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〇一六章 姨姨(1 / 1)
诸葛仲瑾和山花一个割麦,一个捆麦,两口子不时会看一下自家小子。
见诸葛凯在那儿摇水壶,山花又拿了一个水壶过来,换了诸葛凯手里的空水壶,还问他:“凯凯,你妹子真会动了?”
今天是诸葛琳的生日,黎柔蕊一早先打发儿子儿媳吃了饭,而后自己去了前院。
诸葛仲瑾和山花领着诸葛健上工时,才一出门就听见董瑞芝骂诸葛伯绪,诸葛伯绪辩了一句,然后就是黎柔蕊的帮腔。
两口子只听了几句,就拽着诸葛健上工了。
这么些年,黎柔蕊和董瑞芝吵架都没啥新意,两口子也不怕黎柔蕊吃亏,要论打架,董瑞芝和诸葛辙两人加起来,都不是黎柔蕊一个人的对手。
从小到大,两家只要起冲突,诸葛仲瑾就会跟自家妈一块上,诸葛叔仁从来只是冷眼旁观,诸葛季敏嘴上叫嚷地欢实,人却离得老远,而诸葛莉只会躲起来哭。
“嗯,还哭了呢。”
提起妹子今天的动静,诸葛凯出了汗的小花脸上都是笑,说完又开始仰头灌水。
“哎哟,你爸妈这下该松口气了。”
嘴里这么说着,山花心里却在叹息,妮子有了动静,就是病有了转好的希望,这就意味着还要花大笔的钱,可这钱要从哪里来。
山花的个头也不矮,有一米六七左右,长得五大三粗,兴许是相处的久了吧,她的面相跟婆婆黎柔蕊越来越像,美中不足的是那往外凸出的两颗爆牙,使她的形象大打折扣。
“吁——,装车啦啊,”
诸葛叔仁和其他几个汉子驾着牛车、骡车和驴车,人还没有到地头,离老远就扯着嗓子朝地里喊。
“叔仁,等下送麦回去的时候,给凯凯拿壶水来。”
山花朝诸葛叔仁喊,还把手里的空水壶朝诸葛叔仁晃晃。
打麦场就在村口,趁着别人卸车的空档,就能回家灌壶水。
诸葛叔仁从车上拿了个水壶过来,递给诸葛凯,责备他:“这娃子,咋这么粗心。”
又叫远处的诸葛季敏:“季敏,你给我过来,你咋带侄儿子的,水都不带。”
诸葛凯没接诸葛叔仁的水壶,直摇头:“三叔,我是自己来的,不关四叔的事。水壶你自己留着,赶车也怪费劲的。”
“我来时他还没来呢,咋能怪我。”诸葛季敏扯着嗓子为自己辩解。
诸葛季敏的长相,集合了诸葛辙和董瑞芝所有的缺点,一米六左右的个子,近于正方形的脸盘,两只不大的眼睛,眉毛稀疏,稍有点塌的鼻子下,两片嘴唇稍嫌厚实,他嘴里为自己强辩,身子却由不得自己在往后退。
“啥?你让他自己来的,没等他?那莉呢,你是不是也让她自己来的?”诸葛叔仁眼睛瞪起来,嗓门也立马提高。
“他们磨磨唧唧的,我要等他们,得到啥时候呀。”诸葛季敏还嘴。
诸葛叔仁二话不说,快步往诸葛季敏跟前跑,诸葛季敏早就预防着,撒丫子就逃。
最终,诸葛季敏还是就被诸葛叔仁追上,诸葛叔仁一脚踢到诸葛季敏屁股,诸葛季敏“啊——”的叫起来。
“叔仁,你干啥。”诸葛辙喝斥。
“干啥?又当哥哥又当叔叔的,把两个小的丢在后面他自己来,就不怕他两个遇到狼?我不打他就不会长记性。”诸葛叔说着话,提脚还要往诸葛季敏屁股上踢。
诸葛叔仁比诸葛季敏大一轮,经常把诸葛季敏当小孩子训,诸葛季敏这都已经是二十三岁的小伙子了,诸葛叔仁还是没有改变习惯。
“有我在这你还张狂,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诸葛辙怒极,把他常年挂在嘴边的“忤逆不孝”祭了出来。
“你就惯着他吧,早晚给你闯出祸来。”诸葛叔仁嘟囔着去装车。
三父子在这儿吵,诸葛莉趁机偷偷把诸葛凯拉到一边,塞给诸葛凯两个肉馅茄盒子。
两人背对人群,诸葛莉催诸葛凯快点吃。
董瑞芝常年不出门,在家专心做家务,她做得一手好饭,她也很会打算,啥时候该多吃,啥时候该滋补,她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不,大麦里天,她想到自家汉子和孩子们干活辛苦,早饭还油炸了茄盒子。
社员们没有一个出声劝架的,不是他们冷漠,诸葛这一家人常年都这样,人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诸葛琳醒来第五天,郝秀芹的姐姐郝秀芳骑着车子赶来看望。
“我今天碰到叔仁,说是琳琳会动了,这是真的?”
“姐,是真的,琳琳会动了,琳琳会动了,她还哭了呢。”
“哎哟,我就怕你这样,琳琳会哭是好事,你可哭个啥。”
“姐,我这是高兴地,琳琳会动了,琳琳会动了……。”
郝秀芳的婆家是白水村的,诸葛叔仁正跟白水村的一个姑娘处对象,时不时会去白水村。
郝秀芹姐弟三个,郝秀芹是老大,面相跟郝秀芹很像,个子比郝秀芹高了半头。
老二叫郝子青,在部队上工作,早年天南海北的
跑,这两年才在京城安定下来。
郝秀芹是姊妹里最小的。
除诸葛琳醒来当天,郝秀芹又哭又笑了那么一会儿,这几天,郝秀芹都如往常一样照顾着诸葛琳,脸上的笑容多了,笑声也爽朗了许多。
郝秀芳一来,郝秀芹这五天以来憋在心里各种情感,高兴、委屈、担忧、后怕,纷纷喷涌而出,只反反复复念叨着“琳琳会动了”,眼泪止不住一个劲的流。
郝秀芹嘴里劝着妹子,自己也跟着抹泪,不过很快就擦干了眼泪,眉毛却皱了起来,是呀,外甥女会动了,说起来这是天大的好事,可接下来咋办?
原先外甥女就那样不死不活的躺着,连医生都说没希望了,所有人都抱着好歹是条命,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态,日子也就一天天拖过来了,估计妹子的心都已经麻木了。
外甥女这一醒,意味着病就有好转的希望,那后续的事就多了,检查身体得花钱,打针吃药得花钱,养身子得花钱。
说来说去,终归为一点,就是钱的问题。
外甥女这可不是一般的头疼脑热,在村保健站就解决了,这得上大医院,钱从哪里来。
等郝秀芹哭够了,郝秀芳问她:“王医生咋说?”
郝秀芹摇头:“王医生只说给琳琳吃好点,别的没说啥。”
郝秀芳叹气,王医生就是本村人,不是得了大病,村里人有病都找他看,他对村里每家的情况都了解,像外甥女这样的,没有钱,说啥都没用。
“那伯绪咋说?”盯着诸葛琳弱得几乎透明的皮肤,郝秀芳问。
“他还跟往常一样,把水瓮担满,能干的活都干完才走的。”郝秀芹抽噎着说。
“哼,就他那个怂样,我就知道他不会说啥。”
让妹子过得这么苦,郝秀芳一直对诸葛伯绪有怨气。
“姐,伯绪对几个娃子比我对娃子都好,他也不是不想给琳琳治病。”郝秀芹知道郝秀芳心里在想啥,出口替诸葛伯绪说好话。
“好又管个屁用,他有那骨气让娃子们吃好点?”郝秀芳依然不依不饶。
“唉——。”郝秀芹长叹一声,姐姐说的是事实,她无可辩驳。
姊妹两个一时没有话说,静静地盯着沉睡的诸葛琳,各有心事。
“妈——。”
一声轻似初生猫叫的呼唤,把两人的心思拉了回来。
郝秀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琳琳,是你说话?你叫妈了?”
“妈——。”诸葛琳又叫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从郝秀芳来,诸葛琳就在听两人说话了,只是没有睁眼。
几天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说话,没力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虽然被郝秀芹照顾半年多,可忽然改叫别人妈,她心里还是一时接受不了。
“哎,哎,好,好。”郝秀芹一叠声的答应,眼泪又开始流。
“呵呵,琳琳,我是你姨姨,你认得我吗?”郝秀芳拍拍郝秀芹的背,轻声哄逗诸葛琳。
“姨姨——。”诸葛琳乖巧的叫了一声。
“哎,好妮子,有你这一声姨姨,拼死我也要让你吃好点。”郝秀芳也开始抹泪。
郝秀芳婆家的老封君还键在,九十多岁的老奶奶了,耳清目明,脑子一点都不糊涂。
老人家坚持,只要她还活着,就不准分家,所以,郝秀芳快五十岁的人了,还和妯娌几个在一个锅里搅合。
她的汉子是五兄弟里最小的,也是家里唯一吃公家粮的人,郝秀芳自己也能干,她两口子在公婆跟前受的待遇,跟郝秀芹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郝秀芳的汉子在县机关当大师傅,免不了会得些油水,每次拿回家的肉呀菜呀的,郝秀芳都会私藏一点,偷偷给郝秀芹家送来。
她自己的厨艺也不错,兼做媒婆和接生婆,村里有个红白喜事,她不是主厨,就是大媒,她说要让诸葛琳吃好点,就一定说到做到,最起码会比以前吃的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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