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谁栽赃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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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被人押了出来跪在内殿,殿中除了玉岫只剩下锦若和跪在地上的碧桃。

也许是因为不明就里,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碧桃整个人大气也不敢出地把头埋得极低极低,浑身虽极力克制,可整个人都在轻轻地颤抖。

玉岫走近她身侧,从几案台上抽出一根三寸来长的细银簪子,在跳动的灯火上来回蹿过,簪子尖头儿烫的有些发黑,玉岫执起那簪子,蹲下身来,轻轻地用那簪子最烫最尖细之处靠近她的脸颊,碧桃整个人抖得更加厉害了,玉岫轻轻笑了笑,将那簪子慢慢划过碧桃的脸蛋儿,在火上灼过的温度让碧桃整个人一僵,只觉得脸上刺痛,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可玉岫并未用力,只是想借着那温度吓唬吓唬他。

在碧桃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条绯红的痕迹,玉岫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记得刚来宫中时便说得明白,在我手下做事的,若在钱财方面有所需求,或是家中有什么急事,大可以直接跟我坦言。无论哪宫哪室送来的赏赐,我可有怠慢过你们?”

“没、没有……”那簪子尾逼得越紧,碧桃的脸色越是惨白,整个人向后退得不能再退。

“既如此,为何还要冒着险偷盗我妆奁中的玉络子?宫婢犯了偷盗之罪,可是要废了这双手的,碧桃姑娘,你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

碧桃一听玉岫把自己捆起来,压根儿就不是为了皇后交待她的事,心中底气立刻足了三分,趴在地上大喊道:“小主奴婢冤枉啊!奴婢根本没做那该拿去砍手砍脚的事儿!小主明察啊!”

“锦若,去把东西拿过来!”

玉岫话音毕了,就见着一个被划开的枕头扔到碧桃面前,锦若咬了咬唇道:“这可是你的枕头?”

“确实是奴婢的!”

“那你自己好好看看,里头又是什么?”

碧桃整个人哆哆嗦嗦地拾起那枕头,划开的位置露出了许多麸糠壳儿,那都是用来填枕芯用的,可将那麸糠抚开,端然看见一对玉络子塞在了里面,露出半个角儿来

那玉络子她认得清楚,分明是入宫室后王昭媛那儿着人送来的礼盒里的,小主让她们挑拣自己喜欢物事时,她还留意过这对玉络子,明明记得这些都被一律收入库房了,此刻怎么会在她的枕芯里?!

她没了主意,即便是自己替王昭媛做事的端倪没有显露出来,单这一条罪,也足够废了她的双手。她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己在玉笙宫这几个宫女中,混得是最末的,也不好抢风头,根本没有树敌的可能,如果这种情形下她能被栽赃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主子叫她死!

可这月余来,她虽做着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儿,可清清楚楚地知道玉贵人对待下人的态度一贯宽和,甚至从不把她们当低一等的人来看,无缘无故地,自己一个小小宫婢碍不着她的事儿,哪有要她死的理由……

可这样一想,王昭媛的可能性就大多了。她让自己办完事儿,生怕这消息败露侮了她的名声,所以急于灭口……于是使了这栽赃之计,利用玉贵人的手除之而后快!

想到这里,碧桃不禁悚然惊出一身冷汗,声音也发抖了:“小主明鉴,这玉络子为何会在奴婢枕芯里,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啊!奴婢还记得当初小主给我们恩赐时,这玉络子也在里头,若是奴婢喜欢何必等到事后去偷窃呢,这是有人栽赃陷害奴婢!小主明察啊!奴婢是冤枉的!”

“小主对我们宽厚善待,这都是玉笙宫中几个宫人全部看在眼里的!含熏含叶两个都是小主极为看中的,珺儿和葭儿又是近侍,唯独你平素与小主的接触并不多,你急于表现自己的忠心,装出一副不贪财物的样子出来看,也未可知!”锦若从枕芯中捻出那玉络子来,冷冷地睨着碧桃道。

玉岫盯着趴在地上发抖的碧桃,站起身来几分无奈地:“要在往日,你若喜欢拿去便也是了!只是这对玉络子,是皇上赏给王昭媛的。只有两对,昭媛娘娘大方,赠了一对给我,若我赏给看中的宫人,王姐姐一定不会怪罪。可若是被手脚不干不净的宫婢偷了去,我不好好惩治一番,怎么对得起昭媛娘娘一片心意呢!”

玉岫的话,听在碧桃耳朵里,全成了临死前的宣判一样

!那玉络子,有两对,赠了玉小主一对……那这一对她枕芯里的,分明是王昭媛指使人栽赃给她的!果然,是王昭媛要她死!好一个心狠手辣不念情谊的主子,这一刻,她心中追悔莫及。

原以为自己跟着一个贵人,且还是个末婢,呆在这里永远也出不了头!看着同为洒扫采女的姚小媛,一夜之间在华穆宫门口偶遇了圣上,便承了恩宠,她心中实在嫉妒极了!

即便是她没有姚小媛那样的好运气,可跟着背后有太后支撑的昭媛娘娘,也远比在这里要好。一时糊涂,没想到竟跟错了主子,这么快……她就得到了她想要的“运气”!

“我早就说过,在我宫中只要是忠心的宫人,我绝对不会亏待。可奈何你要做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便正好用你以儆效尤!锦若,废了她这双手,叫她以后再碰不得任何东西。打入暴室!”

这话刚出口就吓得碧桃猛地一抖。她浑身战栗地匍匐在地上,听了这话吓得面如土色,她嚎啕大哭着上来抱住玉岫的腿,哭喊着“小主饶命!奴婢是被冤枉的!”

“拖下去!”玉岫十分不耐地睨了她一眼,吩咐道。

手脚被进来的小合子小路子两个一齐架着,眼看就要出了这门,她大声哭吼道:“小主是被王昭媛娘娘栽赃的!”

这一声哭吼,让整个殿中的人都愣了下来,玉岫不禁嘴角微微一勾,等的便是这句话,你终于肯说出来了……她摆手让人松开碧桃,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碧桃匍匐在地上,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在抖,似乎做了很长时间的斗争,终于启齿道:“小主若不信,可以去库房看看,那一对玉络子没有丢,奴婢枕芯里这一对,是昭媛娘娘宫中的,她是为了栽赃奴婢。”

“锦若,去库房看看。”

“然。”

这空出来的一段时间,玉岫端起茶盏轻轻抿着,似乎十分悠闲。然后跪在地上的碧桃,却是整个人在止不住的啜泣,那声音极其细微,似乎极力掩饰着,可却根本停不下来。

“回小主,那玉络子,确实在库房里。”

茶盏的盖儿铿地一声扣在碗口,这声音又吓得碧桃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

。玉岫挑了挑眉,很是不解道:“这就怪了,王昭媛娘娘,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地嫁祸你一个小小宫婢?你和王昭媛有什么瓜葛吗?”

夜里温红色的烛火映着窗纸回射在她身上,照得那匍匐的身子和尸体一样没有生气。玉岫无声无息地微笑着看她,一室之中都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她,当然还有屏风后面,公子恪那双眼睛。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构陷宫嫔,可是罪加一等的大罪!看来碧桃姑娘没了这双手,连这条命也不想要了!小合子,还等什么!”

“小主饶命!我招!我都说出来!请小主饶过我一命。奴婢是忠心的,请小主明鉴!”

“你既说你是忠心的,我就给你这个表忠心的机会!你可要想好了,一字一句慢慢的说来,若有半句不实的,我决不饶你!”

“是、是……奴婢在玉笙宫中,没有含熏含叶,和珺儿葭儿那么好的职儿当,又因了前头姚小媛承恩的事情,看在心里十分眼红,一直担心自己没有出路。那一日有个年纪比我大些的宫婢,问我想不想飞上枝头,还说有法子能助我,只要我办几件小事。后来……奴婢一时迷了心窍,就跟着那宫婢去了,是昭媛娘娘的宫室,她赏了奴婢不少金银,让奴婢为她当差,说事成之后,少不了奴婢的好处!奴婢一时糊涂……就,就……”

玉岫的声音陡然森冷,厉声道:“你都为她办了什么差事?”

“她让奴婢去知会晶萃宫的姚小媛说是小主您请她赏花,说那时皇上也会去,等到皇上和姚小媛一起来小主宫里时,就当着他两个人说一番话。”

“说什么话?”

碧桃趴在地上,声音发着抖道:“说小主您说自己有当皇后的命格,根本无需把王昭媛放在眼里。还说皇上现在一时半会儿没有恩宠于您,是时机未到,根本无需忧虑。她让奴婢把这话儿,说得让皇上听见。奴婢看小主当时正在午睡,就……大着胆子做了。昭媛娘娘还说,小主不会怀疑到我的,只让皇上听见,才叫小主您和姚小媛生了嫌隙就好。”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快说,昭媛娘娘又是如何晓得皇上当日一定会去晶萃宫?姚小媛那头替你们接应的宫婢,又是哪个?”

“奴婢不过是个拿着昭媛娘娘赏赐当差的,并不晓得那许多

!”

“不晓得?那你到了晶萃宫,是何人去告知姚小媛的?!小合子,拖出去打!打到她肯说为止,若她不肯说,打死了算完,也没人敢来过问半句!”

小合子应了一声,作势就要将碧桃架出去,她吓得面无血色,又不敢大哭,在内殿里满地打滚得去躲开小合子,连连嚷着“我说我说”。

“皇上身边,是给了郝公公一些好处,求他做个顺水人情,让他说服皇上去晶萃宫看看。姚小媛那里接应的,是一个叫做彩珠的宫婢!小主,奴婢真是一时糊涂,小主您收下留情绕了奴婢吧,奴婢日后定当忠心耿耿来将功赎罪!小主您高抬贵手啊!”

玉岫低眸无声无息地看了碧桃一眼,坐下身去抿了口茶水,出言道:“皇上,您都听到了罢?”

这一声毕,内殿所有的人都僵住了,抬首见公子恪背着手从屏风后走出来,全部都矮下身去请安。

公子恪轻轻抬手道:“都起来吧!漱玉堂今儿晚上这场戏,真是精彩。”

玉岫忽而平静地笑出声来:“碧桃姑娘,栽赃你的人,并不是昭媛娘娘,而是我。”

她手中把玩着那玉络子,徐徐笑道:“库房中并没有另一对玉络子了,今儿叫人将你捆了,便是空出时间来把那玉络子缝到你枕芯中去。若不是这样,你又怎么可能亲口说出这幕后的指使者呢?”

此时此刻的碧桃,听了这一句后,脸上再无半点人色。抬眸看了一眼公子恪衣袍的衣摆之后,更是吓得直接晕阙过去。

“小主,如何处置?”

玉岫瞧瞧瞥了一眼公子恪的神色,见他唇角微微满意的笑,道:“她既是个贪慕虚荣的,在我宫中还留着做什么!留着她全身,打发到暴室去任意发落吧。对了,那王昭媛送的玉络子,一并赏赐给她。叫她日后时时刻刻看到了,莫忘记这是她家主子的恩典!”

“然。”锦若轻轻应道,使了个眼色,内殿之中的人,全跟着她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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