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俊俏小厮(1 / 1)
我一愣,他怎会知道苏白白这人?
只听他直直盯着我又道,“你昏睡时曾喊过这名,他是谁?竟叫你这般牵挂。”
我于梦中唤了苏白白?我怎的不知道?但见他一脸凝重,不似作伪,为防节外生枝,便道,“它是从前我阿爹送与我的马儿,识得我心意,我很是喜欢,无奈后来为生活所迫苏白白被我阿爹卖掉了。”
他这才恢复一脸什么都不在意的淡漠神色,道,“原来是一匹马儿啊,嗯,我知晓了。”
说罢便为我掖了掖被子,起身道,“你先睡着罢,等会儿乖乖喝药,有些苦,但给你备了芙蓉糕。我尚有些事须得出门一趟,掌灯时再过来,一道将那日给你买的小玩意儿送与你。”
我便闭了眼道,“你去吧,也别叫旁的人进来,我睡一会儿。”
朱樉道,“也好,那我便去了。”
我虽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胡思乱想,几成一团乱麻。
迷糊中忽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睁眼一看,却是曦儿。
她一身素净得很,石青洒花袄,素白洋绉刻丝裙套,乌发用一只碧玉盘云簪利落挽起,端着一个红漆勾花托盘,款款走近,丝丝暗香涌动。
她柔声道,“妹妹可好些了?起来喝药罢。”
她边说着边把手中托盘放到一旁的几上,扶我坐起身,端药过来喂我。
我忙伸出手接过药道,“多谢姐姐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罢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碗,苦得脸皱成一团。
曦儿接过碗,往我嘴里塞进一块香甜糕点道,“你这丫头,以后便安分些,不要再叫爷生气,我们还从未见爷对何人如此上心过呢。那日爷回来发现你不见了,连衣裳都没换便四处找你,后来还是四爷将你送了回来,说你昏睡在棠园。爷见你被四爷一路抱着回来的,还同四爷生气了呢!”
我道,“爷说是他在棠园找着我的。原来送我回来的是那童子啊。”
我回想起睡梦中那个温暖怀抱,不禁心上一暖。那童子,真的与苏白白很像。
莫非他与苏白白是同一位母妃所生么?我定要寻个机会去找那童子,问问他是否有兄弟失散了的,不定还能与他一同寻苏白白呢。
对了,正好借着他送我回来要去向他道谢这个借口去他那里。
不过,还是不要让朱樉知晓好了,他仿似并不喜我四处乱跑。
虽说他脾性温和,但要有一日真把他惹恼了要杀了我我便无力回天了。借着他如今出去了,我便快快儿的溜出去找那童子然后又悄悄儿的回来。
曦儿仿似看穿了我意图一般道,“说好你该去四爷那儿道个谢才是,那日若不是四爷救你,你便是死了也没人知晓的。”
我便顺坡下驴道,“姐姐说的是,只不知四爷如今在不在。”
曦儿笑道,“这时分四爷应不在屋里,你径直去棠园便是,他喜梅,定然在那处赏梅呢。”
我便抱着曦儿的
胳膊蹭了蹭,甜甜笑道,“曦儿姐姐待我真好。”
曦儿巧笑着伸手推开我粘人的脑袋瓜子道,“你这丫头,再没有人比你的嘴更甜的了,起身罢,我替你穿衣裳。”
说着起身自衣笼中拿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碧云锻窄银袄,翡翠刻花洋绉裙给我穿上.
我头重脚轻地起身转了转道,“这样好的衣裳穿出去没得弄脏了,还是换一身吧。”
曦儿笑道,“你模样这样好,值得金贵衣裳。爷这样喜欢你,便是金缕玉衣给你也不可惜!”
我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嘿嘿一笑了事。
因着头仍有些痛,走到棠园之时我早已是满头冷汗,喘息连连。
我扶着一棵树站了一小会儿,方觉好些。
园中之梅仍旧是凌霜傲雪之姿,我欢喜地深吸进一口冷香,忽的想到师父曾与我说起的那个隐逸出世的痴子,长叹道,“真想长久一人居此,也学着那和靖先生一般,以梅为妻以鹤为子。”
身后却远远传来朱樉的轻笑,“哈哈,你一小婢子,如何娶妻,太也可笑!”
我回头一看,皱眉道,“你不是说你有事儿要出门一趟么,怎的到这儿来了。”
朱樉冲我走过来,一身要出门的装扮,捧着一只小手炉披着玄色金纹大氅子,身后跟着几个小厮。
他却并未在我身旁停下,只将那微烫的手炉递到我手里,道,“我叫人去做难道不成么?听曦儿说你来此处寻我四弟道谢,我也正想与我四弟畅饮一番,我们便一道寻他如何。”
我无奈接过手炉,心中暗暗叫苦,坏曦儿,怎的什么都说与他听,现儿好了,我什么都不好问了。若是在朱樉跟前问那童子,朱樉必会追问其他,到时候如何好逃走?
怎奈我们一行人在园中转了好几圈,都不曾见得那童子。
眼见朱樉一副神采奕奕无意回转的模样,一路昏昏沉沉的我深感体力不支,偷偷翻了朱樉一个白眼,本想抱怨几句,碍着身后跟着的小厮,便不咸不淡地嘟囔道,“这怕是找不着四爷了,不如回去由婢子陪您畅饮吧。”
朱樉拊掌笑道,“也好,那我们便回去罢!”方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斜眼睨着我道,“你一小女娃,会饮酒么?”
我为了要早些回去躺着,又想着师父海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畅快模样,料定酒水除了有些难闻之外就与茶水无异,便拆东墙补西墙撒谎道,“喝酒还需会不会么?我肯定是会的。”
朱樉大笑道,“如此甚好!你喝得多少?”
我皱眉谎道,“喝得几海碗罢,喝多了撑得腹痛。”
他笑得更开心了,边走边道,“甚好,甚好!那我们快些回去罢!”
我与朱樉俩人围着石桌相对而坐,朱樉煮酒,我斟酒,大有英雄对饮笑谈天下之势。
当一海碗酒摆放在我面前之时,我胸怀壮志地双手端起,张开嘴,大有吞吐乾坤之势。
不,是只有吐,没有吞。
我方大饮一口,便被呛得尽数吐了出来,皱着鼻子道,“这酒竟这样难喝,苦死了!”
朱樉伸手一拍我的头道,“我便知道你定然不会喝酒!好好一碗状元红,竟叫你糟蹋了。”
我晕乎乎道,“我头有些晕,先去睡了,你找旁人与你喝酒罢!”
朱樉拉住我道,“少糊弄爷!你都不曾喝下去,怎会头晕!”
我趴在石桌上,头晕目眩道,“我实在头痛得很,好想躺下睡一觉。”
他抬手一探我的额头,道,“竟烧得这样厉害!”话音未落便将我打横抱起,我半睁着眼望着天空,渺远苍穹忽的沉沉暗下来。
做了长长的一个梦。
一个做过的旧梦。
梦见我只身一人回到了大漠,黄沙漫漫,残阳如血,热气逼人。
干渴得很,嗓子撕裂般的疼痛,口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我想要喝水,却找不着水,头痛欲裂,腿似灌了铅一般沉沉的拔不动。
忽而下起雨来,雨水顺着脸颊流到我嘴里,好不甘甜!
我张大了嘴仰起脸去接那天上降下的甘霖。
忽听得一温润声音唤我,我回头一看,身后却无人。
那声音一直不断地在我脑中回荡,令我的头愈来愈痛,终于醒过来几欲目眦尽裂直直坐了起身!
却是朱樉在唤我,他原本端着一盏水在喂我喝,我这样忽的一坐起,将他手中杯盏撞翻,杯中之水洒在翻花锦被上,似玉珠般滚落,未等它们沁入被中,就有婢子上前来拂拭。
朱樉一脸欢喜道,“终是醒了!大夫说你若是醒不过来许会被烧坏脑子呢!”
我觉得头仍有些痛,便伸手轻轻揉着眉心。
他又道,“原本脑子便不怎的灵活,要是再烧坏了,可怎么好?”
我愤愤瞅他一眼,并不说话。
他挪过来道,“躺下吧,将头放我腿上,我帮你揉揉。”
我霎时各种欢喜,忙躺上去,心道,“如今倒像是朱樉这厮是我的小厮了!何其开心!”
朱樉道,“你笑成这样做什么,心里定然又在想些什么坏事儿。”
我只管闭了眼睡觉,谁要回他呢!他也仅是小爷的俊俏小厮罢了!这样想着,脸上便笑得愈发灿烂。
因着朱樉那家伙蛮横的让人守着房门不让我出去,我也乖乖待在**休养了许久,已经好全,照料我的姐妹们不知为何又对我有些疏远,并不似从前那般亲厚,仿似还有些怕我,与我说话时也是小心翼翼的,更叫我觉得孤寂无聊。
曦儿也来瞧了我几次,并不久待,每次都是随朱樉一同来的。
我过着如同被幽禁般的生活,然而饶是我如何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朱樉也不同意将门口护卫撤走,一定要让我身强体壮如虎狼了才许我出门。
我气哼哼的呆在房中,闲了就踱过来踱过去,发现房中竟恰好有笔墨宣纸,我便拿了出来在其上胡乱涂鸦。
(本章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