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有人使绊(1 / 1)
姚素柔听了这些话愣在当场,虽只是见过玉岫一面,可不知为何,她根本没法相信这样的话是玉贵人说出来的
。那一夜的一面,她也深深觉得玉贵人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女子,单凭她嘱咐自己的几点便可得知。
况且就算存了这样的心思,怎会大意到随便和宫人诉说?宫中是流言传递最快的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后妃们各自安排下的眼线,这点常识连她都懂,玉贵人怎么会不知晓!
她看着那两个侍婢迅速离去的身影,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忽而冒出一种奇怪地想法,那两个侍婢,仿佛是故意站在她跟皇上眼前,把这番话刻意说给他们听一样。
无论如何,这事过于蹊跷。自己能有今天全得助于玉贵人,此时此刻,她怎么能够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置身事外?
她悄悄瞥向皇上,思忖了一会儿道:“宫中流言最是纷乱,这些宫婢胡口乱说的话皇上莫要放在心上,还是先去瞧瞧玉贵人再说吧。”
回廊之后,屏息靠着柱子悄然而立的玉岫把这一幕幕清清楚楚落入眼底,曾经几年的刀尖行走,使得她脚下步法奇异,站在寻常人近前,也能轻微得让人觉察不出丝毫动静来。
看着那两个说完话转瞬便迈开步子躲藏的侍婢,她微微笑了,眼中的空灵清冷,被笑意暖成一泓温泉,随即,归为冰冷。
当然,那两个小小侍婢的容颜,被她清清楚楚纳入眼底。
装作没事一般重新回到白兰下的茉莉小榻上去,斜了个身子,气息平稳得仿佛一场酣眠。
暖暖的风把鬓角的散碎发丝吹到脸上,一阵一阵的痒。她可以感觉到面前的二人轻轻站在她身旁。可那公子恪是怎样的人物,若是寻常人物装睡,自然被他一眼看穿。索性睁开眼来,十分诧异地看着眼前二人,张了半天唇道:“参见皇上。”
公子恪轻轻抬手免了礼,仿佛平日一般。那神色里瞧不出丝毫不对劲的端倪,若不是方才玉岫亲眼所见公子恪听了那侍婢的话后变得石头般臭的脸色,此刻怎么也猜不出公子恪的心思的。
她不紧心中叹道,真不愧是公子恪。演戏都不用带面具的。她眨眼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别开脸,看都不看这两人,声音冷冷道:“怎么皇上今日得空来了?还是和姚小媛一道而来?”
只要是个会动脑子的人,此刻都该听得明白玉岫这话里的醋意
。她清楚知道公子恪现在一定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但也并不着急,她太了解眼前这个人。从他九岁起的锋芒毕露她就知道,公子恪太善于控制自己。
他懂得在怎样的时机下该偶露峥嵘,更明白在平素维持宽和。如若他公子恪不亮出那把刀,或许任何人都会被他表面上的温厚性情所骗过去。就连王妍太后那般角色,不也就这么被他蒙骗过去了么!
只是这样的人,自幼就生长在不能信任任何人的环境中。玉岫清楚公子恪决不会因为旁人一句话就轻易猜忌,可就是这样一句话,他也决不会不放在心上。但至少此刻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装。因为她暂且还相信,公子恪敢把那些秘事一点一滴全部告诉自己,那么她与他之间,并不是任何人都挑拨得起的!
公子恪心中也明白眼前这个女子的厉害,她绝非池中之物。他对她的监视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这些日子她研究着养花养鱼的闲事,看上去清心寡欲,可此刻站在面前,他都能感受得到这个女子的外松内紧。
而唯独没了主张的人,恐怕就是姚素柔了。
她的立场比较特殊。
她如今的风头,全是靠了玉岫的提点。然而明面上。还不能表现出她与玉岫的亲近来。可今日分明是玉贵人叫自己过来赏花,半路遇见皇上一路忐忑也就算了,居然刚进门就撞上这样的事儿。现在玉岫倒好,一开口就问自己怎么会过来,把这烫手山芋踢给自己,她难道能把一肚子苦水全给倒出来吗?
玉岫这儿不能得罪,可是皇上这边,她更不敢得罪啊!
想了半晌,她僵硬地笑了笑,作势指了指玉岫身上,提醒她拿掉粘在脸上的花瓣儿,勉强地答道:“素柔与玉姐姐同在宫中,却一直未能见上一面,今日玉姐姐着人来邀素柔赏花,于是妹妹满心欢喜地便来了。路上遇见皇上,说是正巧多日没来见姐姐,便与素柔一道来了!”
“赏花?”她刻意强调出这两个字,面上的狐疑神情又假装压下去,瞥了一眼公子恪道:“阿、是!仰雪轩中的白兰开得正是盛期,眼看着就要疏落了,今日皇上能和妹妹一同来,真是太好。”
回身叫来珺儿葭儿去取两张塌椅,她笑着道:“宫中一直藏着集了春露做的糕点,我去取来
。”
漫天扑簌簌的白兰之下,玉岫抬手将一盘子奶白杏仁酥露糕摆在香案上,就着一壶上等的银悫。看气氛透着十分的尴尬,姚素柔先捻了块酥露糕抿进嘴里,冰凉清甜的糕入口便化,看着剔透玲珑,却丝毫不黏齿。含在唇中便觉满口杏仁的清香甜润,这般味道,她还是第一次尝,不觉睁亮了眼道:“姐姐这儿的糕点真同别处不一般,素柔竟是第一次尝到这般清甜不腻的糕点,不仅好吃,还这般剔透好看,皇上也尝一块试试……”
玉岫心中自得地想,这是借着后世制作冰糕的办法做的,还特意取了春露,将杏仁磨成细粉,若不是在我玉笙宫中,你去哪里找这样的口福……可是这念头刚闪过,她便愣住,只见姚素柔轻轻夹了块酥露糕递到公子恪唇边,却被他一手抚落。
公子恪地眼神掠过那掉落地上散成块了酥露糕,悠悠地回到玉岫身上。那湛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片刻后,他双手一拊,撑在几案上,回身唤过郝公公道,“回吧。”
“朕突然想起殿中还有些事务,既如此,难得天气清朗,素柔便和你玉姐姐好好聊聊。”
姚素柔知道皇帝为何不悦,那持着木署的手还未放下,就这么僵在那里,站起来福了个身道,“然。”
“玉贵人,方才……”公子恪的身影一出自己眼神范围内,姚小媛迫不及待地就要开始倒苦水,被玉岫冷冷一个眼神给缩退回去,玉岫笑了笑,朗声道:“素柔妹妹既喜欢我宫中糕点,日后不妨多来坐坐。”于是递了一块过去。
姚素柔接过,淡笑着放入口中。林中风露轻轻摇过,玉岫回身唤过小婢道:“这茶凉了,去换一盏来。”
“然。”
玉岫抬了抬眉,道:“是她,没错吧?”
姚小媛讶然地看着端着茶壶离去的婢女,惊诧道:“玉贵人您都知道?”
“这宫中有了螳螂,就自然少不了黄雀。是何人告诉妹妹今日我邀你来赏花的,妹妹知道怎样做了吧。”
姚素柔目光一凛,片刻明白了玉岫的意思,轻轻晗了颔首。
玉岫目光微瞑,颇为满意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于是“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远远盯着就是了,不要太着相了
。查出根源来,不要打草惊蛇。”
“皇上那边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放心,皇上今日不过因我之事在气头上,不会迁怒于你。在皇上跟前,也不必替我善言,我心中自有计较。”
“玉贵人以为会是哪边的?”
“此种事宜,一时半会若妄下结论,只怕让人拾去笑话。但显然,制造这风言风语的,必定不知你我二人的缘故。只是病急乱投医,能牵绊几个就牵绊几个,毁坏我的名誉,再让我误以为这事儿是姚小媛你所做,顺藤摸瓜地扳倒两个,那么这西宫之中,谁是最为受益之人呢?”
“我明白了。”姚素柔点了头,立马理清这其中思路,西宫之中现在除了最为得宠的蕊嫔娘娘,便是自己。蕊嫔娘娘与自己家世千差万别,身姿高雅,且行事不露锋芒,根本不需与自己争这一二口气。
再看剩下的,崔氏端嫔,虽然晋了高位没有得宠,但她也知晓端嫔与玉贵人素来要好,不会做出这般事情。几大望族门第中,便剩下郑芳仪,往下是才人美人之辈,个个份位都在自己头上,却没有承宠。说起嫉恨,人人都不亚于谁,可她们不会这么冒失地便拿温氏的玉贵人先开刀。
如此排除……嫌疑最大,受益最大的,莫过于王昭媛了。
这一番思量过后,看见玉岫身边的宫婢已换了茶水回来,她深深探了那小婢一眼,道:“我宫中还有些事儿,就不打搅姐姐休息了。改日再来玉笙宫坐坐,我可舍不得这里的白兰如云。”
转身之后,听得玉岫笑意盎然地唤了声:“碧桃,去送送姚小媛。”
一株白兰之后,锦若悄悄地移出身子来,细白的贝齿在嫣红的唇上仔细一咬,圆睁了双眼道,“小主还要再一味忍让么?”
“把她捆了扔进库房,用布塞住嘴,不许她自寻短见,找两个信得过的内监看着她,任何人……特别是华穆宫中的,今天一律都拒在门外。若有人问起原由,只说偷了我妆奁中的玉络子被当场捉了。”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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