勉强地咧了咧嘴,他在唇边勾勒出扭曲的笑容,“不苦不苦。先爱上的先惨死,全是自找的啦!”
之前,他脑袋尚未清楚的时候,便已经心甘情愿地为她跑东跑西一边抱怨着一边拼命了。
直到如今,生死命悬一线、险些丧命之时,他仍是不愿将能保她周全的pda交给对方。而当生死关头,他忽然看见她的身影之时——
到了这个时候,司徒十四才反应过来,自个儿为啥对这人分外的上心——
是的,是自己先爱上了。
所以,爱跟她乱转悠,并不觉疲累。
所以,爱与她穷斗嘴,只越斗越乐。
所以,被她拍了脑袋,也不会生气。
所以,被她训斥了句,会格外来火。
所以,为她出生入死,亦不觉辛苦。
所以,生死一瞬,念叨着的是她、放不下的是她、最想见的也是她……
想明白了这点,司徒十四忽觉心中舒畅。若不是苦于嘴角咧不开,他真想大笑三声才好: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曲慕非闻言,只是低垂了眼眸,胸口只觉得一阵酸,“这……又是何苦……何苦……”
她的喃喃之声,被他那满是血迹、脏兮兮的手捂住。
“嘘……”他附在她耳边,轻声地道,“一会,一会就好……莫要击碎十四这边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嗯。”她轻轻点了点头,不言语了,任由他的气息喷在耳边,越来越近。
只觉得面颊微凉,什么柔软的物事靠上了右脸。
司徒十四移开了唇,喉头又是一甜,眼前渐渐地发黑。他将脸靠在她的肩上,缓缓合上了眼,扬了唇角,笑道:“哈……好福利,多谢……”
夜风凉。乌云移开,月光洒在大地之上——映着背上已然安眠之人唇边浅浅的弧度,也映着奔走之人眼眶中闪烁着的水光。
混沌之中,四处还是一片黑暗。眼皮子发沉,来不及多思忖,只觉得左腿小骨处传来钻心的疼,像是有成千上万只小虫直往骨髓里钻,并一边啃蚀着骨头——这种滋味让司徒十四忍不住骂娘起来:那帮该死的龟儿子!若让他下次逮住,不将他们揍个爹不识娘不认的,他就不姓“司徒”!
正这么发狠地暗骂着,他忽听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继而就是门扉一响,似乎是有人推门而入。仍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司徒十四,花了半秒的工夫来思忖并确定自己身在何处——当日曲慕非会出现于长安古代适时相助,薛白肯定脱不了关系。不消说,此处一定是“黑白别苑”了。
想明白这点的司徒十四,下一刻顿时陷入无限的欣喜中:这么轻柔的脚步,好似怕打扰他一般的小心翼翼,这定是慕非担心他,过来探望他的病情了!
不自觉地咧开了唇角,他在唇边勾勒出夸张的弧度。想要睁开眼,和慕非说上两句玩笑话,可他却觉得眼皮子简直就是铅铸一般、粘搭在了一块儿似的,任凭他怎么费力气也睁不开来——
莫非是中了传说中、未来神奇好物品之一、素有“强力胶”之美称的“502”?!
——司徒十四不禁产生了如上的疑问,虽然他明知其答案是否定的。无法可想,他也只有先这么无奈地躺着,任由自己于黑暗之中竖起耳朵。
轻轻的脚步声移到床前,而后,只觉得额上一阵微凉,这是那人拧了一条湿毛巾附在他的额头之上;再然后,脚步之声又移,接着是茶杯被放在桌面上的轻轻碰撞,然后便是倒水声。下一刻,那人扶了自己、将茶杯放在他的唇畔。
如此轻柔的动作,让司徒十四简直是从心底乐开了花。他一边在心中发表着“哎呀呀,口硬心软的慕非,这次该是心疼了吧”这样自以为是的感慨,一边不禁产生了这样的遐想——
如果他坚持不合作、不配合这个喂水的动作,慕非会不会……会不会像那些里写的那样,以……以……以那个唇来喂啊?
想到这里,司徒十四先是努力咬住腮帮,不让自己咧开夸张的弧度。然后,他又抿紧了唇,为喂水的动作从本质上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感受到那人的动作一僵,司徒不禁在心中暗暗窃笑,正期待着对方会用中那样的非常手段来完成这喂水的重任,忽听门扉被轻叩两声。那人随即拿了枕头塞在他的背后让他靠着,而后丢下了自己开门去了。
奶奶的!没听说过打扰别人的好事会被马踢死吗?!司徒十四只好等待着曲慕非回来,一边腹诽着那名不知名的家伙。
门外,二人压低了声音,说了半晌工夫。司徒本想听个明白,无奈脑袋有些晕沉,外加左腿上的伤处实在是疼得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所以此时,他实是无法发挥自个儿的八卦因子,“竖耳打听”的专长与本领在此时被明显地削弱了。
正在他暗自懊恼想弄个明白的时候,却听脚步之声再度踏入了屋中。他不禁大喜,再度抿紧了嘴巴,等待着慕非为他进行刚才未完成的喂水动作。
茶杯凑到唇边,司徒抿唇,不合作。
那人手上用力,茶杯磕上了牙齿。司徒咬紧牙关,依旧不合作。
那人干脆一手使力,捏着司徒的下巴就要强迫他开口——
不对!这一招典型的擒拿技巧之一,怎么可能是慕非?!
司徒一惊之下,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甚是相熟的面孔——正是这“黑白别苑”中那名武功颇高、与自己交过两次手的家丁!
见他一脸震惊的模样,那家丁在唇边勾勒出讥诮的弧度,虽不言语,但嘲笑的意味已是溢于言表。
“看什么看?没看过病人吗?”黑了一张脸怒道。
“病人是不少见,”那家丁摊了摊手,斜了他一眼,“不过如此妄想的病人,就当真是难得一见了!”
司徒恼羞成怒,“要你管!你倒是在这里转悠什么?慕非呢?”
“哈,好一个‘过河拆桥’,司徒大爷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那家丁轻笑道,“若不是我这个碍眼的,就凭曲姑娘一人之力,能从那三恶手中救下你吗?”
司徒还了他一个白眼,从鼻孔中“哼”出一声来:“少来!要不是黑白俩老头儿派你过来救人,你又怎么会管我死活?!你倒是还应该谢谢我,一直撑到那时候——否则,若是你司徒大爷丢了命儿,你也交不了差!”
这话儿倒也没错,那家丁不言语了,只是将茶杯往司徒手上一塞,随即起身收拾起桌面,该忙活啥忙活啥了。
见对方无心恋这舌战,司徒倒觉得不痛快了。只是睡了许久的确口干舌燥,他先是一口灌下这杯茶,随即想到了什么,抬了脑袋望向对方,“你这是刚刚才来的对吧?先前在这屋子里的,是慕非吧?”
那家丁瞥了司徒一眼,见他眼里满是期待的星光,暗暗好笑之余点了点头,“回司徒少爷,正是小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司徒顿时大受打击。若不是躺在**,他必要倒退三步走,以表示自个儿的震惊与神伤了。
他伤重至此,慕非怎么可能不过来看他一眼?呜呜呜呜,如此薄情寡义,真是个无情人啊!这这这这……这实在是让他的心碎成片片山中雪啊啊啊啊!
难以接受对方的说辞,司徒十四一手捂心口,一手直指对方,颤声道:“你你你你……一、定、是、你、骗、人!”
见司徒十四一脸哀怨的模样,那家丁不禁觉得好笑。他摊了摊手,表情甚是不在乎,“没错。既然司徒爷儿您心中明知答案,又何必听小人的一面之词呢?”
“……”司徒呆了两秒,方知自己是被耍了。可这次,他非但没生气,反而立马扬了唇角,喜笑颜开地摆出了一脸灿烂神色,“慕非啊!我就知,你定不是那般无情之人!我我我……我真是感动啊!”自言自语地说完这句,司徒十四伸手掀开被褥,翻身下床。
虽然拖着那条受伤的腿,每动弹一下都是难以避免的疼,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已然满眼绽放出少女漫画中那种特有的星光与花朵,就差没有高呼一句“慕非啊,我来了”这种让人背脊上升起莫名寒意的台词了。
一手拄起床边的拐棍,司徒十四迅速发挥了他那惯有的学习能力,很快就将拐棍的使用方法摸了个半熟,开始穿行在这“黑白别苑”曲曲折折的回廊当中。
“这该死的黑老头儿!”拄着拐棍赶路的司徒,瞪了一眼面前因为弯折而看不到尽头的长廊,气喘吁吁地道,“倒卖了那么多未来物品,我还当他能学点未来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呢——没听说过‘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吗?奶奶的这回廊修得真是不体贴残疾人,这可得多走多少路啊?万一走个水什么的,逃都来不及!”
——发出如上抱怨的司徒十四,显然不会知道,自己这番说辞包含了最为朴素的“消防”意识与观念。
穿行在这回廊当中,若不是一心急着寻找曲慕非的身影,司徒应是能看见不错的风景。这“黑白别苑”早在设计之时,就将中国园林的“造景”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五步一小景,十步一大景。在廊中,无论驻足于哪里,向外望去,都能看见一片极富有诗情画意的不错景致。
——所以,当司徒十四看见曲慕非的时候,差点没将牙都给咬碎咯!
不知啥名儿的花,粉粉白白开满了一片儿,与绿叶相映衬,尽数点缀在那凉亭周围。而在六角的凉亭之中,石桌上香茶点心一一俱全,桌边的二人,一边品茗一边谈笑风生的模样,让司徒眼都红了!
望着凉亭之中,曲慕非和薛白聊得挺开心、明显一副“花前月下”——哦,不对,这大白天的,应该是“花前日下”才对——的模样,如此才子佳人的配对,让司徒十四不禁怆然涕下。
“曲、慕、非!”
司徒十四作势倒退三步走,无奈他显然忘了自己现下是拄着拐棍的三脚猫,这一退之下,一不留神就跌坐在了地上。他干脆瘫坐在地上,一手抓住了回廊的栏杆,一边紧盯着那边的凉亭不放,一边咬牙切齿道:“曲、慕、非!我为你,打是亲来笑眯眯;我为你,骂是爱来慢慢听;我为你,吃苦只当吃馒头;我为你,小命不丢不回头!可你你你你你你你……你竟然背着我——去、爬、墙?!”想到此处,司徒忍不住酸了鼻头。
慕非你这家伙!奶奶的,就在前些天、他司徒十四生死关头、半死半活之间唯一想到的,就是向你挑白了——按你们那儿的话说,那就叫做“告白”!
话都说出口了,小脸儿也吻了,你你你你……你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还能跟那白老头儿有说有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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