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难言之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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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阳光已经照不到那里,就绿得像墨一般。其间有乳状的雾在浮动,那应当炊烟吧!小四川的家一定是在那里,我想当然的想到,可是他永远都回不来了。我的眼里又不自觉的涌出来了泪花。

进了绿树掩映的山林,就像是一块幕布突然就拉开,十几处错落的屋子就出现在眼前。一个穿着土布裤衩的老汉,**黝黑的胸,正在菜园地里浇水。老张就走上前去,问道,“王大海家住在哪里?”

老汉就停住手中的活计,拄着粪瓢,打量着我和老张,一脸的褶子,似乎正在和自己较着劲。老张又复述了一遍。老汉把手里的粪瓢一抬,说,“在最上面的坝子上。”老张就道了谢。就带着我拾级而上。

说是石阶,其实不过是一块块瓦片垫在陡坡上。就像是吐出的烟圈,就升到半山腰上。旁边的屋子大多数是用泥巴糊起来的,上面苫着茅草,好一点的人家就拿着青砖筑着的。这样的场景好像只有小时候才见到过的。

一路上只遇见两个老年人就端着大海碗,蹲在自家的门前,埋头的扒拉着碗里的饭,看到我们,就露出惊恐的眼神。老张又上前确认了小四川家的位置。

我就像驱赶面前的蚊虫一般,打破了寂静。问前行的老张,“快到了吗?”

老张停步,就手指着像寺庙一般,伫立在高处的那所黑黢黢的房子,说,“就在上面。”

我问,“那里连电都没有吧?”

老张不能肯定的说,“应该不会有吧!”

一路走来我是一根电线也没有看到。我摇头说,“这到晚上怎么生活?”

老张应道,“不然年轻人都跑到城市里去了。做再苦再累的事也都能忍受下来。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说,“习惯了也是一样的。”

我的心坠得慌,当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我就突然无话可说了。灰色的屋子,孤零零的蹲踞在那里,而那黑色的门就洞开着,像一只缺牙的嘴。屋子的后面就是巨人般的山,也弯腰俯视着。头顶上是蓝色的夜空,像大海一般静寂着,有几颗寥落的星就挂在上面。

老张站在门口等我,我就上前敲门,我的手就落到虚无当中,根本就没有门。还是老张喊了一声,“有人吗?”

里面才传出窸窣的声响。问了一句,“是大海回来了吗?”

老张说,“不是,我们是大海的朋友,正好路过这里,来看看你老人家。”

这时,门洞处就出现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在暗淡的光线下,还能清晰的看到她满头的白发,还有那核桃壳般的脸。我的眼睛瞬间就注满了泪,又无声的滑下。

老婆婆就谦让道,“到屋里坐。”我哽咽的点点头。老婆婆就摸索着火柴,划拉一下,火苗抖动了一下,就点起了一根蜡烛。在空气里摇曳了一下,照到老婆婆羞涩的笑容。

老婆婆说,“我眼睛不好,点不点火都是一样的。让你们见笑了。”

借着烛光,看到屋里只有一个条桌,两把竹制的椅子,还有一张木头床,屋角散落着锄头锹等农具。我和老张分别坐到椅子上。老张递给我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烟雾在暗淡的烛光下,如一缕幽魂瞬间就飘散在黑色里。

老婆婆坐在**,手颤颤巍巍的伸过来,说,“还有烟吗?”

我应道,“有。”就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就放在老婆婆的手里。老婆婆用手捋着烟卷,说,“还是高级烟啊!”就塞到嘴里。我就点燃打火机,凑到面前,火苗抖动着,是这里的第二个光源。老婆婆的脸就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像一块揉皱的抹布,又像是刚翻过的田垄。眼睛一眨不眨的睁着,似乎要洞悉我和老张来的意图。

老婆婆贪婪的吸了一口,又深深的咽了下去。她说,“大海还好吗?他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半天没有张开嘴。老张接过话头,说,“还好!我们正好到四川出差,大海就嘱咐我们过来看看。”

老婆婆叹了口气。烟也吸到尽头了,还不忍心放手。我就又递了一根。第二根烟点起时,老婆婆就站起来,说,“你们还没有吃饭吧?”

我赶紧搪塞道,“吃过了。”就伸手拦住了老婆婆。老婆婆胳膊很细,抓在手里就像是捏着一根竹竿。

我望了望老张,老张也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屋子就静默着,时间也静止了。屋外有清凉的山风熟门熟路的就闯了进来。我在思索着是不是该把小四川的噩耗说出来,这样是不是又过于残忍了。有夜鸟在黑色的山林里一声一声鸣叫着。小时候曾经听说过,鸟在半夜里似乎是在呼唤着逝者的魂魄。我不清楚老婆婆是不是也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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