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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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厅外是粗粝而长久的海风,在距离基地不太远的地方,隐而不发地推着时间往前走。

各大媒体平台和屏幕前的观众陷入了已经被安排好的兴奋和躁动中,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戴着末日狂欢的味道。

袁圆从随便的手里领了票,押着阿西来到了秦皇岛,一起看白宴的最后一次舞台。

阿西进门之后就开始犯困,撑着手缩在座位上,直到听完最后的念白,才有点憋闷地说:“他怎么变得这么酸溜溜的?”

“啊?”袁圆忙着鼓掌,抽了个眼神看阿西。

阿西很嫌弃地看着已经黑了的舞台:“平时让他跑个组像个木头,唱歌唱得这么含情脉脉。”

“你懂什么?”袁圆毫不客气地反驳,“这叫真情实感,真情流露,你也不看你带回来的剧本,我看完——呕——”

“哎,你咋说话的。”阿西拧着眉毛。

“嘘嘘嘘,看比赛看比赛。”袁圆敷衍地拍了拍他,全场的灯光暗了下去,台上的人被清空,台下的人忙着玩手机,源源不断地往外发着消息。

袁圆坐了一会也感觉无聊,拿出手机开始刷消息。

微博的关注列表不要命一样地跳着新消息,最新一条停留在关注人的最新发布上,随便发了一条很短的微博,连在一起像是某段打错的数字。

1111111_:1。

后台很忙,随祎坐在被独立隔出来的化妆间里,一个人坐着,有点无助的样子。

他一向觉得自己不笨,但是总在这种时候有些迟钝,白宴和他不一样,习惯用更温和、更委婉的方式来表达很多态度。

而随祎总是晚来地明白,最后只觉得有愧。

灯光暗下来的时候,他就读懂了白宴的意思,还是和从前一样,轻松地跨过了随祎地执拗和自尊心,完成了一次很隐秘的告白。

随祎觉得自己像是个侥幸的小孩,无端地得到了很多宽容和偏爱,下意识地打开了白宴的聊天框,犹豫了几秒还是关上了。

他像是终于苏醒,不太流利地打开用来关注白宴的微博,标点符号也不带地打下了一个1字。

随祎萌生了很幼稚的想法,他想带着白宴从嘈杂而拥挤的秦皇岛上逃跑,具体去哪里再说。

不过没等他继续幻想,执行导演很突兀地拉开隔绝光线用的帘子,探进来半个头:“随导师,马上开始了,辛苦准备一下哈。”

随祎的大脑很配合地停止胡思乱想,然后按照脚本上的流程继续运作。

现场投票的环节快速而粗暴,没什么悬念地把易圣卿和罗尧送上了冠军角逐的位置上,随祎抽空看了眼票数比例,易圣卿几乎是压倒性地超过了对方。

候选选手剩下一分钟的展示环节。

按照彩排的安排,他们都会用三十秒的时间说一些话,再展示半分钟的才艺,易圣卿的表情很亢奋,从开口唱歌之后就忘记了所有安排,清唱了整整一分钟。

随祎瞥了眼台下,总导演穿着一件节目的文化衫,满脸愁容地站着。

随祎在各种问题的干扰下,见证了only2019冠军的诞生过程,接着下意识地四处找着白宴的位置。

易圣卿最后拿起话筒的时候很沉着,感言也很短,只是很简单地说:“以后我会继续努力让自己留在舞台上。”

他把话筒从嘴边拿开了一些,又急忙地补充:“还有,谢谢一路以来帮助我的所有人。”

璀璨的金色烟花在他身后炸开,耀眼的缝隙里是其他决赛的选手。

“恭喜易圣卿!”主持人的声音厚重而有穿透力,“你是唯一。”

气氛用的喷气机把少年额间的碎发吹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白宴在候选区里挺直了背,偷偷地瞄了一眼在导师席上的随祎。

观众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如同无形但锋利的刀刃,把疲倦的赛程和冠军的未来切割开来。

随祎在满目的彩色飘带里找到了白宴的位置,然后得到了一个很温和的目光。

剩下的选手没有显示任何的名次和排序,节目组和粉丝之间像是也有一些默契,没有人提出疑问。

伴随着易圣卿获奖感言的结束,南珠娱乐发出了第二条新闻。

距离祝贺易圣卿夺冠的微博只有二十几分钟,南珠娱乐宣布和随祎的合约终止,双方友好地结束了合作关系。

没过五分钟,营销号搬运的内容已经满天飞,图片内容里还附上了随祎和易圣卿的对比图,很客观地为新冠军戴上了随祎接班人的帽子。

两边粉丝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各自抱走了已经非常忙碌的偶像。

有人发出了大经纪人的朋友圈截图,季珍在图片里说得情深意切,对过去表示感谢,祝福随祎越来越好。

随祎的粉丝自动过滤了这些场面话,欢天喜地地转发抽奖,话里话外地表达了对南珠娱乐的不满。

二零一九年初,本以为占据记忆的会是选手们哭得梨花带雨的画面,最后只能用凌乱和迷糊来描述。

演播厅直播用的机器终于停止了工作,只剩下几个编导扛着摄像机录制花絮,主持人的脸色垮了下来,声音沙哑地对着话筒说:“大家休息一下,半个小时后前广场的大巴车集合,庆功宴啦。”

导师席下台的台阶隐藏在一片阴暗里,随祎下台的时候踉踉跄跄,久违的头晕袭上来,他在复杂却放松的情绪里迎来了比赛的结束。

白宴的表情很平淡,这档超过三个月时常的比赛对他来说稀松平常得像是去吃了顿便饭。

“随导师,您这边可以了吗?”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门边站着,小心翼翼地问他。

“可以了。”随祎克服了头晕,迈开腿往外走。

陈小龙站在一辆大巴车边上抽烟,远远地和他招手,压着嗓子问他:“怎么说,庆功宴要去的吧?”

随祎不太明白地看着他。

“刚刚南珠发了申明,挺**的,你不去一会又有一堆破事要解决了。”陈小龙叼着烟,说得很直接。

“去啊。”随祎停在他面前,表情看不出情绪,语气很轻松。

“那行。”陈小龙嘿嘿笑了笑,“你这去了不是给我们节省水军费用吗。”

后台的照明灯被关闭,白宴摸着黑找了半天手机。

易圣卿在他身后开了个手电筒,表情很平静。

白宴回过头,看见自己被挡在他的影子里,扒拉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谢谢。”

“你找什么呢哥?”易圣卿叫得很亲近。

“手机。”白宴说完,抓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右上方有个红色的小点,提示电量过低。

“那我们一起走?”白宴转过身,看见易圣卿又靠近了一步。

白宴站直了身体,没提出异议:“好。”

下了决赛的选手们看起来都很疲惫,没人特地跑来祝福易圣卿,两个人像是透明一般走到了一辆没人的大巴车前。

“白哥,你和随老师,是好朋友吗?”易圣卿移了一下手机的方向,手电筒的白光落在了金属的台阶上。

白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含糊不清地说:“不算吧。”

“随老师和南珠解约了。”易圣卿侧着身子往后排走。

“为什么?”白宴愣住,“什么时候?”

“就最近吧。”易圣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示意了一下边上的位置。

白宴的思绪像是生锈的齿轮,缓慢而生涩地卡了一会,他动作很轻地坐下来:“什么原因啊?”

易圣卿露出点不安:“正式的申明说个人发展方向不合适,但是就是一个说辞。”

南珠娱乐的资源横跨影视综,给随祎配了最好的音乐制作团队,根本不能算作一拍两散的理由。

白宴怔了一会,易圣卿又开口:“之前带随老师的经纪老师现在带我。”

大巴车发动起来,车厢里陆陆续续上了几个人。

白宴想起了那个总是跟在随祎身后、头发卷卷的女生。

“经纪人说好像是因为我。”易圣卿说得很小声,顿了几秒之后又说:“还有你。”

白宴感到了焦躁,嗯了一声没有再提出别的疑问,拿出手机搜了一会随祎的新闻。

其实不用搜索,随祎解约相关的新闻就在热门内容里飘**着,一张解约说明被截成了各种尺寸,放在各个媒体账号里被人解读。

“我不敢多问。”易圣卿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是因为低电量还是其他,新闻的页面变得卡顿,白宴有点焦虑地划了几下,屏幕就黑了下去。

“所以是因为什么?”白宴转过头,神色空空的。

“我不太清楚,但是可能和之前的保送有关。”易圣卿不太自然地看向车窗外。

整座园区在零星的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沉重而压抑地凝视着即将出发的大巴车。

“我不知道该不该是我告诉你。”易圣卿看了一会窗外,“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白宴的耳边像是刮过了一阵尖锐的风,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白哥,我也有我的问题。”易圣卿的语气低落下去,“我想知道,到底能不能拿这个冠军。”

白宴看了他一眼,脸色有点无奈。

“我现在没有疑问了。”易圣卿放松下来,“那你呢?”

庆功宴安排着市区和郊区接壤的一家海鲜馆里,几十张圆桌上早早地摆好了几道菜。

工作人员往后挤满了十几张圆桌,百无聊赖地等着导演和选手,场务拿着话筒在简陋的台子上试音。

音响里的杂音很重,发出沙沙的动静。

白宴有点恍惚,眼睛里困倦带来的血丝,被易圣卿拉着在决赛轮的选手群里坐下。

主桌隔了两张桌子,他捏着手里的一次性碗筷,往入口的位置看了几次。

随祎和陈小龙并肩走了进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坐进了主桌。

白宴手里的塑料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继而被麦克风里的人声给盖了过去。

陈小龙脸色通红,像是喝了一点酒微醺的状态,站在台子下发言:“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我做代表,先感谢一下我们的导师团。”

白宴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随祎。

随祎的背很直,像是无意地看向他,又移开了目光。

“谢谢随祎导师。”陈小龙眯起眼睛,“这段时间真的很辛苦,付出了很多。”

不太整齐的掌声响了起来,其中有慢吞吞的、有激动昂扬的、有客气敷衍的。

白宴迟疑了两秒,也抬起手拍了两下。

他陷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焦虑中,或许是易圣卿在大巴车上的那段话带来的迷惑,或者是比赛结束之后需要找到的答案。

随祎总是说,比赛结束就好了。

桌上的看起来不太新鲜的海鲜已经冷透了,酱料和小菜在运送中洒了一些,不太好看地落在塑料桌布上。

这一切看起来并不好,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的脑子里塞满了疑惑,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向随祎开口。

忙碌的服务生从夹缝里递了一碗带汤的水饺进来,碗上边飘着袅袅的白气,熏得白宴眼睛有点酸。

他好像有很多问题,而解答的人坐在远离他几米的圆桌边,举着一个很劣质的塑料啤酒杯,滴水不漏地接受别人的祝福。

当时为什么要把only卡给我?

为什么和南珠解约?

和我有关系吗?

比赛之后就好了是什么意思?

白宴在心里毫无章法地列着想知道的问题,然后有些难过的发现这些东西都可以归类为一个很笼统的题目。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有点艰难地用脆弱的塑料勺舀起个圆滚的水饺,然后埋下头咬了一口。

白宴记起自己制造的那个混乱而仓促的分别,接着尝到了很咸、又有点酸的饺子馅料。

他胡乱吃了几口,负责宿舍区的选手管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身后,语气不轻不重:“大家吃饱了吗?”

圆桌上的人抬起头看她。

“差不多的话,先一起去主桌敬一下导演和导师哈。”选手管理拎起满满一玻璃瓶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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