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盈香之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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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香气!

人若长久地习惯了一种气味,便把它当作了身体的一部分,久而久之,根本不再对这种气味**。而正是这易于疏漏地方,让自己险些就被识穿!

那还是从居院出来后,替当时还是琅王的公子恪斩草除根之时,只要是每除掉一个人,便有一份丰厚雇金。鬼斩每次所带来的雇金,除了金子以外总有一些稀罕物事,譬如她手上这只通体清透的玉镯,而那一次,她拿到的却是一大盒西域所产的一种特殊香料。

并非像中原制的干花或是香粉,而是像现代的浴盐一般,不仅有芬芳体质的作用,还有一定的清洁功能。这个时代,别说肥皂沐浴香波之类,就是皂荚都是民间采集进宫宫廷的稀罕物事,对这样的浴盐她自是极为喜爱。没想到竟是这香味,让王妍留意了她。怪不得上次在慈安宫中,她前后态度竟会那么大变化!

她忽而想起那一日,公子恪说不喜爱香料,是因会在所到之处留下痕迹。

可为何就连自己身上的这股香气,他都察觉不了?

玉岫的面色只是阴沉了短短一瞬,很快,又被那冷静明亮的眼神所代替,她等不及了!

“锦若,去取了库房牡丹映纹的那个大盒子来,准备宫轿,去祈瑞殿!”

“祈瑞殿?小主,泰合殿的筵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听说这次还有若羌的使臣,若是去得迟了,可是大罪!”

“去备宫轿!”玉岫提起裙裾,脸上明显有一丝不耐。

“小主……”

“你们若这般记吃不记打,我说的话全然不放在耳里,怕是难再见得到我这个主子!”

这话说得极重,往日里玉岫虽对她们训诫得严,可和善起来却待她们如姐妹,哪里见过今天这般样子,都知道自己多了不该多的嘴,忙敛退衣裳按玉岫的吩咐去做

在玉岫一行人匆匆忙忙的穿过竹筠苑,从弯弯绕绕的甬道往祈瑞殿赶时,太后身边的香盈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这个若羌的使臣,看得他心中发毛。

“不过是说些四两拨千斤的话,你若连这点都答应不了,别怪我家主子不讲半分情面!”香盈气岔岔地道,说罢,冷眉斜眼瞅了那使臣一下,讥讽道:“怎么,当年你干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真以为过了这么些年,便能高枕无忧了?”

若羌的使臣显然不服一个丫头讲说,偏头嗤笑道:“我听说王狄将军都进了大牢,只怕这一生都要吃牢饭了,哪里还有昔日半点光彩!琅琊王氏当年如何叱咤风云,如今也不过是皇帝眼中迟早要除去的眼中钉,肉中刺罢了。你们揪着那点事,没有证据又能奈我何?”

“是么?”香盈虽身量不足,整整矮了那使臣一个头高,气势却半点不输,冷笑道:“若我家主子把多年前你贡给王狄将军的关山图送呈给你们若羌的王子,不知道你们主子会如何?”

她笑了一阵,又低头来不以为然地看看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道:“我听说如今若羌的王子,狠勇非常,行事利落,从不会做那拖泥带水之事……”

“都数年了,那图你们还留着?!”使臣听了这话,明显有一丝急躁。

“北疆之地,王狄将军本是志在必得的,那可是琅琊王氏的功勋!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丢了它?简直是笑话!”

“你!”

香盈缓缓的转过头来,紧紧的看着使臣,眸子里闪过一星锐芒,一字一顿的说道:“筵席很快就要开始了。我家主子贵为太后,与若羌的王子说几句话是易如反掌的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要我做什么?”使臣的声音瞬时变得有些颓败。

香盈四瞥左右,在使臣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一个蕊字,一字一顿道,“要她走”。

“有人!”几乎是眨眼的时间,两人飞快的闪到一个回廊之后,屏息地看着玉岫乘坐的宫轿从眼前过去,往祈瑞殿的方向去了

香盈不由眉头一忖,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她来祈瑞殿做什么?

回身看着那使臣道:“一会儿宴席上,就看你的表现了!莫要逼得我家主子将那数年前旧事也一并闹出来,快走吧!”

看着那使臣慌慌张张离开之后,香盈并未就此走开。她实在太好奇,玉贵人这个时候匆匆忙忙去祈瑞殿做什么?于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皇上怎么说?”玉岫实在有些心焦,直接下了宫轿在祈瑞殿外踱来踱去。

郝聪明看着玉岫这样,心中实在矛盾极了!

依着他多年揣摩人心的圆滑,知道皇上对这位小主极为看中,实在不好得罪,又因了上次应承王昭媛的事被拆穿,更是对玉岫敬畏三分,只好尽量谦卑地道:“玉贵人您别着急,今日筵席登迎若羌王子实在重要,皇上现在分不开身!有什么事请玉贵人今日宴毕后再说。”

“皇上现在在殿内吗?”

“回玉贵人,皇上现在更衣。”

“郝公公,劳烦您帮我把这个盒子交给皇上,记着,一定要亲手交给皇上。这可是皇上前几日吩咐我为若羌使臣准备的礼物,若耽误了唯你是问!”

“然。”

郝聪明接过那盒子,只觉得里边空荡荡地,实在不像什么贵重礼物,但既然玉贵人都那样说了,好歹要拿去给皇上瞧一眼。

玉岫摸了摸广袖中藏的那一袋香料,心中七上八下。方才给郝聪明的盒子,不过是个腾空了的空盒,也不知道公子恪还能不能记得起来。

而藏在暗处的香盈,则是比郝聪明还要奇怪,何时皇上吩咐她准备送给若羌使臣的礼物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郝聪明始终不出来,玉岫沉了口气,回身道:“含熏含叶,这里有锦若姑姑就够了,你们两个先回去。”

支了锦若在此等郝聪明的消息,告诉她若宴席的时候一到,自己还没回到这里来找她,就着个人通报一声,说自己身体抱恙,宴席去不了了

锦若十分沉稳,知道玉岫会这样一定事出有因,不敢耽搁地点头应下。

玉岫望了望四周,现下的人都很少,下人们在宫室中忙着侍候主子们更衣赴宴,更多的人则在泰合殿准备宴席。但玉岫这一瞥,并未瞥到身藏在廊柱之后的香盈,她也根本不会猜想到,王妍手下的人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祈瑞殿后的花丛之中,玉岫灵巧轻盈的身子好似一只娇小的狸猫,迅速的在曲折的小道上奔跑。虽没有练过像公子恪那样的轻功,可微微提气,却也脚步轻快地不令人察觉。

几乎只是短短几步,就绕到了祈瑞殿的侧殿。

香盈只来得及看清这大致方向,匆匆几眼已让她能够肯定玉岫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她不敢耽搁,立即向那个方向一路小跑了过去。

公子恪的宫殿,就连侧殿也有銮仪卫把守,自己掩藏在一个拐角,看着站得纹丝不动的銮仪卫,即便是走这里,也实在不好硬闯进去。

她脱下裙裳外的镂花小罩,勉强遮挡住颜面,捡起地上的几块碎石,手腕使力。

守在侧殿的銮仪卫只听一声锐响突然在耳边响起,还未来得及拿起手中兵器遮挡,那锐利的物事便直中颈后。

另外三个銮仪卫一愣,转过头去,只是那速度太快,快到他们回过头来也只刚好看到自己的同伴轰然摔落在地上,几个男人双目大睁,还未来得及思考,额头便被一颗石子洞穿,嘴犹自不可置信的大张着,好似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单这能凭小小石子就洞穿人颅骨的力道,也可知这扔石子的人不是寻常之人。

那每一招势,都在瞬间取人性命,丝毫没有片刻犹疑,打在之前那个男人后颈的石子,稳中致命的穴道,只是那力道尚未使全,留得一丝气息,却让他暂时昏阙过去。

杀人并非什么难事,难的是能将手中所有力道控制自如,就在取人性命的一瞬间,留那么一丝恰到好处的余力。

剩下的两个銮仪卫慌了手脚,一阵剧烈的危机感顿时袭上心头,却不知道这夺人性命的石子究竟从何处飞来

。两人对视一眼,张口大叫道:“抓刺客!”

可是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突然哀鸣一声,两条腿膝后受到重击,嘭的一声就跪在地上,半天还没爬起身来,一柄锋利森冷的袖箭从一阵带有香风的衣袂中射出,就紧紧的顶在他的脖颈之上。

只要她稍稍那么一使力,这个男子便没了活路。

玉岫挑唇一笑,带着深深的讥讽和嘲弄,冰寒而粗糙如砂纸的声音幽幽传来:“想活命吗?”

“想……想想!”

这个男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地应道。

玉岫不耐地眄了他一眼,继续用那粗噶冰冷的声音道:“我给你五息的时间,转过身去跑得越远越好,你若敢回头看我一眼……知道前面那两个是怎么死的!”

“是是是!我……我绝对不回头……绝不回头……”

“滚!”

看着那男人吓得瑟瑟发抖地跑远去,玉岫松开紧握的拳头,微微半曲着手,一双如流星般的黑眸里闪动着摄人的寒芒。

时间不多了!她抬步正欲往侧殿走去,一只手突然从后锁住自己的喉咙,虽然是死命地抓住,可从力道中夜知道根本不是会功夫的人,玉岫一个反手,香袂中的袖箭直接刺到身后之人胸口,锁住她喉咙的双手猛然间弹开,玉岫回过头,看到的,居然是香盈那张脸!

因为背着身子胡乱刺去,那袖箭并未正中要穴,香盈挣扎着爬起身来,厉声喊叫道:“玉贵人!玉贵人杀人了!”

玉岫本就阴沉的双目中闪过一现锐利星芒,但也清醒知道绝不可以用袖箭杀了她,伸手捡起那摊在一旁的銮仪卫手中兵刃,狠狠向香盈腹中刺去。

汩汩血流不断从香盈口中涌出,一双圆睁地怒目死死瞪着玉岫,都说被杀死的人目中会倒映出凶手的影像,玉岫迅速闪开身子,像扔一张废纸一样把香盈的身体扔在一旁,目中是渗人的冷凛与失望:“为虎作伥,命不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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