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风雨欲来(1 / 1)
064风雨欲来
长夜就这样平静过去。然后这一夜,却平静得有些过头了。
虞国的天子失踪了近一个时辰,从郝聪明开始全数慌了手脚,直到众人看见迎风而驰,依旧风华无边的公子恪时,焦头烂额的侍卫们心中才有了些许着落
。
狩猎前夜,虞国帝皇徒手戮熊的故事又成为人前口耳相传的快语。
行宫偏角,那摆满各种馨香植株的殿里,姚素柔只空洞地睁着一双大眼,探听消息的人刚一报信,她便立马坐了起来,手中执着的杯子轻颤,澄黄色的茶水溅了出来,她微微望向远处,声音近乎渺茫:“你说皇上徒手戮熊,却看着像从燕南囚宫的方向回来?”
“回小主,奴才所见无虚。”
她将杯子凑至唇边,缓缓饮下满盏茶,蹙眉细想,原本以为借那事,太后定会对玉嫔恨之入骨,暗地里定会打杀,自己倒可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那一位竟这么耐得住性子……如今看来,这算盘打得有些早了……自己若再不动手,只怕一切未必能如自己意。
“柳枝。”
“奴婢在。”
“去取些上等的伤药,熬一盅补汤,陪我去皇上那里一趟。”
“然。”
***
“皇上,姚小媛听闻圣上今晚施展了拳脚,特意熬了羹汤过来。”
“知道了。”公子恪眉眼未抬,始终凝着眼前的关山图,那疆北之地于虞国而言如同铁壁铜墙,这么些年两地互市求盟,时至今日,终于要翻破脸皮。纵然万俟归在中原七年为质,可他近日见那男子时,即便早已算尽机关,心中仍有一丝不妥。明日便是绝地之时,他心中,又怎能安稳。
“皇上,姚小媛已在殿外候了多时,只等着皇上召见。”
“更深露重,让她回去吧。就说她的心意朕知道了,明日还有大宴,不要耽搁。”公子恪眉目中闪过一丝不耐,可出口却仍是温厚之言,叫人听不出半点哪里不对劲。
“皇上也知晓明日还有大宴,为何却不早早休息?”
公子恪随口应答着郝聪明的话,猛然听见这温柔女声在自己眼前响起,目光一盛,道:“郝聪明,出去候着
。”
“然。”
“你胆子真是不小。朕的寝殿,未经传召莫说宫嫔,即便日后立了梓童也不得随意闯入,你是嫌这小媛之位太过腻味了么?”
“臣妾不敢。只是皇上受了那么重的伤,如若还忧虑种种不得安睡,臣妾心中唯恐不安。”
这话揭穿得太过直白,公子恪研墨的手一顿,举眸凝注,那眸光已令常人胆寒,可素柔只是定定凝望:“既是下定了决心要以她制衡若羌,又何苦割舍不下?臣妾只知今上行事狠厉果决,却不料原来臣妾心比皇上更狠。”
“朕如何割舍不下?”墨色稍不留神就氤氲了满宣纸,他心神不宁,只因轻而易举,就被眼前女子一句话戳穿。
“皇上受了伤宁可往西南囚宫小憩,是因臣妾不够资格,还是因皇上心中不够洒脱。玉嫔能做的事,臣妾不能做么?”
姚素柔跪在案台之下,她的身躯很小,宽大薄纱衣襟拢在身后地上,衣袂垂下来曳地,手中托盘搁在地砖上,匍匐而下。公子恪从上俯视过去,也有一番楚楚可怜情态。
她这话说得颇为动意,常人听了些许窝心,只是公子恪已然了解这女子是何种人,回过心神之后,淡淡道:“即便是王馥之,身后多少显赫也命由如此,你该知道你身后有些什么。朕答应过你的事情,保你家族一生安然,给你子嗣,可你也要想清楚,朕能给你这些,自然也能让你什么都没有,得寸进尺的事情,最好不要妄想。记住,朕的事情,永远由不着你来过问。”
天色微微透亮,虞国狩猎大典便准备开始,即便是燕南囚宫中,也能将远处鼓声马啸听得一清二楚。
一夜未阖眸的万俟归缓缓站起身来,一双充满煞气的眸子端然注视着围场远处那金丝羽濯的皇宫贵戚,曾经的七年时间里不知有多少日子他也曾这样握紧拳头狠狠发誓。
那时的他坚信,若羌一支的亲人们,一定站在高高的冰川苍穹之上,静静地睁着眼睛注视着他,等待着有一天他从这扇紫金朱漆盖成的囚笼中昂首阔步,等待着他领着的疆北铁蹄踏进中原,踏进中原王宫,踏破这关山另一边嗜血人心的重重山阕
!
“喀嚓”一声脆响,身穿青色铠甲的兵卫走了进来,一行二十余人,整齐划一地排列在囚宫门外。
那驻守囚宫的兵卒落了锁,点头哈腰地为这一列兵士让道,为首的兵士探进眸子,看了一眼正对窗而立的万俟归,稍一敛目让身后兵士刹住步子,一双器械般冷冽的面孔在看向万俟归时并没有半点恭维与尊重的神情,似乎极为不屑,从怀中掏出圣旨,照本宣科地念道:“皇上有令,着召若羌王子万俟归率使臣一众同往行宫围场一同与狩猎大典。”
万俟归缓缓凝向他们,眼里锋芒涌动,只是稍一凝滞,那些起先不屑于他的侍卫们情不自禁的后脊梁骨发凉。
为首兵士定了定神,似乎不愿输势,别开目光道:“王子,请吧。”
与此同时,隔壁的玉岫也被人依妃嫔之礼带了出来,踏出囚宫院落的一瞬,她与万俟归的目光斜斜相撞,两人凝视一阵,万俟归似乎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哀婉与请求,回以一个让她宽心的神色,仍旧保持着脸上的高傲之气。
围场的天气相较于元安要冷许多,白色的鹿皮靴踏在深草里,每一步都将尘土轻飘飘地扬起,他的身上着了白底银边的暗线纹绣,银色的线在裘袍上绘出腾马之姿,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耀眼,即便是站在镶金馔玉的皇家贵嗣之中仍旧那般卓尔不群。
玉岫远远看着,疆北一脉,如此放,荡不羁的真性情,怎能这么轻易就拘于虞王宫中的那些酸士们一样?她如今只远远看着他,都会不住地想起他口中疆北的天高地阔,民风开放。来到这时空多年,她尝到的只有这个时代的桎梏与镣铐,却还没有机会好好看一看那些高远的天地,想来……也唯有疆北朔漠雪川的长空才能相衬得出这个男子的辽阔胸襟吧。
只可惜……就是这样的男子,也躲不过自己这样小人的算计。万俟归对自己一片赤诚,如若知道自己口口声声只是为求将他引入陷阱,保得一世平安,该作何想法呢?
“玉嫔在想什么?”
早晨围场的风从高草上吹来,虽披了一件风衣,却依旧能感到清晨时刺骨的寒冷。玉岫想着自己的心思,看到将马驾到自己面前来的万俟归,马上的他挟裹着军容之势,颇为傲气地道:“鸿雁高飞,是个好日子
。”
“王子只知鸿雁高飞是好兆头,可知在中原,尚在六月天气就高飞的雁,最易成为出头之鸟。”
玉岫这一番话说得隐晦,万俟归听在耳里并未深想,只是笑道:“你以为本王是雁,可你可曾看到过北疆雪域上孤飞的寒雕?”
“虽没有看过,但心向往之。这一座囚宫便是坐了一夜也觉萧索,哪里及疆北天高地阔,只怕是玉岫再向往,也没有本事逃的出这局。”
万俟归坐在马背上,背对着庞然而升的红日,卸去了身上的温和,用锐利的锋芒将自己一层一层的包裹武装了起来。他的睫羽映上朝阳的气势,洒然一笑道:“无妨。没遇到我之前或许只是向往,可疆北地大物博,若有我万俟归一席之地,岂能让你囚于这寂静宫闱?”
他说着爽然一笑,驾马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踏去,马蹄踏破平原围场的宁静,卷起的驰风呼啸横扫着深草,这时刻,太阳已经完全出来,无数雷鸣般的蹄声在身后滚滚而来,伴着各色裘衣金带,从远处如同玉带一般滚滚而来,好似天边闷雷。
帝王跟前仪仗煊煊,公子恪被数十锦衣护卫围在当中,一骑雪蹄白马当先,紫辔雕鞍,丰神如玉。他的身后是华盖如亭,辇车四面垂下繁缛锦帘,虞王祖先自生好武用,女子也不让须眉,因而那车辇里,多半是当今太后的所在。
辇前锦帘被侍婢掀起,一只修长如皓洁白玉的手探出,轻轻抽离去那镶了宝石玛瑙的指甲套,扶在侍者臂上,帘后传来一阵细报声。
王妍自车辇内迈出,四十多岁身姿轻盈跃上檀紫马背,动作娴熟半点不输年轻儿女。
“哀家年纪已大,纵然再舍不得这马上风华,也是一把老骨头见不得人了。王家世代精练马术,今夜便让馥之一展风华如何?”
ps:困得打字时头要栽倒键盘上去了……国庆也不能省心的日子,依然要晚上回来生死时速。
是不是更新不给力,所以收藏压根儿没动静。
也久不见读者留个言啥的了、原本忙乱的日子里,更加的缺乏动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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