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真龙盛赞观音像 金凤懊恼百鸟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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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国茶得了旨意,在寺内负责监工,进寺第三天的清晨,傅国茶正在禅房中看书,忽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孙目达等四位画师。傅国茶将四人让进屋内,笑道:“这几日有劳各位大人辛勤作画,一早前来,不知何事啊?”

孙目达小声道:“傅大人可看过何奇的画作了吗?”

傅国茶道:“看过了啊。昨日上午,我看到西廊下有一尊佛像,线条流畅,生动自然,确实为上乘之作。”

孙目达道:“孙某的意思是,大人可亲眼见过何奇作画?”

傅国茶眉头一皱,说道:“那倒没有。”

“说的就是啊,”孙目达说道,“我与三位画师白天作画时,从没见过何奇,只是到了第二天一早,才看到山水之间立有佛像,我们怀疑何奇是在夜晚作画。”

傅国茶想了想说道:“四位大人过虑了,就算何奇是在夜深人静时作画,又有何不妥呢?只要是画的好,何时作画,个人有个人的习惯,我看各位不用想得太多。”

“大人说的不错,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孙目达说完看了看其他三人,另外三人也不住点头。

傅国茶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傅某去找何先生问个明白,再来告诉各位。”说完便起身出了禅房。

傅国茶来到何奇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又用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傅国茶从门缝中看去,只见何奇与饰心分别睡在两张榻上,鼾声如雷。傅国茶点了点头,心想:“看来孙目达所言不假,何奇应该是夜晚作画,否则不会这般时分还不起床。”傅国茶想到这里,于是关了门,转身要走。谁知刚转过身去,就听身后房门被人打开,傅国茶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何奇。傅国茶刚要说话,何奇拦住并轻声道:“傅大人请到园里说话。”

二人来到房后的花园之中,傅国茶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何先生的美梦。”

“傅大人不必客气,不知清早前来,有何指教?”

“谈不上指教,”傅国茶笑道,“听其他画师说,何先生好像是夜晚作画,不知是真是假?”

何奇愣了一下,笑道:“不瞒傅大人,草民正是夜晚作画。”

傅国茶有些惊讶,问道:“但不知何先生在夜晚作画所为何故?莫非怕人偷学了画技去?”

何奇道:“傅大人哪里话?宣扬绘画技艺,互相切磋提高,乃是我等的本分。至于草民深夜作画,其实另有原因。傅大人有所不知,草民自小就有眼疾,左眼血丝满布,一见日光,看起东西来便模糊不清,只有到了晚上,才看的真切,所以草民习惯于在夜晚作画。”

傅国茶笑道:“原来如此。先生何不早说?我也好加派人手,以助先生一臂之力。”

何奇道:“多谢大人美意,加派人手就不必了。一来我有饰心帮忙,相识多年,所以有些默契。二来深夜之时,众人都已休息,若是人手太多,难免弄出声响,如果吵到别人,就不好了。”

傅国茶点头道:“先生想得周到。既如此,就依先生行事,如有需要,尽管向傅某提出来就是。”

何奇躬身道:“多谢大人!”

傅国茶道:“那先生就请回房休息,傅某告辞了。”说完便转身去了。

何奇见傅国茶走远,方才回身进房。饰心见何奇回来,说道:“找你何事啊?”

“没事,”何奇道,“咱们抓紧画吧,免得节外生枝。”说完便摇了摇头,侧身躺在了榻上。

这一日清晨时分,傅国茶刚刚睁眼,就听门外一阵嘈杂,推门一看,只见驻扎在圣寿寺周围的官兵全都列队进入寺中。

傅国茶惊道:“你们都小心些,刀枪锋利,不可碰坏寺中之物!是谁让你们进来的?!没有圣上的旨意,你们不能进来!”

话音刚落,就听列队的尽头有人笑道:“朕没有看错人,爱卿果然是尽职尽责,朕一清早前来,想必是打扰了爱卿的美梦吧。”说完官兵队列一分为二,只见辉宗身着红底花鸟纹的斜襟长衫,头戴方巾,面带微笑,手拉着裕妃走了过来。

傅国茶见是辉宗,急忙上前跪下道:“恭请圣安,不知皇上来此,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辉宗看了看左右,笑道:“大家看见没?倒背如流啊。快起来吧。”

“谢皇上。”傅国茶说完站起身来。

这时孙目达等人也都赶了过来,四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辉宗示意他们起身后,笑道:“今日其实是朕的不是,没有提前通知你们,弄得你们慌里慌张的。皆只因昨晚朕做了一个梦,梦见观音菩萨手持净瓶,脚踏莲花,身着彩衣,笑容满面的说道:‘画得好,画的妙。’然后便转身离去了。朕醒来后,便觉得观音大士所言必定暗指圣寿寺,所以天未亮时便出宫赶了过来,不知道爱卿们有没有兴致与朕一起观赏壁画呢?”

傅国茶躬身道:“能与皇上一同赏画,是我等的福分。但壁画尚未全部完成,只怕会扫了皇上的兴。”

辉宗摆手道:“朕知道工期未到,不会加罪与你们的,尽管陪朕赏画便是。”

傅国茶无法,只得笑道:“是。”于是众人随着辉宗,开始在院中观赏壁画。

此时圣寿寺内的壁画虽然并未完全画好,但是大致模样已是成形,全都是以佛经中的故事为题材绘于墙壁之上。辉宗边看边点头道:“果然是尽了心了。”

裕妃笑道:“哪里尽心?臣妾怎么看不出来?”

辉宗道:“书画之道,只可会意,不可言传。形似简单,神似就难了。只做到形似,无非就是个匠人,只有做到形神兼备,气韵恒出,才能称之为画师。孙侍诏,你觉得呢?”

孙目达没有想到辉宗会突然问到自己,急忙上前道:“皇上所言极是,神韵最难掌握,所谓古画画意不画形是也。唐代王维画物,多不问四时,四季之花同现一景,此乃信手拈来,得心应手之作,是匠人所想不到的。”

裕妃笑道:“四季之花同现一景,这怎么能叫好画呢?有驳常理啊,孙侍诏您说是不是?”

“这......”孙目达不知该如何回答。

辉宗笑道:“你这丫头,明明不懂,还要故意为难孙侍诏,以后应该让你去画院多学习学习,你就明白了。”

“臣妾倒是愿意学习,只是画院之中没有我要学的东西。”

辉宗皱眉道:“这话朕就不明白了,画院之中的画师,皆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万物皆可描画,不知你要学的是哪一种?”

“人物画。”

“朕当是什么,原来是人物画,”辉宗笑道,“画院之中擅长人物画的人虽然寥寥无几,但若是教你这样的初学者,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裕妃笑道:“皇上刚才说画的气韵最为重要,臣妾作为初学者,一定要有良师**,才不至于落于匠人之流,宫廷画院之中虽然画师众多,但不知道哪一位能画出人物气韵呢?”

辉宗听后,便和孙目达道:“孙侍诏,你可否举荐宫廷画院中的一人,就像娘娘所说的那样,画人能画的气韵贯通者呢?”

孙目达早已听的汗如雨下,他知道画院之中并无此人,如果实话实说,岂不是让辉宗脸面全无?偌大的宫廷画院,竟找不出一个擅长人物画者,说不定辉宗一气之下,就会叫孙目达人头落地。想到这里,孙目达“扑通”一声跪倒说道:“臣愚钝,实在想不出画院之中有这样的人。”

辉宗听后,立即瞪大双眼,便要开口责骂。谁知裕妃说道:“孙侍诏是成心不想教我吧?”

孙目达颤声道:“臣不敢!臣不敢!”

“可臣妾看到个画师明明有这个能耐啊。”

辉宗奇怪道:“你说的是哪一个画师?”

裕妃道:“在那儿呢不是?”说完抬起指向前方。

众人随着裕妃所指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东廊之下的墙壁上画着一尊人像,虽然太远未见其

貌,但已给人呼之欲出之感。

裕妃道:“皇上您看,还未近前,就已经灵气*人,能作此画者,必定为皇上所言气韵恒通之人,若让画此像者为臣妾的老师,不消一年,臣妾便可与皇上切磋画技了吧?”

辉宗笑道:“远观虽好,不知近看如何。大家随朕一同去看看。”说完众人移至东廊之下。这时就听辉宗一声惊呼道:“这画......这画不就是朕梦中所见吗?!”

众人大惊,皆探头观看。只见墙壁之上画一观音图像,似有真人大小,面容慈祥淡定,肌肤细腻丰腴,衣衫华彩漂浮,手托净瓶,项挂璎珞,脚踩莲花,栩栩如生。

辉宗指与众人道:“此确实乃朕梦中所见观音大士,果然观音暗喻圣寿寺之灵验也。”

傅国茶忙近前道:“恭喜皇上!此乃皇上以仁德治天下,以孝道教民化,以至于感动神佛,降以福音啊!”

孙目达也忙说道:“傅大人所言极是,必定是皇上所造圣寿寺集天下瑰丽于此,所以观音大士才会入皇上梦中,欢颜相告啊!”

辉宗大笑道:“两位爱卿说的不错,朕建圣寿寺的目的就是要佛祖保佑我朝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啊。但不知这画像是众位画师之中哪一位所画呢?”

孙目达看了看其他画师,只见他们全都摇头,孙目达于是道:“画此像者现在不在众人当中。”

“哦?”辉宗道,“此人现在何处?”

孙目达道:“此人名叫何奇,正在房中睡觉休息。”

“混账!”辉宗道,“不知道朕来吗?竟敢不来接驾,还在房中大睡?”

傅国茶忙道:“皇上息怒,何奇因为自幼患有眼疾,白天视物模糊,只有在晚上才能看清东西,这壁画中的佛像,全都是他深夜所做。皇上圣驾来得突然,众人一时慌了神,只顾接驾,都忘记通知何奇,所以何奇并不知道圣驾已到。所谓不知者不罪,还望皇上宽恕。”

辉宗点头道:“早说才是,朕通情达理的很。既如此,那就现在叫他前来,朕亲自有话要问。”

孙目达道:“是,臣现在就去叫他。”

“慢,”傅国茶拦住孙目达,然后转身道,“皇上,何奇相貌丑陋,臣怕惊吓到裕妃娘娘。”

裕妃扶着辉宗道:“圣上在此,就算是妖魔鬼怪,我也不怕。”

辉宗道:“恩,娘娘说得对,有朕在,没有什么怕的。”

傅国茶笑道:“这个自然。那就请孙侍诏前去通传一声吧。”

孙目达于是转身来到后院何奇的房门前,敲门道:“何先生?何先生?”

何奇睡眼惺忪的开门道:“原来是孙大人,有事吗?”

“圣上驾临到此,看到你画的佛像,要亲自见你,快随我来。”

听完这话,何奇好像头顶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了大半,赶紧回身抓起外衣,随孙目达快步赶了过来。

“皇上,何奇到了。”

孙目达话音刚落,何奇便低头跪倒在辉宗面前道:“草民何奇叩见圣上,恭请圣上龙体安康。”

辉宗看了看低头跪在地上的何奇,说道:“朕见你画的佛像颇有吴带当风之神韵,不知你师承何人啊?”

何奇道:“草民所画人像为观摩古画,各取所长,融会贯通所得。”

辉宗笑道:“好大的口气啊,也就是无师自通了?”

“不敢,不及古人一二。”

“那朕问你,这尊观音像明明是半侧身而立,为何身后佛光依旧为圆形呢?按说应随佛像角度变化而变啊。”

何奇刚要开口,辉宗道:“何奇你不要说,我先考一考画院的孙侍诏。”说完侧眼看着孙目达。

此时孙目达忙躬身道:“臣不知其中缘由,请皇上恕罪。”

“身为宫廷画院侍诏,这如何都不知道?”辉宗又对何奇道,“何奇你说。”

“是,”何奇道,“只因佛光为定果之光,所以时时常圆也,就算是绘制行走之佛,此光也不会生成光尾,定果之光,就算是万劫之风都不可动摇,何况是平常之风或是侧身之时呢?”

辉宗点了点头,和孙目达道:“孙侍诏可知晓了吗?”

孙目达道:“臣知晓。”

辉宗又与何奇道:“想不到京城内卧虎藏龙,竟有如此善画人像者,朕自以为包罗天下优良画师,想不到将你遗漏。抬起头来。”

何奇听了这话,没有办法,慢慢将头抬起。辉宗见了,心里一惊道:“果然是貌丑无比。”此时裕妃也早已惊叹一声,扑进辉宗怀中,娇滴滴的道:“傅大人所言不假。”

何奇忙又将头低下。

辉宗回身道:“孙侍诏,此等人才就在京城之内,为何遗漏呢?”

孙目达道:“回皇上,其实何先生数年前就已经考过画院画师一职,并且画技精湛,实为不可多得的人才......”

孙目达话未说完,辉宗道:“你们既然知道人才不可多得,为何不予录用?”

“皇上容禀,这是因为皇上时常与众画师一起作画,刘学正怕何先生样貌丑陋,日日面对皇上,皇上会生厌恶,所以......”

“胡说,”辉宗道,“这样难的的人才,你们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做画院侍诏?”

孙目达听了这话,急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息怒,是否录取考生,乃是刘学正做主,与下官没有关系啊。”

裕妃道:“皇上不要生气,本来今日是乘兴而来的,您又何必自寻烦恼?况且在观音大士面前,也应该心平气和才对。”

傅国茶道:“娘娘说的极是。皇上一向爱惜人才,既然今日皇上已经亲眼所见何奇之妙笔,那就等圣寿寺壁画完成后,将他带入画院就是了。”

辉宗点头道:“好!那就照傅爱卿所说,圣寿寺壁画完成之后,朕来观摩,若画的好,朕自有嘉奖,若是不好,朕也自有惩治。”

何奇道:“草民定会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裕妃笑道:“那臣妾的老师也便找到了吧?”

“你不怕他这张脸吗?”辉宗笑着问道。

“臣妾自有办法。”

“那朕到时定要看看,”辉宗说完又与众人道,“朕还要回去处理公务,就不打扰你们了,起驾回宫吧。”

傅国茶等一班人忙道:“恭送皇上回宫。”

辉宗点了点头,被簇拥着转身去了。傅国茶等人将辉宗送至山门之外,见其远去,方才回来。

傅国茶对众人道:“圣上刚才所说大家已经听见了,若是画的好,必有嘉奖,若是不好,也会有惩治,咱们还要努力啊。时间不多了,就请孙侍诏及各位画师抓紧时间作画,何先生你也要更加用心才是,圣上已见到你所画的观音像,刚才是大为赞赏,但这无形中已经定了一个标准,以后所绘人像,只能比这观音像更加生动传神才成啊。”

何奇道:“傅大人放心,何某定会更加努力。”

孙目达冷笑道:“傅大人真是爱惜人才,圣上刚刚加以赞赏,您就马上将何先生举荐给皇上,当真是怕我画院之中没有人才啊。”

傅国茶笑道:“孙侍诏您这是哪里话?傅某早已听说画院之中缺少善画人像的画师,今后何先生入得画院,定会使宫廷画院更加的人才济济,至臻完善,说到底傅某也是为画院着想啊。”

“只怕傅大人是为自己的前程着想吧?工部尚书汪长治大人听说一病不起,太医们也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如果傅大人这次督造圣寿寺的差事办得好,还能为圣上觅得优秀画师,想必这汪大人一去,工部尚书这个职位也就指日可待了吧?”

傅国茶笑道:“看来孙侍诏比我想的远些。其实要不是宫廷画院缺乏人才,傅某也不必费这么大力气找来何先生了。不过傅某万万没有想打,孙侍诏这般才情,竟然连佛光为定果之光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看来何先生来的真是时候

,否则要是真让宫廷画院的人来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孙目达听后脸色煞白,笑道:“领教了。孙某还有些许画作未完,先行告退。”说完一甩衣袖便去了。

何奇在旁边听的已是额头冒汗,见孙目达走后,转身道:“今日多谢傅大人在圣上面前举荐。”

傅国茶摆手道:“你刚才没有听他说吗?傅某举荐何先生只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

何奇道:“为草民也好,为一己之私也罢,傅大人举荐何某是在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草民当真感激不尽。”

傅国茶道:“何先生言重了。这圣寿寺画作还需何先生更加用心才是,就请何先生回房休息吧,免得耽误了晚上作画。”

“是,那何某就先行告退了。”何奇说完转身去了。

傅国茶叹了口气,心想:“我这次举荐何奇入宫廷画院,只怕这些画师的日子不好过了。还有一点我实在是不没明白,何奇当初明明说自己的画技是师承他人,为何今日却说是无师自通呢?”傅国茶摇了摇头,转身往后院去了。

此时孙目达已经回到房中,立即展纸研墨,将今日之事写信告与画院学正刘佩得知。刘佩接到信后,展开观看,看完之后皱了皱眉,便将信用火烧了。这时太监进来道:“太后宣刘学正觐见。”

刘佩听后,急忙正冠束带,跟着太监来到慈宁宫。进得宫去,只见太后穿着便衣,坐在紫檀木的罗汉**,一个宫女半跪着手捧铜盆,另一个宫女正往盆中注入温水,水温调好之后,太后将双手放于温水之中,轻声道:“舒坦。”

刘佩上前两步,跪倒在地,说道:“臣刘佩叩见太后,不知太后召见下官,有何吩咐?”

“平身,赐坐,”太后道,“哀家刚刚午睡时,梦见凤凰展翅于空,姿态甚美,不知刘学正可否为哀家绘出此番梦境呢?”

刘佩道:“不知太后所见凤凰什么样子,可否细细与臣说来,臣也好画的像些。”

太后想了想,说道:“此凤金身蓝冠,双翅飞展,爪似金钩,喙如弯刀,凤尾拖于身后,成七彩之色,喜鹊,仙鹤等珍禽围绕周围,啼鸣不止。不知刘学正可画否?”

刘佩道:“此乃百鸟朝凤之图,乃大吉大利之兆。臣自会竭尽全力,尽快画好交与太后鉴赏。”

太后点头道:“有劳刘学正了。”

刘佩忙道:“不敢。”

太后道:“今早皇帝天未明时便出宫去了,听太监说好像是去了城外的圣寿寺,哀家本想询问,但皇帝回宫后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所以哀家不便去打扰,不知道刘学正对此事可知否?”

刘佩道:“回太后,臣好像有所耳闻,但不知皇上是因何而去的。”

话音刚落,就听太监报:“裕妃娘娘来给太后请安。”

刘佩回头一看,只见裕妃头梳高冠髻,斜插银凤钗,身着红旋袄,外套珍珠衫,光彩照人,端庄秀丽,笑语盈盈的走进来道:“臣妾叩见太后。”

太后笑道:“过来坐吧。”

裕妃答应着坐在了太后身边,太后拉着裕妃的手说道:“你怎么来了?”

“臣妾猜到太后午睡将醒,所以过来陪太后聊聊天解解闷。”

“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太后道,“哀家正和刘学正说梦呢。”

裕妃道:“什么梦啊?”

太后道:“哀家梦见一幅《百鸟朝凤图》,想请刘学正画出来。”说完便将梦境又说了一遍。

裕妃听后,想了想说道:“太后所梦《百鸟朝凤图》不就是暗喻太后为凤凰吗?后宫之中其他嫔妃即为百鸟。既然如此,何不就将太后与众嫔妃画于一幅图中,太后居中,即为凤凰,我等居左右,实为百鸟,如何?”

太后道:“好主意啊!只不过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费很大的功夫,后宫嫔妃众多,岂能人人入画?”

“太后所言极是,不如就以昭仪为界,位居其上者允许入画,可好啊?”

“好!这样整幅画不会超过三十人,也好排定位置,”太后于是和刘佩说道,“刘学正觉得此法可行吗?”

刘佩此时紧锁双眉,他知道画院之中并无人能胜任此事,若是接了但画得不好,必定受罚;若是此时不接,定会让太后和裕妃扫兴,也一样会受罚。刘佩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太后看出刘佩的心思,于是道:“刘学正若有难处,只管讲来便是。”

刘佩撩袍跪下说道:“臣不敢欺瞒太后,宫廷画院之中无有人能胜任此事。”

“哦?”太后惊道,“偌大个宫廷画院,竟然无人能画?”

“不错,”刘佩道,“就算有人能画,也是能力有限,只怕到时太后不会满意啊。”

太后气道:“胡说!皇上如此重视你们,你们怎么连哀家这一点要求都办不到?白养你们了不成?”

裕妃忙说道:“太后不要生气,刘学正所言不假。”

“哦?”太后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他此言不假?”

“如今就连圣寿寺壁画中的佛像也非宫廷画院之人所绘了,可见刘学正所言非虚。”裕妃于是便将早上所见与太后说了。刘佩一听,果然和孙目达信中所说的一样。

太后点头道:“原来京城之中还有这等人,可惜相貌丑陋,否则的话,哀家都可以做主让其进得宫廷画院了。”

裕妃道:“相貌丑陋乃先天所致,只怕人力难以改变,而精湛画技,必然都是后天所得,非一朝一夕所能拥有,以先天易得之物而阻碍了后天勤奋之学,臣妾都有些觉得可惜,太后一向爱惜人才,想必心中也觉得不公吧?”

太后笑道:“你这张嘴啊!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

裕妃笑道:“臣妾的意思是,这样的人才不可放过,浪费实在可惜。至于相貌嘛,进得皇宫之后,这张脸是遮是挡,终究会有办法的,您说是不是?”

太后道:“你说来说去,哀家看得出来,你就是想让这个何奇进宫当画师,千方百计想让他进宫,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啊?”

裕妃道:“臣妾的心思真是逃不过太后的双眼。其实臣妾是想他进宫之后,教习臣妾绘画之道......”

裕妃还未说完,太后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裕妃赶紧收了声。太后又向刘佩道:“《百鸟朝凤图》之事哀家日后再同你商议,你先下去吧。”

“是。”刘佩说完躬身退下。

太后见刘佩走了,笑着和裕妃说道:“哀家让刘学正退去,是为了给他些面子。你在这里一句一个何奇,刘学正面子上过不去啊。”

裕妃道:“技不如人,还怕别人说吗?”

太后道:“但他起码坐的是宫廷画院中的第一把交椅,不能太过分了。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你想把这个何奇召进宫来教习你绘画之道,也好让皇上更加宠信于你,这样便可以日日陪在皇上左右了,是不是啊?”

裕妃笑道:“真是逃不过您的慧眼。”

“哈哈,”太后笑道,“就你这点小聪明,哪里瞒得过哀家。你是哀家的侄女,帮你得到皇上的怜爱,是哀家的分内之事。可惜哀家早年间没那么大的本事,否则的话,正宫皇后也轮不到她啊。”

裕妃道:“做不做皇后臣妾没有想过,再说许皇后母仪天下,做事谨慎,深得人心,臣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傻孩子,”太后道,“你要是真的得到皇上许多宠信的话,这后宫的嫔妃便都会是你的敌人了。”

“也未见得吧。”

“算了,你还年轻,哀家说了你也不信,那咱们就走着瞧。”太后说完叹了口气。

裕妃笑道:“有您给我撑腰,臣妾有什么可怕的?”

太后笑道:“这话说的是。那何奇进入宫廷画院一事,哀家自会向皇上说明,你现在就想想要学什么吧。”

裕妃忙施礼道:“谢太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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